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刚一说出口,甚至话还没说完,江还原本被酒精熏上头的大脑瞬间清醒。
“高考结束那晚”似乎成了尤徊安的逆鳞,就算是平时打科犯贱的时候,江还也没当着他的面提起过这件事。
一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回忆,二是……他真的觉得都过去七年了,如果不是重新遇上的话,估计尤徊安早都把魏良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偏偏又遇上了。
偏偏两个人又好上了。
当了尤徊安小二十年的朋友,尤徊安一抬手他就知道要往哪躲,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人想和魏良和好。
有可能还不止是想和好。
江还小心翼翼地瞄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又怯怯地灌了口酒。
成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他:“怎么说到一半没声了?”
“哦,哈哈,哈……”江还尬笑两声,“那个,我,我突然渴了,喝点水。”
成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魏良摸摸鼻尖,笑着转移话题:“我在微博上只看见解约和罚款,那个小飞最后还有什么……”
江还立马顺坡下驴:“哦哦他啊,你放心吧,我哥眼皮子底下就容不下这种人,小飞在业内差不多被封杀了,这辈子没法秽土转生。”
魏良点点头:“谢谢你了。”
“嗐,谢我干啥,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他说着,觑了一眼尤徊安。
尤徊安正面无表情地剥虾,剥完也不吃,放在骨碟里盯着。
成晚也跟着哈哈笑两声:“对了,魏良啊,你把你妹妹微信推给我呗。”
“好,我回家就推给您,她这段时间在家也一直念叨您呢。”魏良立马应。
“可不啊,我们小女生就是会相互吸引……”成晚哼笑一声,“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
“她有对象了吗?”说到这,成晚又立马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我这边有一两个条件特好的小伙子……”
一提到“对象”,魏良唇角抽了抽。
他看看尤徊安又看看江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对上成晚疑惑的眼神,魏良道:“她没和我说过……不过应该是有了。”
“你还有个妹妹啊,”江还诧异道,“我跟你当了两年同学都不知道……尤徊安,你知道吗?”
尤徊安终于把那只虾吃了,淡声开口:“前几天刚知道。”
江还嚯一声:“藏得够深啊兄弟,怎么,还怕兄弟跟你抢妹妹?”
魏良:“……”
兄弟没抢,兄弟的兄弟已经在抢了。
“没,高中那段时间,我妹妹身体状态不好,不太方便出面,”魏良解释,感受到尤徊安移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这几年身子才好一点。”
尤徊安闻言,张了张嘴,却又一言未发地收回视线。
成晚和江还也了然地收了声,又姐姐弟弟地互叫起来。
魏良抚平被自己扣乱的裤腿,叹了口气。
“可以和他们说?”尤徊安蓦地开口。
音量不大,隐没在成晚和江还的说笑声中。
魏良一开始没能听清,茫然地转头看他:“什么?”
“你家的地址,你妹妹的事,”尤徊安皱了皱眉,“不能告诉我的,却可以和他们说?”
魏良微愣,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从我上车后就不说话,是一直在在意这个?”魏良问。
尤徊安眸色一动,半分钟后才答:“嗯。”
魏良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他嘴里冒出来,惊讶地眨了眨眼,语无伦次道:“啊……我,以前是家里,那个……”
尤徊安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开口。
魏良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垂眸看指尖,过了一会又重新和他对视:“以前家里很乱,我的情绪也很乱,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情。”
“你觉得我会在意?”
“我在意。”魏良深吸一口气,轻笑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我挺在意的。小时候不懂事,脸皮也薄。”
总是会有些天真的“英雄主义”。
觉得自己很厉害,觉得只靠自己,也能把所有事都做好。
觉得尤徊安是朋友,是喜欢的人,所以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与不堪。
觉得月亮就要一直挂在天上,黑暗中的那点微亮就该一直发光。
所以丢脸也好,自尊也罢,十七岁的魏良总是不愿把这些话说出口。
而二十五岁的魏良笑了笑,继续说:“所以当时一直没敢告诉你,不是觉得你不重要……你别生气了。”
尤徊安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你家里现在有谁?”
魏良一愣,下意识回答:“我,我妹妹,我外婆。”
“父母呢?”
“和我爸断绝关系了,我妈去世了。”
“一直住在那里吗?平菀路?”
“对,之前一直是。后来四处打工,跟着卢姐开店,租过一段时间的房。但现在只住在那边和咖啡馆。”
“从你家走的时候,递给你桃的那个人是谁?”
“是张婶,算是我家邻居,那段时间帮了很多忙,对我们一家人都很好……岑允绮也是她介绍的。”
尤徊安问什么魏良就答什么,看似问了很多,可其实一个深入的问题都没有。
他没有问魏杉身体状态不好是为什么;没有问为什么和父亲断绝关系,母亲为什么去世;没有问打工顺不顺利,有没有遇到困难;没有问张婶帮了什么,临出发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记得魏良说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一切说清,却又实在好奇。
他好奇魏良的生活,想知道那几年他遇到了什么。
所以他听得很认真,连原本的郁闷也在对方的声音中烟消云散。
*
江还不知道喝了多少,散场时趴在桌子上,醉得七荤八素。
尤徊安把他扛到楼下,出门后对着台柱一扔。
“你送他回去?”魏良听见“嘭”得一声,觉得脑袋有点幻痛。
尤徊安摇头:“不送酒鬼,我给他哥打电话。”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不出三分钟就结束了通话。
魏良正感慨江还他哥不愧是有钱人,办事就是干脆利落时,尤徊安黑着脸轻“啧”一声。
“怎么了?”魏良不解。
尤徊安冷声:“他让我把江还扔去北路垃圾场里。”
魏良:“……”
合着是这么一个干脆利落法。
“那……”魏良一瞬间想问那要不要扔,话到嘴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空气里的酒精冲昏了头,连忙止住,“那怎么办?”
肯定不能让两个喝醉酒的人一起回去,尤徊安叹了口气:“你送江还,你开成晚的车把她送回去,到时候……”
“可以,”魏良点头,“到时候我打车回去。”
“大半夜的你打什么车?”尤徊安皱了皱眉,“我跟在你后面,到时候再把你送回家。”
魏良刚要拒绝,尤徊安又说,“而且我现在也知道你家在哪里了。”
他这么一说,魏良心里那点子心虚就又冒了头,老老实实地应好。
见他同意,尤徊安没多说话,甩着钥匙去开车。
尤徊安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成晚的停在餐厅门外,倒是不用再费劲去找。
魏良一个人拖两个,一个趴在柱子旁,醉得话都说不利索;一个靠着柱子,虽然没上脸,但神识已经不知道飘出几里地了。
车停在面前,成晚还有点意识,缓了会神后报了住址,自己走进车里坐下。尤徊安和魏良则又拖又拽地把江还扔在后座。
“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着我。”尤徊安道。
魏良点点头,没拒绝。
路上尤徊安开得不快,确保魏良能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
成晚住处虽然是独栋小洋楼,但也是合租的员工宿舍。把车停好,钥匙塞进成晚包里,合租的女生把人接走,视线在两个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准备走时,魏良刚要打开后座车门,一道平淡的声音就响起:“你坐后面?”
魏良点头:“江还一个人在后面不太好,我照顾他一下。”
“快三十的男的了,有什么不好的,”尤徊安用钥匙把后座车门锁了,“浑身都是味,到时候再吐你身上。”
他说得有道理,而且魏良手里的后座车门把手拉了半天都没反应。他无奈地收回手,绕了半天坐进副驾驶。
“我先把你送回去,”尤徊安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在车载音响悠扬的音乐里转头看向魏良,“ 去你家还是咖啡馆?”
魏良连忙道:“回我家……先送江还吧,我还能帮你一下。人喝醉了很沉,你一个人弄不动他。”
尤徊安点点头,应:“也行。”
魏良听出一个上扬的尾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对方修长的手指正随着音乐节奏敲着方向盘,看上去心情不错。
江还他哥在家,看见醉如烂泥的弟弟,他皱眉指着门口的垃圾桶:“阿姨刚收拾的,睡他刚刚好。”
尤徊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居然真的转身要走。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姿态端庄的女人,见状笑着安抚几句,抬手要从尤徊安手里接人。他哥立马柔下脸色,抢在那女人之前接过江还。
女人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安……还有这个朋友,谢谢你们啦,要留下来休息休息吗?”
两个人自然没留下,魏良怕他开了太久状态不好,要和他换着开。尤徊安却摇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魏良也怕他又那句话说错惹得对方不开心,干脆闭上嘴老实坐着。
车弯弯扭扭地开进那条小路,分不清头顶的一片黑是黑夜还是胡乱缠杂在一起的电线。
这地方没有路灯,就算是有,到了这个点也该关了。街道空无一人,时而跑过几只猫猫狗狗。空气中混杂着一种,暴雨冲刷后又经过暴晒的味道。
尤徊安开得不快,不断在黑暗中看着四周的景色。
良久,他问:“这边的生活好吗?”
点了一个小题!
其实这本书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作《微亮点》[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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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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