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华暖微微一笑，伸手捏捏我的脸颊，修长的美甲冰得我连人带心凉了一片。
“你是我妹妹，要是我妹妹都不喜欢我那我也太可怜了。”
华暖鼻梁又高又挺，眼窝很深，小时候总有人开玩笑喊她洋妞。
从前我常常盯着那双深邃又柔情似水的眼睛出神，现在那就像是一捧哑药。
我喉间干涩，酝酿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其实爱上华暖不止因为那场火灾也不止因为那顿混合双打。
我本来该有个弟弟的，就像每个家庭都应该生一个儿子。
b超查出我是女孩那天，贺国旗和我妈连医院都没出就约好了人流。
结果我妈想到前面打掉的几胎、特别是上一胎--五个月出来已经会哭了，突然说什么也不肯。
她这辈子就倔强了这么一回，挨了贺国旗两个嘴巴子也不肯打掉。
所以我没那么恨她，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一个很奇怪、但无比顽强的女人。
亲生姐姐显灵才有我这么个人，可是那时政策严，一家一个，多一个都不行。
为了给弟弟腾位置，我的户口上到了远房亲戚那里，成了另一个男孩的龙凤胎姐姐。
从小到大贺国旗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不是我们家的人。
妈妈总会和我抱怨贺国旗赌博、偷钱、打她。我问她，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这时她就会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所以我说她是个奇怪女人。
在这个家里，没人喜欢女儿、没人喜欢姐姐、却有人喜欢妹妹，那个人就是华暖。
作为家里的借宿者，我和华暖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总是要听话些才不至于被赶出去。
华暖最听话，给我洗澡、梳头、穿衣、喂饭，还买菜、做饭、打扫家务，家里钱不够就去学手艺。
我没那么听话，常常口出狂言顶撞贺国旗。万幸脑子还可以，虽说上不了清北，可上个特殊线还是够的。
我的第一件内衣、第一张卫生巾、第一块手表都是华暖买的。
她温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我的榜样。
什么时候榜样变味了呢？
也许是某一天晚上嗅到她身上的栀子花味道腿软，或许是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会不自觉脸红，又或许是透过华暖手掌看剧里接吻的男男女女会想可不可以和华暖做这样的事。
我们有着相同的身体构造、相同的境遇、日夜相伴，爱上她太正常不过了。
“怎么了霜霜？”
她见我不说话，又拍拍我的脸，神色古怪。
华暖在关心我。
我的姐姐在关心我。
“姐姐，我是一个好妹妹吗？”
我握住她的手，原来她的手上也流了好多汗。
华暖粲然一笑，“当然了，你是最好的妹妹，又听话成绩又好......”
后面的我就没听见了，脑子里嗡嗡的。
华暖说我是她最好的妹妹，这就叫好妹卡吗？在她的心里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连好人卡都不如。
毕竟华暖不会和被发好人卡的人睡一张床，还喊对方妹妹。
明明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彼此呢？
脑子一片浆糊根本转不动，只觉得要完蛋了。
从情不自禁想靠近触摸，到第一次在梦里接吻、抚摸，再到现在告白被误解，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贫瘠青春期里唯一的秘密、不可言说的暗恋结束了。
我鼻头一酸，转过身去。
背后的话音一停，华暖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大。
片刻，一只炙热柔软的胳膊搭在我腰上。
带有体温和栀子花香气的身体靠了上来，抚摸我的后背安抚着颤抖不止的我。
我努力将这个动作与情爱挂钩，可惜再怎么臆想也只有亲情和有爱。
“怎么了，霜霜？想去外面舍不得我？”
所有勇气都用在告白上，为了避免连好妹妹都不能当，我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华暖一声轻笑,“过了十八岁还是个小孩，姐和妈妈让你留在江城是舍不得你。我们做家人的不就希望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嘛。”
十八岁？家人？我现在相信那天的事她是真的不记得。
为什么记住的只有我一个人，明明她才是那个主动亲吻的人。
没听这话之前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这下心窝子被狠狠戳了几刀，现在不堵了，眼泪和血哗哗流，停都停不住。
华暖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撑起半边身子给我擦眼泪。她一碰我，我更受不了，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这么舍不得？”她干脆坐起来，抱住我的脑袋，轻轻抚摸。
“哭就哭吧，第一次离家哪有不哭的？在姐姐怀里想哭就哭，没事的。”
栀子花的香气和华暖的温柔话语使我渐渐平静下来，“姐，你第一次出去的时候也哭过吗？”
“当然哭过，”她侧身从床头柜上抽出两张纸，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告诉我以前她上学的故事。
“那时候手机还没现在这么方便，只能接打电话和发短信。可是又舍不得话费，就在手机里录音，晚上偷偷拿出听假装自己还在家里。”
“录音？”
“是啊，就是家里吃饭的时候大家说话，还有和妈一起做家务的时候。”
我从没想到从容淡定的姐姐还有这样狼狈无助的时候，在我心里她永远稳定、会站在我的身后抱住我，让我别怕。
“那录音里有我吗？”我轻声问道。
“当然有，我每次离开前都会问你想不想姐姐？希望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就是在录音。”
她低头看着我陷入沉思，或许是在回忆小时候的我。
明知道她对我只是姐妹之情，我还是不死心，“那你听我声音的时候在想什么呀。”
华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她想了想才开口，“我在想你真的很可爱，什么时候放假呢，这样就可以回去看看你。”
她竟然也开始流泪，“我那时真的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可以留在家里，留在爸爸妈妈身边。”
我不知道华暖说的爸爸妈妈是于彩虹和贺国旗还是华芬芳和她的丈夫，又或许两者都有。
那些从床头柜上抽出的纸最终用到了她的脸上，借我的手。
她第一次没有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任凭我在她脸上动作。
“霜霜，我知道你想去外面，这是你的自由。我是一个恋家的人，所以我自私地希望你留在江城，留在我和妈妈身边。可我也是你的姐姐，如果你真的想去外省，我会去劝妈妈的。”
她握住我的手，将它贴在脸颊边。
“霜霜，我很幸运能成为你的姐姐，不管你在哪里，如果想来找姐姐都可以。”
我从没见过那样哀伤而缱绻的眼神，也没见过这样的华暖。
如果硬要我形容，这时候的华暖就像一块玉，但这块玉里头有一点红，这份红刺眼却抹不掉，抹去了玉就碎了。
华暖平时是一块白玉，可今天却让我看到了里头的一点红。
这个形容很俗气，但贫瘠的语言不允许我想象出更符合的形容。
这点红让我不知所措，被发好妹妹卡很可怜，可一想到华暖在陌生地方抱着台老旧手机一遍遍听录音的样子，她也可怜了起来。
两个可怜的人到底谁比谁更可怜呢，我不知道。
“姐，不管我去哪里，你都是我姐姐，你和妈妈永远是我的家人。”
华暖破涕而笑，我们拥抱、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入眠。
颜大王：“你表白成功没( ^_^ )?”
我正刷着牙呢，洛钰一条消息我才想起来这个初次告白的功臣。
“没成功，她说把我当妹妹。”
颜大王：“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 皿 ?) ”
“再也不要联系她了，讨厌(╯>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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