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一十五年十月,金风细细,叶叶梧桐,贺汝得了家令,孤身赴舒县寻贺瀚与贺涵
彼时,三人于衙门后院的明堂内安坐,室内袅袅茶香,也掩盖不住气氛的微妙
贺汝轻放下茶盏,嘴角噙着笑意,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望向上座的贺瀚,开口道:“祖父六十岁大寿,兄长与涵妹总是要回去的罢?”
贺瀚闻得此言,微微蹙眉,送到嘴边的茶盏微顿,片刻之后,才缓缓放下
望向贺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往年县中事务繁忙,我实在无暇回京,今年老爷子六十大寿,于情于理,都是该回去的”
贺汝闻言,一个悬着的心终是放下,忙不迭的点头,面上笑的更甚
随后开始侃侃而谈,这两年府中的变化“自从兄长就任以来,为大房乃至贺府都添光不少,三叔昫今年八月升任了河东郡都尉……”
“那,汝哥哥你呢?”贺涵冷不丁的问道
贺汝先是一怔,随后哈哈一笑,道:“嗐,我还能如何,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左右还有兄长作依靠,我便心安理得当个闲散人游人”
闻言,贺瀚似是有些不悦“贺汝!”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休要胡言,你资质不差,何苦浪费自己的光阴,若你……”
不等贺瀚话说完,贺汝抢过话头,道:“兄长,你该是知道的,我是个贪图享乐的懒人”
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两人,继续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发愤图强起来,难道你们不害怕吗?”
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啊,宁愿当个纨绔子,乐得逍遥”
闻言,贺涵眉头皱的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贺汝见气氛有些凝重,忙接着开口,道:“这世间啊,人各有志”
抬手指着贺瀚“总是要有像兄长这般,心怀家国天下之人”收回手掌,指着自己“亦需要我这般,潇洒度日、只图个轻松点的人”
话说完,双手摊开,往后一仰,长叹道:“不若啊,这贺家百年堆积的财富,又留与何人消遣呢?”
“那你日后呢?又当如何?”贺瀚放下茶盏,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姨娘的心思,你合该是知道的”
贺汝靠在椅背上,看似漫步尽心的低头把玩着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故作漫不经心,道:“日后再说,反正有兄长,你定不会弃我不顾,对吧?” 说着眼神中带着渴求
贺瀚聪慧,又熟知弟弟脾性,自是明白他的心思,然,身处世家大族,门第之森严、族规之苛刻,向来讲究的便是个英才汇聚、贤能继出可
眼下族中父辈皆在正值壮年,若多几个聪慧子弟,届时,依旧如此散漫不羁的贺汝,在大房乃至全族,定会饱受白眼,难得安稳立足之地
贺瀚望着贺汝,还欲再开口,只听门外县丞急切禀告,道:“县爷,衙门有人击鼓鸣冤,正等这您前去处理”
贺瀚闻言神色一凛,起身叮嘱二人留在此处,整了衣冠,随县丞匆匆往前院去了
自贺汝到了舒县,每日似欢快雀鸟,穿梭于街巷,回府后便迫不及待找贺涵分享着见闻
介绍着熙熙攘攘的集市,井井有条的街道,甚至学着商贩们有序的叫卖,以及百姓还价的争执
“今日我在集市上,一个卖着布匹的商贩和蔬果的小贩较上了劲”贺汝说着,便手舞足蹈的描绘起来
“那个卖绸缎的喊着‘绫罗绸缎光如昼,一袭华服显贵胄,江南机杼匠心镂,官宦富家皆爱求’”那强调有模有样,仿若就是那经验老到的绸缎商
说着他跳转了一个方向,装作蔬果贩子的样子,看了一眼贺涵,继续道:“那蔬果商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喊着”
贺汝作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用洪亮的声音,学道:“‘蔬果新鲜似珍宝,快来选购莫待少,田园采摘晨露晓,滋养体魄滋味妙’”
贺汝边说边比划着,装作那戏子般的摸样,笑着道:“这两人你来我往,活似唱了一出大戏一般”
贺汝看着贺涵开心,又拿出一块布披在身上“我还瞧见一个大娘,因着几个铜板与卖菜的商贩争执了半天”
说着,他又开始模仿者大娘与菜贩,将二人的争执模仿的淋漓尽致,直逗得贺涵他们前仰后合
“还有还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贺汝有些口渴,转身喝水,顺势接过江维成手中的糖葫芦
走过来递到贺涵与舒兰面前,笑着道:“当时为哄那摔倒的小孩,顺手给你们各带了一份”
闻言,一旁的舒兰先是一愣,抬手接过,对贺汝欠身道谢“多谢贺汝表兄”
“舒兰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虽说我比你大不了几个月,但你毕竟也是在母……”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接着道:“在贺府待过几年的,与我而言便如涵儿无异”
贺汝转头看向贺涵,满眼期许,轻声道:“涵儿,你成日窝在书房也是憋闷,明日我带着你们一道出去玩儿,如何?”
闻言,贺涵眉头微皱,一旁的瑶儿抢先,道:“二公子”故意着重停顿了一下,定睛看着贺汝“女郎君身子弱,冬日天寒,受了寒气,也是难好的”
贺汝闻言,自瑶儿话中回过神来,无奈叹气,道::“是为兄考虑不周了”
舒兰对上贺汝的眼神,浅笑着,道:“你我二人单独出去,只怕也是不便的”
捏着茶盏,半晌后,又展开了笑意,话锋一转,道:“无妨,那我便每日过来,讲与你听也是一样的”
“嗯”贺涵端起茶盏,微微颔首
见贺涵点头,贺汝便也开心的与其碰杯,指着她手中的糖葫芦道:“这是个新鲜玩意儿,我在京都不曾见过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似是在思索“那人说此物酸酸甜甜最和孩子口味,涵妹妹快尝尝喜不喜欢”
闻言,贺涵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作势咬了一口,扮作一副十分美味的样子“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冲着贺汝绽开笑颜,接着道:“谢谢二哥哥”
“嗯!涵儿喜欢就好”转头望着一旁的舒兰“舒兰妹妹呢,你喜欢吗?”
见舒兰也点点头,贺汝面上带着些满足,道:“如此,明日我再给你们多带几只回来”
眨眼一月过去,初七将至,贺裕徽大寿临近,贺瀚安排好县中事务,准备启程回京
站在院中,贺瀚伸手接过天上飘着的雪花,心中有些隐隐不安,转身拉住一旁的搬着东西的小厮,问道:“这雪下了有几日了?”
小厮放下手中的包裹,恭敬的回答,道:“回大公子的话,断断续续……约莫有四日了”
贺瀚闻言,脸上的忧虑却越发凝重,正思忖之时,只见县丞正踏着积雪而来,嘴里还高喊着“贺县令!”
贺瀚闻言迎了出去,县丞走近上前,对着贺瀚行了个拱手礼,气喘吁吁的,道:“县爷,方才里长来报,东面……东面龙舒山因大雪塌方了”
听完县丞的禀告,贺瀚转身搭上贺汝的肩膀,沉声道:“我先去处理灾情,你倒着舒兰与涵儿先行一步”满眼担忧的看着马车的方向,接着道:“这几日大雪,涵儿还得劳烦你与舒兰了”
还不等贺汝回话,贺涵已探出马车,面露担忧,大呼一声“大哥……”
扶住瑶儿的手,跳下车来,疾步走上前,拉住贺瀚的衣袖,道:“大哥,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眼中有担忧、有恐惧,连带着声音也有一丝颤抖“我……我要陪你一起”
贺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兄长,留你一人不妥,要不还是我也留下来帮你吧,也好早日解决,我们一道回京”
贺瀚摇了摇头“救灾之事,你们不懂,在此也帮不得上什么”
“再则,祖父六十大寿怎可耽搁,若我们皆迟了寿宴,才真真失了大礼数”眼中透着坚定
随后他握紧贺涵的手,安抚几句,又嘱咐过贺汝,若自己无法及时赶上寿宴,便代自己向祖父告罪,随即与县丞奔赴衙门
望着贺瀚远去背影,雪地足印渐被大雪掩埋,贺涵眼眶泛红,泪水在眶里打转
“里长来报,山下有十余户房屋被毁,伤亡人数大约在三十人左右……
塌方致使道路阻塞不通,进山的大约还有十几名的百姓受困于山中……”路上县丞将受灾的详细情况告知贺瀚
“好在村庄附近并无多少粮田,不会影响来年的耕种……”
马车上,舒兰将贺涵裹在怀中安抚,轻声道:“涵妹妹放心,瀚表兄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早早了事,赶来与我们汇合的”
贺涵在她怀中轻点头,抹泪抽噎,小声的“嗯”了两声
“放心,你还有我”舒兰收紧了环住贺涵的手臂,眼光中似是带着星火
车外风雪虽凌,可此刻在舒兰怀中,贺涵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贺涵依偎在舒兰怀中,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此刻方才的担忧与难受竟也消失了大半
懵懂间,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萌芽,等待着破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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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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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节 贺家归京逢困,贺涵牵念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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