不是在闭门思过吗?
景回翻书的手一抖,本就没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喘了两息,未言。
阿颜看了眼景回,转头对阿鱼说道:“便说公主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让陆将军回去吧。”
让他回去,不是让他改日再来。
阿鱼看向景回,见她似是默许的样子,应下后边往外跑,将要迈过门槛之时,景回的声音传来,“不必,让他进来。”
屋内二人皆是一愣。
阿鱼道:“是。”
她出去后,景回合上书页,左右看了看,吩咐阿颜道:“去给我去把匕首来。”
“是。”
片刻后阿颜取来匕首,景回拿在手中,这匕首长不过七寸,拿在手里很是小巧,但内里刀刃却是用玄铁所做,触之即见血。
景回抽出一半看了看,随后放在了桌上。
刚在桌上摆好,廊下便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景回扭头往窗外看去,正巧陆颂渊从窗下经过,二人猝不及防对上了眼神。
廊下灯火通明,屋内烛火摇晃,都暖不了他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温焰落在他眼中,似是幢幢鬼火。
景回咽了下嗓子,率先偏过头去。
轮椅需得用有坡度的门槛才好进来,陆颂渊进门之时费了些力,最后似乎是轮椅被人抬起才进来的。
轮子碾压地毯的声音愈发的近,景回端起杯子饮了口水,放下杯子时,陆颂渊已来到了面前。
景回向着塌里侧倚了倚,抬头看向陆颂渊。
宫中的榻修的本就高,她这般倚靠着,坐在轮椅上的陆颂渊竟然还是与她平视。
侍女们不知何时下去了,屋中仅剩二人。
陆颂渊还是昨日那身衣裳,哪怕只是端坐轮椅,景回也莫名有种压迫感,她皱眉,对他说:“你离我远些。”
陆颂渊一愣,默默伸手后拨了下轮椅机关,轮椅向后滚动半分。
“昨日事态紧急,臣不得已伤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哈。”
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景回没想到此人这般无耻,她都气笑了,“本公主是不是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哪怕再不懂女子心思,陆颂渊也能看得出景回的怒气。
他眉心微蹙,“臣并非此意,公主息怒。”
景回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嘴一撇,心底的害怕上涌,逐渐变成怒气,对着陆颂渊骂道:
“那人的刀就架在我的脖颈上,你不顾我性命激怒他,太医说若他的手再稍稍用些力,我的性命不保!”
她越说越气,眼眶都发了红,“你和传言一样凶神恶煞,简直混蛋!”
景回骂完一通,心中舒坦不少,她抄起杯子大口喝光杯中水,随后把杯子咣当一放,瞪着陆颂渊。
陆颂渊一直看着景回,烛火晃动打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也让他看清了那缠在景回脖颈上的白纱。
初见至此不过三面,她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
陆颂渊抿了下唇,从怀中摸出一个银白瓷瓶,前倾着伸手放在了榻上的小案几上。
“这是边北军中治疗刀口的奇药,可促进伤口新生,亦有祛除疤痕之效,还请公主收下。”
景回瞥了眼那瓶子,皱着鼻子轻哼一声,逐渐冷静下来。
但并不搭理陆颂渊。
陆颂渊与女子接触甚少,他静默几息后,又从轮椅一侧摸出了一个黑金匣子放在了案几上。
景回撑着下巴,瞥了眼那盒子,瞬间便被上方花纹所吸引。
盒子上刻着的是长龙盘旋着呼啸风云,龙身绕了几遭盒子,最终龙头落在盒子中间。
龙身之下金莲由远及近,朵朵盛开,波澜之中更显柔情。
最重要的是,这盒子,她似乎见过。
“这是?”
景回边开盒锁,边不自觉转头看向陆颂渊,视线相撞,景回顿住,立刻转过头去。
盒子打开,红绒之上放置了一把簪子。
簪子通身用金打造,簪顶乃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凤翼轻轻晃动,那凤目似也在流转。
凤凰口中衔着几条牡丹流苏,每朵牡丹之下各有一金玲,拿起之时便发出悦耳的响声。
陆颂渊道:“这是前朝宫廷被侵入之时,驼风人从后宫中带走的宝物之一,凤翎和合簪。”
景回拿着簪子的手一愣。
天下宝物无她不知,这凤翎和合簪乃是前朝皇帝为了求娶皇后,亲自绘图打出的求爱之物。
后来被人掠夺,景回不曾亲眼所见,却不知如何落到了陆颂渊手中。
帝王的求爱之物如何能乱送,手中金簪忽然烫手,景回缓缓将金簪放入盒中,看向陆颂渊。
凤翎和合簪乃是至宝,回宫之后应是被直接送入景文帝手中。
陆颂渊这簪子当是从景文帝处求来的,不知他在景文帝面前说了什么,短短半日,景文帝便同意他将簪子送来。
景回顿然又想起宫宴醉酒之前,陆颂渊应下婚事之时那背天书似得一段话。
结合种种,她猜想陆颂渊似乎很想和她成婚。
至于有何目的,她猜不出。
为了印证所想,景回扯出一抹笑,撑着下巴看着陆颂渊问:“为何送我这个?”
“为博得公主一笑。”
“仅仅如此?”
景回桃花眸弯弯,“我不信。”
“只有天下至宝,才配得上公主。”
陆颂渊道:“还请公主原谅臣昨日之举。”
“噗。”
景回眸中含了些玩味,“将军今日登门,不只是为了道歉,还有别的目的吧?”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陆颂渊耳尖微动。
“并无。昨日臣吓到公主,无意伤了公主,特来赔礼道歉。外面的箱子内都是些北境的珍惜草药,还请公主保重身子。毕竟,婚期将近。”
果真是这般。
景回脸上的笑僵了下,继续逗陆颂渊,“说的冠冕堂皇。陆将军,你这般想与本公主成婚,该不会对本公主一见倾心吧?”
此言一出,陆颂渊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紧握住,似在强忍着什么。
景回看见后在心中哼笑,拿捏人的感觉果真很爽。
既是对她有所求,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父皇今日许我说,若是不想成婚,只管与他说。”
景回换了方向靠着软枕,一直弯曲的两腿伸直,细白脚踝搭在塌边一晃一晃。
“本公主不想嫁给一个不将我性命放在心上之人。”
陆颂渊的目光被那皓足吸引,一下下似踩在他胸口。
他闭了下眼,伸手从轮椅一侧抽出了一把短剑。
“噌——”
剑出鞘的声音惊到了景回。
她刚落下的心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只觉颈间一凉,“你要做什么!”
陆颂渊不答。
他手腕轻转,将剑尖对准自己,随后偏移半分,剑便落在了他肩上,剑刃距离他的脖颈不过一缕发丝的距离。
景回惊呼,“你!”
陆颂渊滑动轮椅,向前凑近景回一些,将剑柄递在离景回不远处。
“昨日臣伤了公主,今日臣任凭公主发落,要杀要剐,悉听公主。”
他又说一遍,“还请公主息怒。”
只会动刀动枪,简直莽夫!
景回心中又有了怒气,她憋得小脸通红,左右看看,手边没有趁手之物,只得摸起桌上的帕子狠狠砸在陆颂渊脸上,随后又伸出雪白的裸足一脚踹在他膝上。
“你滚出去!”
柔软的巾帕顺着陆颂渊的脸庞滑下,落在他大腿上,陆颂渊垂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着景回。
“臣告退。”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进来了一男一女,想来应该是陆颂渊的两个副将。
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接过剑,一人推着轮椅,不过片刻便走出了景回的视线。
景回朝着陆颂渊的背影挥了挥拳,“疯子!”
陆颂渊这厢一路行至廊下,阿鱼匆匆与他擦肩而过跑进屋中。方才屋中动静不小,她担忧景回出什么事。
倒是阿颜等在廊下,向他行礼,“陆将军。”
“嗯。”
陆颂渊吩咐一侧二人道:“青越,昼雪。”
陆青越为男副将,陆昼雪是女副将。
二人一同上前,将手中两箱之物的礼单递给阿颜。
陆青越伸手指着院中的两台箱子,朝阿颜解释。
“此为一箱珍稀药草,一箱为将军从北境寻来的至宝,还请姑娘替将军交给公主。”
阿颜粗略扫了一眼礼单,确实见到几味上京少见的草药。
她笑了下,“奴婢替公主多谢将军。”
“不必客气。”
转身要走之时,陆颂渊听见阿颜说道:“草药再珍稀,也终归是药。公主本不必吃,将军本也不必劳动夜深跑这一趟的。”
明晃晃的责备,陆颂渊偏头看去。
阿颜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打了个冷颤。
但她还是强撑着与陆颂渊对视。
是个护主的奴婢。
陆颂渊瞥了一眼,并未搭理她。
走出锦绣宫,宫道上都是北境军,陆青越迫不及待问道:“将军,如何?公主会不会与你退婚?”
陆颂渊靠着轮椅,把玩着剑穗说道:“不会。”
“你昨日吓到公主,现下这般笃定她不会退婚,怕不是你二人独处之时……”
陆青越嘿嘿一笑,前倾着调侃陆颂渊:“你以身相许了吧!”
陆颂渊冷眼看过去,陆青越立马闭了嘴。
“欸?”
后退之时,陆青越瞥见陆颂渊腿上的一抹白,问道:“这是什么?”
陆颂渊低头看去,是景回扔来的帕子。
方才帕子滑落在大腿上,后来轮椅搬来搬去,这帕子便滑向内里不可言说之处。
四角张开,盖得严严实实。
陆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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