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乐被她气笑，玉指纤纤，毫不客气地戳在明静檀的肩膀上。
“怕她误会？我和她是朋友，和你也是‘朋友’，有什么好误会的？”
后半句的“朋友”二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
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明静檀微微蹙眉，抬手握住她还在使劲儿的手腕。
这几年来冯斯乐也没白养尊处优，养出一身好肌肤，入手温润。
只是明静檀还来不及多想。
那边冯斯乐没料到手腕突然受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了半步。
眼看着就要往明静檀的身上扑过去。
这动势让冯斯乐心思急转，就要顺水推舟，眼神先大脑一步流露出仓皇无辜的水润。
然而明静檀动作极快，一手还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飞快握住她的腰肢。
见她站稳，明静檀又迅速撤回了放在她腰上的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
好像被嫌弃了。
冯斯乐：“……”
她有些挫败。
而明静檀并未察觉，浓密的睫羽在眼底映出一片阴影，如蝶翼般轻轻抖动，古井无波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冯斯乐。
腰上的手是没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可是没动。
明静檀的眼神像是探究。
冯斯乐受不住这样直勾勾的视线，想要挣脱她的禁锢。
无果。
就像明静檀跟杨馥所说，她做工多年，力气比常人大得多。
明静檀的手掌也比冯斯乐大些，能够轻易覆盖住她细弱的手腕，但并没有刻意勒住，甚至还有一小圈盈余。
但如果要冯斯乐从这点宽容中脱身，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要是换作其他什么机会能和明静檀肢体接触，冯斯乐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可是这个场合、这个语境。
面无表情的明静檀忽然看起来很危险。
束手无策的冯斯乐咬着唇瓣，气弱不少，试图分析原因：“……很疼吗？”
她还以为是自己戳人时用的力气太大。
明静檀摇头，慢慢松开了手。
“抱歉，是我反应过激了。”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散去，冯斯乐顿时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明静檀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上前一步。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冯斯乐的膝盖后头被什么东西抵住，她稍一侧头，看见挡路的沙发。
这下子是彻底没有退路了。
冯斯乐心里反而松快，笑着抬眼：“还以为你变小气了，戳你几下都要跟我算账了！”
其实冯斯乐的力气也着实算不上小，明静檀的肩头还有残余的触觉。
不过不是痛。
明静檀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是什么。
她索性不想了，又把话题绕回到最初。
“你确定……只是朋友？”
冯斯乐一愣。
她下意识以为被省略的主语是“我们”。
这让冯斯乐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又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已经被沙发卡住位置，一下子跌坐在沙发的侧扶手上。
明静檀轻叹一声：“小心点。”
冯斯乐扶着沙发的靠背，坐在扶手上，茫然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还想着明静檀提的那个问题。
……这是，开窍了？
……难道她之前提起杨馥，不是因为误会，只是因为吃醋？？
冯斯乐差点喜极而泣。
然而七年前那样努力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如今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落差还是让她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明静檀不直说的话，她也最好别当一回事。
免得像当年一般自作多情。
冯斯乐缓了缓，笑意浅浅地看她：“也可以不只是朋友。”
她紧紧地盯着明静檀的反应。
她期待明静檀能说什么。
某一刹那，明静檀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复归平静。
她的眉眼低垂，从冯斯乐的身边转开，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量完尺寸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冯斯乐扶着沙发靠背的手发紧，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语。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那人礼貌地告别：“再见。”
冯斯乐随意地挥了挥胳膊。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
办公室一片寂静。
冯斯乐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窗边，将遮蔽阳光的窗帘拉开。
办公室里特意安置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纱幔飘拂，灿烂的阳光从缝隙中浸入。
但是没有温度。
冯斯乐想，大概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
不然这么热的天气，她怎么会觉得这么冷呢？
……
网上不知何时起开始流传起了一张照片。
照片主体是一位雪肤乌发的美人，微微侧着头，神情专注地为一人挽发；而她身前那人虽身量更高，但看体态也是个女性，穿着深蓝色的工作装，只有一个背影。
美人的眼神太认真，似乎天大地大只能容下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美人的动作也太亲昵，侧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几乎要吻上那人的侧脸。
更重要的是，照片视角选得非常好。
亭台楼阁，水榭歌台。
池边有竹林围绕，水雾氤氲，宛如仙境。
两人置身其中，宛如神仙眷侣。
大多数人都是视觉的动物，仅仅就是这么一张无修图，就在短短几天内引来网友自发的转发上万评论上千，以及无数的二创、翻拍。
一位黑红流量女星的翻拍照片更是将这张照片的风靡推向**。
评论区的黑粉与粉丝混战。
“不如原图。”
“这很难评，我祝她成功吧。”
“妈生脸就是比整容脸耐看！人家的气质你家姐姐怎么都学不来！”
“瞎了就去挂眼科，真觉得明星还打不过素人了？”
“有一说一，姐姐赢很多。”
“我怎么觉得素人姐姐有点眼熟？好像一个网红啊……”
……
这场混战成功让这张照片出圈，并成为近期头像搜索TOP1。
但事情的主人公双双对此毫不知情。
因为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冯斯乐决定短时间内不搭理明静檀，而明静檀更是不会去说什么好话。
还是在古芳斋订制的旗袍快要完工的时候，冯斯乐经不住怂恿，被小付邀请去古芳斋试穿，打着的幌子是想要多看看别的款式。
丁香色的浮光锦衣如其名，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层次的银绣纹样。
更重要的是，贴合度非常高。
这种私人订制的衣服往往都根据裁缝师傅的习惯、顾客的要求存在些许差异。
冯斯乐就习惯让裁缝师傅放量稍大，再是贴身的款式都会留有一线空余，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能更方便她的生活工作。
只是明静檀给她量体裁衣的时候，她把这茬儿给忘了。
所以这件旗袍是完全按照贴合的尺寸做的。
穿在身上每一处都是刚刚好。
小付的目光从冯斯乐胸前的丰腴到不盈一握的腰肢，脸上越来越红，跟老僧入定似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冯斯乐斜睨她一眼，调笑道：“含羞了？”
小付捂着脸，跟唐僧躲妖精似的往后退：“你你你——别过来！”
冯斯乐才不听，偏要往她那儿去。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
体态婀娜，摇曳身姿。
小付孤立无援地左右张望，但还是只能柔弱无助地在原地战战兢兢。
“冯姐姐，你别逗我了——”
她还是个大学生，十八岁，青涩得很。
冯斯乐被她逗得掩唇轻笑。
漂亮的面容越凑越近。
小付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别这样冯姐姐，我上有老下有小中有三只小猫咪的，还不是很想被明姐姐碎尸万段就地正法……”
冯斯乐听得好笑。
嘴里这么碎碎念着，小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她对着冯斯乐嘿嘿一笑。
“冯姐姐，你等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我马上回来！”
她说着就往门外跑，还不忘故弄玄虚地关上了门。
逗小孩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冯斯乐挑眉，颇有闲情雅致地搬了个凳子到门边儿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她有心看看小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没过几分钟，房门推开。
出现的是一个她暂时不大想见到的人。
冯斯乐面上的笑意顿了顿，旋即又跟无事人似的妩媚一笑，风情万种，抬手朝她背后的人勾了勾手指。
“小付，你这是做什么？”
丁香色的旗袍非常显白，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无瑕的玉器。
然而典雅的颜色与她明艳的容貌却一点儿也不冲突，甚至因为过分强烈的视觉冲击而显得极其惊艳。
那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丽。
她的两只腿交叠在一起，脚上银色的高跟鞋微微晃动。
恍惚间是从民国泛黄的胶片电影中一摇一晃、步步生莲走出来的，风华绝代的女明星。
明静檀有些晃神。
小付嘿嘿一笑，从她背后轻轻用力，推了一把。
“这是明姐姐做的衣服，当然要明姐姐才知道效果好不好啦。”
她当然推不动明静檀。
但是明静檀还是上前一步。
坐在凳子上的冯斯乐自然要仰头看她。
坦然自若的笑容让她不至于在目光的对峙中落败。
躲在门外只探出一个脑门的小付看得眼睛亮晶晶的，不自觉就带上了姨母笑。
光是无声无息的对峙，两人势均力敌。
如果不是明静檀忽然伸出一只手，落在冯斯乐锁骨的地方，一寸寸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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