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开什么玩笑，你真的忍心把沈昭嫁给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子？”
收到侦探发来的关于凌羡的资料后，沈爷爷当即两个电话把沈昭父子二人紧急召回医院。
此刻沈怀安得知自己父亲决定简直不可置信。
沈昭也没好到哪里去，转着眼睛在爸爸和爷爷之间来回瞥，一脸茫然。
“怀安啊，”沈爷爷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年轻时在部队里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吗？”
当然记得，父亲对那位战友推崇备至。小时候父亲教育自己的时总是喜欢拿他那个战友事迹给自己当例子。
什么铁血硬汉流血流汗不流泪，区区摔一跤流蚊子大点血不算什么，他那战友战场上中了一枪还忍痛把重伤的自己背回营地；什么自律的人最伟大，一天到晚作业都没写完还想玩游戏，他那战友当日事当日毕，从不拖拖拉拉；什么清晰的目标是人进步的动力，天天混日子没点追求，他那战友毕生追求就是保家卫国……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承蒙战友这么多年不抛弃不放弃，自己早就不知道躺在了哪片无名荒地。
可惜退伍后二人追求不同，沈谦雄心勃勃，顺着时代潮流和儿子一起出来从商；战友志在山野，高高兴兴回农村守好一亩三分地。
后来战友跟着他儿子搬了两次家，第一次还偶尔有书信联系，第二次后就彻底失联。
“我查了一下，凌羡就是我那个战友凌安远的亲孙子!我和安远兄在退伍前就口头约定以后我们后代一定要结一门亲。定的时候你已经很大了，所以就说好孙辈。可惜后来杳无音讯，我也就没提这事了。”沈爷爷目光炯炯有神，看向沈昭，“本来没底的事，谁知道兜兜转转小昭你还是喜欢上了他孙子，真的是缘分天定啊！”
沈爷爷边说还边掏出一些照片，上面赫然是沈昭与凌羡学生时期的合照。
没有一张双人合照，全部都是些大合照：运动会、夏令营、青马班、数学省赛纪念照……
虽然其实不足以证明什么，顶多可以说他们二人认识。事实上沈昭连凌羡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是结合之前他们两个人的说辞，也很容易脑补出一场苦命鸳鸯的戏码。
沈昭心情十分复杂。自己风流潇洒追求自由人生24年，突然发现自己是个还没出生就被定了娃娃亲的封建思想迫害物。
她下意识想反抗，偏偏自己已经把娃娃亲对象带到了她爹面前信誓旦旦说是结婚对象，偏偏她已经撒下弥天大谎只钟情娃娃亲对象一人。
“沈昭，你真的喜欢凌羡，对吗？”
爷爷坐在医院白得刺眼的病床上，用一种殷切的眼神望着沈昭。
在此之前，爷爷已经在这方小小病床上毫无意识躺了两天，即使清醒过来，现在依旧病容难掩。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希望沈昭幸福，那个人一定是爷爷。沈昭很清楚爷爷的用心良苦。
所以看着这张苍老的面容和期望的眼神，沈昭根本没办法开口说出“不对”两个字。
像一面镜子，映照爷爷的期望，沈昭折射出她的欣喜情绪，笑着应答。
“是的爷爷，我很喜欢凌羡。”
“那就够了，我做主，沈昭和凌羡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沈爷爷乐呵呵一锤定音。
沈怀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爷爷一记眼刀唬的没敢出声。
——
沈爷爷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大早鸟儿都还没起床唱歌，他就打电唱戏一样话说事不宜迟，催着小两口去商量同居、结婚事宜。
真是祸不单行，自从得知要结婚以来就没什么好事，现在自己连睡个懒觉的权利都没有了。
沈昭被打搅睡眠，气得直挠头，心想我睡不好觉，凌羡你也别想好过，然后当机立断拨打了昨天刚刚添加的新号码。
对面秒接，手机里传出很温和的声音，隔着手机钻进耳朵，有点发痒：“什么事？”
但是也不难听出这是已经早早起床过后恢复清醒了的正常声音。
沈昭瞥一眼时间，真是没意思的人，七点就离开了床的温暖。
我要是现在催一个饭局，他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忙成一团？就像大学实习最后一晚上创造奇迹补写十五天的实习心得一样乱糟糟？
“今天下午两点，乐迪咖啡厅，我们谈谈。”沈昭勾勾嘴，笑得狡黠无声。
如沈昭所愿，凌羡为了压缩时间，确实忙了不少。把公司的事宜赶急赶忙处理完，在下午两点半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推开包厢门就看见一深色一浅色两只的脑袋凑在一起正在嘀嘀咕咕什么。
时隔一晚，沈昭应该是洗了头发，头发恢复自然直的状态，天生的茶棕发色在包厢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衣服换了，大概是懒得装，换成凌羡记忆里常见的风格：橙蓝色拼接的棉质外套，青春活力，非常适合春天的气氛。
没有像昨天一样化那么浓的妆，倒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
“请坐，”沈昭率先礼貌出声，打断凌羡的出神，“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你可以自己点。”
“一杯冰美式就好了。谢谢。”
凌羡落座后，三人六目，面面相觑。
方羽转身面向凌羡，身先士卒开启话题打破僵局：“你好，我是沈昭的朋友，方羽。因为这次是协议结婚，虽然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但是不会存在婚姻事实，违反婚姻生活必须真实、自愿原则，是不会受到我国法律保护的。你们接下来签的任何一条协议，法律都是不会认可的。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办法，所以这次协议签署，我充当公证人并监督你们实施。”
说完，方羽起身离开沈昭身边，坐到俩人中间的主位。就像法官上座一样，气氛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好，继续。”方羽清清嗓子，郑重文沈昭，“本次协议的主要发起人是沈昭女士。由您开始，先提对于本次结婚协议的要求。”
沈昭应声，简明提出自己的第一点要求：“一、领证结婚，双方虽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但不存在婚姻事实，私下保持距离，不能出现任何形式的性骚扰行为。”
“凌羡先生，到您了。”以为凌羡没想好，方羽温馨提示。
“没事，我是男士，协议结婚吃亏的不会是我，你们起草文件，我有异议会提出。”
方羽面色变得很复杂。原本闹着要跟沈昭一起来定协议，是担心凌羡答应协议结婚目的不纯。现在这家伙随意到不给协议提要求，显得正人君子风范，简直是打脸得很。
于是方羽咬咬牙，磨刀霍霍向沈昭。
在方羽和沈昭的商量下，沈昭最后总共提出十七条个要求，上至财产归属，下至婚内责任划分。
一场协商下来，说话的人基本只有沈昭和方羽两个人，并且，她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代表一方利益。
这哪里叫什么协商？这分明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
凌羡全程沉默不语，只是最后确认终稿的时候，指着方羽的电脑屏幕提了两个要求：
“第三点，‘婚后住沈昭家里’这一点对我不太友好。首先，她家离我的公司很远，这会极大加长我的上班通勤时间，很不方便；其次，我是结婚，不是入赘，我的家人知道了会生气，我应该可以为我家人的情绪考虑一下。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再买一套房子作为婚房，距离折中一下，钱我可以出。”
本来就不是沈昭想的点子，方羽怕她被占便宜非说生活在自己家安全。安全是安全，但是在家长眼皮子底下住，那不得时时刻刻都要演？那多辛苦，一场婚姻下来两个人组团出道包揽影帝影后名额算了。沈昭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第十三点，‘婚姻存续期间各自情感自由，双方无权干涉’我认为应该补充一个‘对于情感发展，双方具有知情权’。”凌羡意味不明地看了一会儿沈昭，接着补充理由，“这样，倘若你真的有心动对象了，我知情还能帮忙掩护一下。”
自己八年谈九个男朋友的光荣事迹又被拿出来鞭挞了一次，面上无光，沈昭扯扯嘴一笑而过。
等方羽确认终稿无语，就近找打印店打印两份纸质合同，二人签好字，各自保存一份，结婚协议就算正式完成了。
方羽有自己的事要忙，今天下午四点她要去给实验小学的小学生上非遗手工编结课，所以即便不放心沈昭，还是只能匆匆离开。
一时间包厢只剩下沈昭和凌羡两人。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凌羡为了赴约，过了一个充实的上午，为赴约腾足了时间。
沈昭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的凌羡，咬咬下嘴唇，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不随意打断别人思路是凌羡为人的基本原则之一，所以他坐的正直，坦荡接受沈昭打量。
随即，沈昭低头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把照片，整齐地摊在桌子上，保证凌羡都能看清楚。
“那就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好歹是个24岁的成年人了，沈昭率性，但是不傻。本以为是凌羡反应快，脑子机灵，一个同校校友的身份能被捏造出早恋的剧情。
但是爷爷听信了他的话，并且真的查到能够不多不少能够恰好作为他们相爱证据的合照。沈昭怎么也该猜到这个凌羡或许早就认出自己是谁，并且在餐桌上没有点破她找错相亲对象这件事。
居心叵测。虽然不认为他能伤害到自己什么，但是沈昭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早就认识我了对吧？在餐厅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指出我认错人了？”
“沈昭小姐，和你同校的校友，不认识你很难吧？没有指出你认错人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相亲对象是谁。昨天我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是临时被朋友骗过去相亲的，所以来之前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看到是你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是你显然没有认出我来。我在我的自我介绍之后，原本在思考措辞委婉一点拒绝你，但是你没让我说话，很快就提出了一个也很令我心动的方案：协议结婚。只要我结婚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接二连三的相亲了，你说对吧？所以我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说话语气平缓不磕巴，态度也是数一数二的诚恳，内容也在理。
不是沈昭自恋，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性格好，成绩好，家世好。她常年稳坐“校花”榜首，露头各种比赛。在班上老师会夸她好学生，在家里家长多少会拿她当榜样。如果同校，想不认识沈昭确实很难。
而且同是天涯沦落到被迫相亲的人，听到协议结婚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法时的心动，她懂。
算你过关，勉强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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