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刚至,隆冬的寒彻被消掉了许多,但仍然有些凉意。透净的天空被蒙上了层细密的乌沙,刚过一会儿,空中就飘起了零零散散的毛毛细雪。
十五岁的宝金坐在炉子前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宋南风回京过年给她带回来的一本坊间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秦晴晚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红枣梗聘聘袅袅的走了进来,秦妈妈跟在她身后,刘妈妈笑得一脸慈祥,跟在秦晴晚身后。
翡翠,看见走进来的夫人,刚准备出声提醒宝金,又打量了一脸温柔笑意的夫人,悄悄的和刘妈妈退了下去。
秦晴晚将羹汤放在炉子上温着,然后坐在女儿旁边的凳子上,看了眼看书入迷般的女儿,忍俊不禁,桃花眼微眯,执起白嫩纤细的手指弹了下女儿的脑袋,温柔的笑道:“看什么呢?这般的入迷?”
“哎呀!”宝金吃痛出声,颦了颦好看的远黛眉,双眼扔不离书的说了句:“好了,好了,好了,马上。”
秦晴晚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深知女儿秉性的她,只能放弃将继续喊宝金的事情作罢,随手给自己斟了盏茶,慢悠悠的品着。
宝金看完最后一段,内心大呼过瘾,母女俩相似的桃花眼微微往上抬,悄悄看了看正在品茶的秦晴晚,然后合上书,坐直,又眼神一动,歪倒在秦晴晚的怀里。
秦晴晚放下茶盏,拿起手绢沾了沾嘴,然后收起,轻轻得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宝金灵动的桃花眼闪了闪,撒娇道“阿娘,怎么来了?白日里女儿去看您和阿爹,你们总不在家,不是去寻店铺,就是去各地买卖……”
然后眼神转到炉火上仍温着的热粥,伸手环住秦晴晚纤细的腰身,脸贴在秦晴晚的小腹上蹭了蹭,“阿娘最好了,女儿最喜欢阿娘了。”
秦晴晚笑了笑,拍了拍宝金的脊背,“快起来喝粥。”
边说边给宝金盛了碗粥,又接着说道,“阿娘和你阿爹准备过些日子去趟燕京,那边的进货渠道出了点问题,你自己一个人要在家乖乖的,切不可胡闹,知道吗?”
宝金咬着汤匙,含糊道,“女儿一定紧记母亲教诲。”
翡翠进门,低头道:“小姐,宋小姐和宋公子来了,说是珍海阁新来了个厨子,带着您去尝鲜,在门外等着。”
宝金听完,快速将最后小半碗粥解决掉,“阿娘,晚饭不用等我!”
翡翠,拿起披风,跟在风风火火出着门的宝金后面。
秦晴晚站在后面,无奈扶额,“珍珠,快去准备几个袖炉让小姐她们几个带着……”
“唉,这都快是及笄人了,还如此跳脱,真是个孩子”秦晴晚笑道。
刘妈妈站在边上,也跟着笑道,“小姐灵动。”
……
宝金看着门口的马车,快步跑了上去。然后接过珍珠的汤婆子,“珍珠,翡翠你们先回去吧。”
宝金步入马车,将袖炉塞给宋飞雪一个。
然后转头又拿了一个袖炉笑眯眯的举着宋南风,“多谢南风哥给我带的游记,小小袖炉送给南风哥,不成敬意,还望南风哥笑纳。”
说完随手将袖炉丢给宋南风,和宋飞雪窝在一起。
宋南风无奈收起袖炉,宠溺的看着有事就叫自己南风哥哥,没事儿就喊自己宋南风的宝金。
怎么就是长不呢!
宋飞雪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撇,“我也比你大,怎从闻你喊我飞雪姐?”
宝金眼珠子一动,变着不同的声调,张口就道。
“飞雪姐……飞雪姐……飞雪姐……飞雪姐姐……飞雪姐……飞雪姐……”
宋飞雪城门失守败下阵来,轻轻的掐了下宝金腰间的细肉:“秦宝金,你够了!”
宝金反手挠了两下宋飞雪的笑穴,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打成一片,最后歪倒在马车的一边边笑成一团。
宋南风和宋飞雪两人是秦川知府宋大人的一双儿女,一母同胞的兄妹,宋氏兄妹的母亲和宝金母亲是闺中密友。
说起来读书人家的女子和商家女子是不可能联系到一起的。
宝金也是无意中听母亲谈起,说是当年宝金的外祖父在去燕京谈生意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进京赶考银两被偷的书生,便给了他些银两,谁知当年的穷酸书生高中榜首,一直不忘当年她外祖父的救济之恩,更巧的是后来书生到秦川任职,再次遇见了宝金的外祖父。
两人便去了酒馆,相谈甚欢,恰巧两位夫人都有了身孕,酒过三巡,约定着,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若是两个男娃子就拜为兄弟,再不然女娃子就结为金兰姐妹……
那被抢的书生便是宋氏兄妹的外祖父。
后来她的母亲在宋氏兄妹的母亲的引荐下,结实了书香世家李家的嫡长公子也是现在李家的掌权人的夫人,李王氏。
宋南风比宋飞雪早出生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们的母亲在生下她们不久便离世了,宋大人惦念亡妻,自此一心扑在做官上,在不娶亲。
宋氏兄妹比宝金大了半岁左右,从小并着李家的李复一起长大,只是李复比她们年长三四岁。
一身黑袍的宋南风轻咳了两下,英气的眉目抖擞,“现在距离吃饭的点还有段儿时间,咱们先去找李复,然后在去珍海阁。”
宋飞雪拿起一块糕点,抿了一口,眉毛皱起,想着自从自己及笈后,就在秦川宣告了下,自己要嫁给李复,谁敢和她抢,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后,李复总是躲着她,她兴奋道,“好啊,好啊,也不知道李复那个王八蛋在干什么?”
看他今天怎么躲着她!
宝金点点头。
马车刚至路口,便听见李老爷喊着:“李复,你这个逆子,平日里你留恋花丛,现在还死性不改的跑去赌场!欠钱不还!被人追债到家里,我们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简直败坏我李家的家风!你给老子滚,我李天凌没你这个儿子!”
也亏得李府大门离路口不远。
宋南风吩咐小斯停下马车,率先跳下,宋飞雪和宝金紧跟其后。
宝金看着背影走的虎虎生威的李父,身后站着满脸心疼与无奈的李王氏,和以及李复几个姨娘庶妹,还有一个一脸鄙夷的庶出弟弟。
李父扭头,蹬了一眼李王氏,“你们谁要想走,和那个不孝子一起滚!”
李王氏担心的看着李复满脸的泪水:“我儿……”
李复无所谓的甩了甩头发,“娘,我没事儿,您回去吧,等两天老头子气儿消了,我就回去了!”
宋飞雪立马上前跟着道:“您放心吧姨,还有我们呢。”
李王氏无奈的转身。
李复看着终于走了的众人,抱起胳膊腿,一脸可怜的看着他们仨:“宝金妹妹,我好疼!”
宋飞雪听完,一脸生气的走到李复面前,拎起裙角,抬腿踢了一下李复,“疼死你!”
让你喊宝金不喊我!
李复一脸憋屈,手指颤抖的指着宋飞雪,“你你……你……你这个……毒妇!”
说完跑到宋南风身前,抱着他,哭丧道“南风弟弟,你妹妹打我!”
宋南风勾起一拳,锤在李复胸口,“装什么装,走,去吃饭!”
李复走到马车旁,嘴角嗪着似有若无的笑,对着车夫道,“小六儿,你下车,先回府里。”
然后接过缰绳,看着仍然站着的三人,喊到,“快点上车,快饿死小爷了。”
宋飞雪上前一步,“催什么催!”
宝金和宋南风相对一笑,上了马车
华灯上,月至柳梢。
宝金,李复以及宋氏兄妹坐在珍海阁的包间里。
宋南风被李复压着喝了一杯酒,倒在了餐桌上。
宝金看着有些安静的宋飞雪和李复,道:“这新来的厨子手艺确实别具一格。”
李复鄙夷道:“你这个别具一格用的真好。”
然后靠近宝金,笑道“宝金妹妹这夸起人来就是不一样。”
宝金气结,那着个鸡腿塞住了李复的嘴!
李复抬手拿起被宝金塞进嘴里的鸡腿,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一脸浪荡公子的模样,“这鸡腿,也是别具一格,真香!”
宋飞雪猛灌了一小杯酒,看着李复,眼神中带着些泪意,“李复,你够了!”
然后拿起一壶酒,冲着李复,“来,今我敬你一杯!”
说完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接着道,“你这些日子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可以……”
几杯酒下肚,宋飞雪也趴在了桌子上。
宝金叹息,红日迟暮西去,第二天仍会在东方冉冉升起,绽放生机,可是世人对待感情却从未仁慈,叹来叹去,也只得了几字。
破镜难重圆。
李复收起笑意,脸上挂着不多见的认真,脱下外衫搭在宋飞雪身上,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坐下,晃着手里的酒杯有些出神。
没过一会儿,又成了大家熟悉的风流书生模样。
李复忽的转过脸看向宝金,“宝金妹妹不问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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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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