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而且刚毕业的宋词,没有时间去疗愈情伤。钱包太瘦,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幸而,工作她之前实习时就找好了,毕业以后顺利转正,直接去报到就行。
只有一点,从前令她开心,而今使她懊悔:和单裕在一个城市。
但工作算是好工作,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毕竟,疫情之后,想找到一份五险一金且双休的工作很不容易。她不能因为膈应前女友,就讨厌上一整座城。
而且,沿江的长溪市很美。
浩浩荡荡的河水奔腾不息,东至大海,涛声日夜不绝。浮江的星槎迎来送往,是本地独特的交通工具。推了又重建的古楼矗立于岸边,在夜幕降临时亮起明灯千盏,能与月色争辉。
交通发达,气候宜居。美食多样,物价感人。跟那些老牌的超一线特大城市相比,长溪市年轻而富有朝气。像宋词这样刚毕业的异地大学生,在这里更容易站住脚。
然而……
社畜难当,尤其乙方。
劳累了五天的宋词回到租好房子里,将脸埋进被子,试图闷死自己,结果倒头就睡。受不了亲哥和嫂子在家里腻歪的张晨搬出来跟她合租,除了假期,每天都能看到好友身上冲天的怨气。
这样可不行,张晨暗忖。
于是趁着周六,她又拉着宋词去“本色”嗨。
宋词不大有精神,但她现在并不排斥出来放松。哪怕是看看美女,养养眼,也是极快乐的。毕竟,她最近对接的甲方是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有没有素质都有待商榷。但没办法,钱难挣屎难吃,项目结束之前她只能忍。
“点什么果汁啊?喝酒!”
“头疼,不想喝。”
“我喝。”
“不行,你生理期要来了。”宋词将单子递还给女服务生,温声道,“你好,两杯鲜榨橙汁,两份意式牛排通心粉。橙汁都半糖,不加冰,谢谢。”
“好的,不客气。”对方接过菜单,莞尔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张晨:“嘶,我自己都忘了。不过就喝一杯,应该也没事?”
宋词摇了摇头:“不行,你要开车。”
“你也有驾照,你开不行吗?”
“我驾照拿到手以后就没碰过车,你确定让我来?”
“你办事我放心。”张晨轻轻耸肩。
宋词十动然拒:“我不放心,我惜命。”
“……”张晨无言以对。
“张小姐,宋小姐,晚上好!”
百里若川一进店,就直奔二人桌边。她很热情,带着淡妆的脸上笑容明媚。文艺风荷叶边雪纺长袖衫,卡其色高腰半身裙,衬得整个人气质温婉,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恍惚间,宋词好像看见了自己的高中老师……
“百里老板。”
“百里小姐。”
张晨不动如山,宋词却拘谨地站起身。
百里若川依旧保持微笑:“好久没见到你们两位了呢,是被别的姐姐妹妹绊住脚了吗?”
“宋小姐请坐,不用起身迎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替宋词拉了下椅子,请她坐下。而后,自己也落座这边。路过的员工见怪不怪,将免费的茶水和小零食放下后就离开了。
张晨也笑了,客气道:“哪有什么姐姐妹妹?工作太忙,这不一放假就来这儿消遣了。”
“宋小姐工作忙我理解,张老板除了月底收租的时候没空,可是都每晚都来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每晚都来?
宋词看向张晨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张晨连忙解释,试图抱住自己的清誉:“哈哈……也就连续来了两个月,没想到贵人也不是都容易忘事。那时候在长溪电视台新闻频道实习,下班顺路就来了。”
她实习的事儿宋词倒是清楚,长溪电视台大楼离这里也的确不远,这顺路与否……宋词没去过张晨家里,这就不清楚了。
不过成年人,有点私生活很正常。整个大学期间,她们404宿舍,四个人,其中三个从头寡到尾,想想也挺不容易的。唯一一个脱单的,还是直女。
张晨从前也说自己是直女,到毕业才说自己好像是双。原来都是装的,其实她早就在外面,背着姐妹们偷偷逛拉吧了?
被她盯得心虚,张晨抿了一口柠檬水,润了润喉:“我那时候还不确定,所以来看看。”
看看会不会对漂亮女人动心。
结果显而易见:会。
但根本没敢谈。
宋词跟单裕在一起时,也是偷偷摸摸的。她不敢说自己谈了女朋友,对发小都守口如瓶。毕竟,十八线县城里的老一辈很传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哪怕现在这种取向,都快成时尚单品了。
好在单裕也不想公开,她的行业也不允许她过早有对象。在这方面,两人也是一拍即合。只是宋词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她担心的点跟自己不同……
百里若川点头附和:“女孩子香香软软,谁不喜欢?相比于不抽烟、不喝酒就能被称赞的男人,我们女人可太优秀了。”
张晨赞成:“这倒是。”
宋词:“我同意……”
这个社会,对女人严苛,对男人宽容。二者相比较,实有天差地别。可惜想改变现状太难,毕竟既得利益者大多是当权者。指望人类的思想解放到那个地步,怎么着也得进入**社会。
聊到这个话题,百里若川开始滔滔不绝。她发表的一些看法都很尖锐,女性主义色彩浓厚。张晨和宋词频频附和,不过前者往往会抒发自己的观点,后者多数在安静地倾听。
直到徐徽姗姗来迟。
她像一朵妖冶的红玫瑰,绿叶浮露,血瓣如朱。红色的收腰包臀缎面吊带连衣裙,将其曼妙的曲线完美衬出。V领上方是白皙的天鹅颈、近乎一字的锁骨,V领下方则是呼之欲出的汹涌。
长相明艳,身材火辣。
多年以后,宋词回想徐徽,也会艳羡的承认:她真是上帝偏爱的宠儿。
那样出色的外形条件,即便放在群星璀璨的娱乐圈里,也不容忽视。优渥的家境,更为其提供了良好的平台。在她看来,像徐徽这种成功人士,用“秀外慧中”来形容,已经不大够了。
那该用什么呢?
“晚上好啊,各位。”徐徽一入内,就吸引了诸样目光。不过这半个月来,试图跟她搭讪常客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偶尔自己找过来的有新客人,也只敢远观。毕竟徐徽的气质摆在那儿,没点本事的不会去主动。
现在,人家目标明确,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小徽徽!”百里若川朝好友招手,拿腔作调,“来这儿坐!”
肉麻的声音令宋词一抖。
张晨倒是很淡定。
毕竟在酒吧里,一人千面也是可能的。比如不带宋词出来时,她也会主动去找漂亮妹妹喝酒。那种热情开朗的小太阳,尤其受她青睐。不过六月底,是大部分高校的期末周。有活力的妹妹都忙着对付考试,没时间来这儿玩。
徐徽走了过来,踩着高跟迈出优雅的步伐。她没有立刻落座,而是微微倾身,将宋词笼在自己的阴影中。邂逅柔情清甜的花果香漫了上来,宋词抬头,撞进那双含笑的美眸:“好巧,又见面了。”
“?”宋词礼貌地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垂眸,轻轻嗯了一声,“徐小姐晚上好。”
徐徽轻笑:“太生分了,叫我徐徽就行。”
“可是……”宋词欲言又止。
可是我们也不熟啊,她想。
百里若川看好友这样打直球,不免一愣。她暗忖:徐徽果然还是寡了太久,都不懂得怎么追女孩子。她这样打直球,跟某些把床摇塌的群体一样。
虽然,现在,时代在进步,少女追少妇,可宋词明显是偏含蓄的那一类。穷追猛打,只会适得其反。可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前女友孩子满月宴在即,有些收到请柬的人也开干着急。
看看,看看,慌不择路了。
不对,应该还是择了一下的。
会重蹈覆辙吗?
思维发散后,百里若川心里一咯噔。她扯了扯嘴角,起身将徐徽摁到身旁的空位上,委婉道:“老徐,你想干什么?哪怕你是我朋友,也不能在这里骚扰客人。”
“少说两句,看把人小姑娘吓的。”
年近三十的徐徽显然不满意这个称呼,尤其在外人面前。她细长的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反击:“我知道了,老百里。”
百里若川:“……”
“两位小姐,这是你们点的餐,请慢用。”服务生将从后厨端来鲜榨的果汁和意式牛排通心粉,一一平放在桌子上。吧台只卖酒,需要加工摆盘的食物饮料都是厨房现做。
做完这些,她转身欲走,却被徐徽叫住:“麻烦给我上份一模一样的,谢谢。”
顿住的服务生微微点头:“好的,您稍等。”
百里若川:“……”
您可真是个学人精!
有陌生人在,宋词多少感觉不太自然。她将全熟的牛排切成大小相近的肉块,小口小口地咀嚼。斯文的长相,斯文的吃相,明显取悦了对她这张脸十分顺眼的徐徽。
张晨倒没有什么包袱,但也没什么胃口。她拿起酸酸甜甜的橙汁尝了尝,兴致缺缺。见徐徽一瞬不瞬地盯着好友,百里若川望了望二人又转而看向自己,秒懂。
“百里小姐,我也想开一家酒吧。之前一直想找你请教来着,可惜你没时间。不知道今天你愿不愿意拨冗,为我解惑?”
“荣幸之至。”
宋词:(生气)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徐徽:(认真)我不近视,看得很清楚。
十在:这直球你就打吧,一打一个不吱声。
百里若川:退后,我来做月老。
张晨:我也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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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桃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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