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沈双鲸仰视着女人流利好看的面部轮廓,陷入了沉默。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颗小种子,埋进地里发芽算了。
不知过去多久,桑白荔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罕有的疑惑:“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不太好解释,取决于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
沈双鲸默了默:“消耗体力达到减肥的目的。”
桑白荔似懂非懂:“……?”
“……”
想不出借口,干脆不想了,沈双鲸破罐子破摔,陈述事实:“顺便巩固台词,做到一秒两用。”
桑白荔听信了她匪夷所思的话,压了压眼底浮上的笑,提议道:“家里有跑步机,你在那儿一边背台词一边跑步会方便些。”
同样减肥加背台词的场面,如果是发生在跑步机上很正常,但在房间里打滚背台词,就像行为艺术了。
沈双鲸修长的手指抵着床单,脸颊涌起燥热,嗯了一声:“还是你聪明。”
但她下次选择锁门。
一劳永逸。
桑白荔忍俊不禁,没有离开的意思:“吃过晚饭了吗?厨房好像在煮东西。”
沈双鲸轻咳一声:“我减肥,不吃了。粥是给你熬的宵夜。”
桑白荔五官精致双眸含情,眸子淡淡地一弯,汹涌的春意撩动其中。
“正好加班有点饿。”
沈双鲸:“那你趁热喝。”
天地可鉴。
她没有羞恼赶人,是桑白荔先饿了的。
“不急。”桑白荔双手环胸,似乎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道:“过些日子,等奶奶病情稳定了,我希望你能陪我去见她。”
见奶奶?
原书的剧情来了。
原书里,桑白荔的奶奶得了癌症晚期,存活期在一年左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久久没有成家的孙女。为了让老人家放心,桑白荔选中了没背景好拿捏的原身,决定与其协议结婚。
原身不得桑白荔的心,哄老人家却有一套,把老太太哄得舒心欢喜,很满意她做桑白荔的妻子。因此,桑白荔只是将原身做过的每件蠢事都记在账上,迟迟没有对原身下手。
第一次见面时,原身贴心地为老太太准备了礼物,老太太看后直接感动落泪,将手上的传家玉镯取下来送给了原身。
沈双鲸不觊觎别人传家的宝贝,但她知礼节,去看望老人总要带点什么,可是不知道原身送了老太太什么礼物。大概是作者偷懒,想不到借口圆,送礼物的环节直白地写成了“送了一个礼物”。
简单粗暴。
看书随意一时爽,事后思考脑袋空。
沈双鲸求助外援,道:“应该的,我要准备点什么去看望她?”
桑白荔神情柔和一瞬,笑若雪霁:“不用带东西,奶奶看见你就会很开心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沈双鲸苦恼地抵住太阳穴,陷入思索。
桑白荔握住门把,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不打扰你背剧本,我先出去了。”
说完,很贴心地关上门。
虽然没说多余的话,但沈双鲸总觉得像特意给她留足了私人空间,来做见不得人(?)的事。
噗通。
沈双鲸双眸一阖,摆烂地躺平了。
……
桑白荔走到客厅,厅内一尘不染,水晶吊灯流光四溢。
她盛了一碗银耳粥,目光正对着的转角柜上,多了盛着娇艳玫瑰的花瓶。
家里多了一个人,生活没有变化,但似乎总有地方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举起绿釉勺子,桑白荔低头喝了口粥,口感香甜绵密,有银耳的滑,大枣的甜,暖意几乎驱散了早出晚归的疲惫,糖分很好地放松了情绪。
像是一份紧密的温暖的拥抱,充盈的能量从心脏蔓延全身,心底最黑暗的地方都得以被照亮。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难得静谧,不用思考工作,桑白荔打开手机刷了刷好友圈,看见晒美食的照片,她想起中午的秀恩爱事件,唇角一哂,对着银耳粥拍了张照片。
虽然不理解房涵炫耀女朋友做的饭的行为,但谁还没吃过恋人做的饭呢。
幼稚。
选中照片,她找到房涵发过去。
没有别的意思,礼尚往来。
“叮咚。”
**被消息音打断,房涵闭了下眸,酝酿了片刻要继续吻上樱唇,却找不回刚才的氛围,朝恋人尴尬一笑,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
是谁啊?
没有夜生活的吗?!
哦。
是桑白荔。
那就很正常了。
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房涵没有已读不回,充满怨念地回复了一句。
山里函大王:……大晚上的干嘛?
桑:没什么,妻子做的。
空姐妹妹向上提了下吊带,遮住半露的浑圆,眸底带着未褪的情.欲,瞥了眼她的手机,不满地娇嗔:“是谁啊?”
房涵语焉不详:“夜生活是吃夜宵的女人。”
“……”
空姐妹妹目露同情:“你先回她吧。”
房涵摇头:“没有什么好回的。”
白天做饭是情趣,这个点要做饭也不是做宵夜,是在床上做。
房涵眸底一转,心下有了主意,坏笑道:“宝贝,你有没有什么好资源,发我一份。上次准备的新婚礼物我朋友不太满意,是时候送一份新的了。”
空姐妹妹闻言操作了下手机,勾了勾唇:“压缩包,比较慢,不过什么题材都有,包满意的。”
房涵收到后转发给桑白荔,将手机随手扔在地上,享受漫漫长夜。
山里函大王:晚上还是看电影比较好,拿走不谢。
桑白荔收到压缩包,并不感兴趣,有看电影的时间,不如多处理几分文件,提高公司市值。
凌晨起夜喝水,她路过沈双鲸的房间,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面亮着光,在寂静黑暗的长廊里尤为显眼。
脚步微滞,停了很久,她都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
犹豫了下,指骨弯起,桑白荔在门板上敲了敲:“双鲸,睡了吗?”
无人回应。
桑白荔轻手轻脚地打开一条门缝,对着空气轻声道:“如果你睡了的话,我就帮你关灯了。”
屋内静悄悄的。
她的眸光扫过,在床上秀眉轻蹙脸颊潮红的女生脸上一顿,黑压压的乌睫低着眸子,眸色晦暗,疾步走了过去。
……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沈双鲸看见老院长摇着蒲扇坐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欢声笑语,跳皮筋,荡秋千,玩老鹰捉小鸡,好不热闹。
“奶奶?”
她不由地喊了一声,透亮的黑眸充满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穿越回来了?
有违和和不对劲之处,但容不得沈双鲸多想,思念与喜悦的情绪本能地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精神矍铄的老院长循声望来,眼角漾起笑纹,朝她招了招手:“小双鲸回来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克制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沈双鲸跑过去,矮身一把抱住坐在藤椅上的老院长,声音哽咽:“奶奶,我好想你啊。”
老院长慈爱地笑笑,目光沉静温柔,抚着她的发顶:“怎么这次出去这么久啊?小双鲸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受委屈。”
沈双鲸的脑海里出现美人的剪影,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她忽然在其它世界多了的婚约,所以先隐瞒了下来:“我这次是在外地录综艺,坐高铁来回都要两天的时间呢,您忘啦?”
老院长笑:“没忘没忘,小双鲸的第一个综艺,我怎么可能忘,都记在心里呢。”
沈双鲸:“我这次录综艺还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女孩儿呢。她看上去那么小,和我刚来孤儿院时一样大。时间过得真快,我转眼间就长大了,您也有白头发了。”
“人不服老不行。”老院长变戏法似的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小双鲸见义勇为,要给奖励。”
沈双鲸扬着唇,柔软的手心被放上一块椰子糖。
除了刚被带回孤儿院的第一天吃过,椰子糖就只有小朋友们值得被表扬时,老院长才会拿出来。
沈双鲸:“谢谢奶奶。”
老院长笑意愈盛:“小双鲸,拿了奖励,你该回去了。”
沈双鲸怔怔抬眸,心底涌上一丝惶恐:“奶奶,我怎么听不懂,你要我回哪里?”
老院长目光不舍:“回去,回到你该去的世界。”
沈双鲸握着老院长的手蓦地收紧:“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小双鲸,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但是你和这个世界缘分已尽,不能陪着奶奶了。你不要担心我,奶奶能长命百岁呢。小双鲸自己在那个世界生活辛苦了,要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沈双鲸在“奶奶”的惊呼声中猛然睁开双眼。
冷汗涔涔。
原来是梦。
她很清楚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大概是晚上和桑白荔刚聊过去探望老人,她才做了这样的梦。
大脑钝钝地痛,浑身使不上力气,像是飘在云端摸不着底,又像是靠在篝火旁,身体被炙热地烤着。
难受,心悸。
动一下,仿佛骨头被凿碎了般,都牵连着酸疼。
“别动,你发烧了。”
桑白荔坐在她的床前单手取下放在她额上的毛巾。敷了一会儿的功夫,毛巾热透了,将用完的毛巾放在一旁的冷水盆中,她取下另一条已经拧干的冷毛巾,擦了擦沈双鲸脖颈脸颊热出的汗,搭在她的额头上。
她全程一只手操作,动作别扭迟缓。
沈双鲸这才注意到,桑白荔细长而瓷白的左手被她的五指紧紧扣着,动弹不得,堪称艺术品的手背很薄,轻易地被勒出了粉红色的压痕。
桑白荔的手看着很瘦,指骨骨感分明,摸着的手心却软绵,如同棉花,让人觉得好捏。
窗帘拉紧,瞧不清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但她隐约有直觉,桑白荔照顾她一定有一会儿了。
“谢……谢。”沈双鲸声音嘶哑,两个字艰难地从喉间挤出。
“没事。少说点话,费力气。”
桑白荔在发现沈双鲸状态不对的第一瞬间就打电话联系了家庭医生,医生还没来,沈双鲸烧得厉害,她只能先物理给对方降温。
睡梦中的沈双鲸似乎做噩梦了,睡得极其不安稳,额头冒着汗,不仅握住她的手不放,嘴上还说着梦话,一会儿喊“奶奶”,一会儿说想吃椰子糖。
没等到医生来,沈双鲸又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她在睡梦中意识模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交谈,好像被人哄着喂了药,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退烧了。
不难受了,但还是感冒的状态,说话带着鼻音,大脑昏昏沉沉的。
她起床时桑白荔已经去上班了,桌子上留有为她准备好的粥。
生长环境所致,沈双鲸很少被人如此照顾,她甚至很少生病,不论生什么病都是吃点药硬扛过去,只要不死都视作小病,不会特意去医院。
嗦了口粥,看着桑白荔留在桌子上提醒喝粥的便利贴,她的心脏有些不规律的跳动,大概是发烧留下的后遗症。
直到晚上,桑白荔才回来。
她特意叮嘱过沈双鲸不需要做晚饭,预定了饭店的饭,下班直接稍回家。
是很清淡的粤菜。
但沈双鲸没有胃口,也不太饿,小口小口嗦着小米粥,饱腹为主。
因为生病,气血不足,她玫瑰花似的唇瓣呈着淡粉色,细长的睫毛耷在眼睑上,眼神干净无害。
桑白荔吃了口乳汁空心菜:“好端端地怎么就忽然发烧了,昨晚冻着了?”
沈双鲸有气无力:“也许吧。”
桑白荔:“没关窗?”
秋冬晚上不关紧窗户,很容易着凉。
沈双鲸:“关了。”
她想到一个冷笑话,可能是感冒脑子不太清醒的缘故,没有思考直接说了出来:“可能是桑总昨天早上的气势太足了,和空调制冷差不多。”
生着病的声线闷闷的。
桑白荔悠悠抬眸:“……冻到你了?”
沈双鲸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大胆。
开玩笑开到反派头上了,是不是想被喂鲨鱼了。
不过嘴贫是很难改掉的,沈双鲸继续:“嗯。”
没关系哒,感冒的人不好吃,全是病毒,鲨鱼都不吃。
桑白荔徐徐撩起笑眸,长睫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粉。
红唇掀起三分戏谑。
“碰瓷啊?”
沈双鲸埋头喝了口小米粥,目光在潮湿红润的唇上逗留了几秒,瘪了瘪唇,故意摇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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