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点。”白竹放在任以为肩膀上的手用了用力,紧接着像提拉着一只小鸡仔一般把他拖到了卧室门前。
陆小漉赶忙拉着陆南生和安神一起跟了过去。
“你自己进去看看,左边锁着的抽屉里,最底下是什么?”
白竹指了指卧室里的柜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塞到了任以为手上。
任以为脚步沉重地走到抽屉前,用钥匙打开了锁,一阵微尘呛得他咳了几声。
他翻动着抽屉的动作越来越慢,触摸到最底下的物体时,脸上的神情明显阴郁了下来。
“这是?”他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自己看吧。”白竹站在门口,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任以为哆嗦着翻开了那个小册子,里面夹着一张纸,上线写着火化证明。
他拿起那张证明,反复认清上面的名字,转而回过头,满脸悲戚。
“妈?”他透过门口站着的人,看向外面的母亲魂体,眼中满是疑问。
任阿姨走到他身边,微笑地看着他,“是啊,妈妈早就不在了。”
“怎么可能,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那是真真切切的你啊。”任以为伸手想触碰,但是一捞一个空。
陆南生用食指轻敲了一下门框,“你潜意识里一直不能接受母亲的离开,所以大脑主动欺骗了自己。因为受到你的念力牵引,你母亲也没法去投胎。虽然她一直在你身边徘徊,但是其实和你母亲有关的一切,都停留在她去世的那一天,只是以前的你发现不了这些问题。”
“你从我这里学到了一些小本事,自然而然会破了一些幻象,可以发现生活中的本质。”安神顺着陆南生的话说了下去。
任以为颤抖地伸出手,想触摸身边的母亲,奈何手指在触碰到母亲身体的那一刻像穿过空气一般直接穿过了魂体。
他转过头看向陆南生:“上次在节目里你用的犀牛角还有吗?我……我……能不能借我用一次?”
陆南生摇了摇头,“那个东西没带过来。”
“我来吧。”陆小漉从门口走了进来,一只手搭在了任以为的肩膀上。
任以为撇过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有了陆小漉特殊能力的加持,他眼前能看到的母亲半透明的魂体变成了和常人无异的样子。
母亲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任以为的头发,就像以前那般,温柔地责怪了一句,“孩子,对不起,妈妈在这实在待得太久了,撑不住了。”
“妈。”任以为紧紧抱住母亲,大声呜咽起来,稀碎的哭声里夹杂着恐惧、不舍和无奈。
“妈,妈,我不相信,妈,你别离开我。”
“孩子,妈妈比你早地来到这世间,当然也应该比你更早地离开呀。这么些年,苦也苦过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便放心了。妈妈走了以后也可以变成孩子了呢,这样我也能有妈妈爱了。”
任以为眉间一动,抬起红红的眼睛,“妈,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阿姨,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白竹站在一边,声音哽咽。
陆小漉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白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任妈妈,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嘴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任以为的母亲拍了拍眼前的两个孩子,“好了,我该走了,以后的生活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白竹和任以为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孩子们,我们在这里因缘相会,相伴走过这么多年。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是时候放手了。”
任以为转过头急切地看向陆南生和安神,“人死后会投胎吗?投到哪里我们能知道吗?”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那个他心里最想听到的回答。
“能。”安神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南生狐疑地看了看他,“你这小孩连这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毕竟……”,安神刹住了车,把刚想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任以为激动地盯着安神,“师父,求求你帮我这个忙,我该怎么知道我妈妈投胎到哪儿了呢?”
“受业力牵引和亡人的个人强烈意愿,一般再次投生到亲人身边的可能性最大。”
母亲魂体的眼睛此刻已经不再澄明,眼神混沌,像是失了智一般只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看到母亲像是随时要离开的样子,任以为更急了,“什么意思啊师父?我比较笨,你要不说点大白话吧。”
安神点了点他,“大白话就是,你赶紧生个孩子,保准你母亲能投胎做你孩子。”
“什么?我生孩子?我连婚都没结,我和谁生去啊?”任以为完全摸不着头脑,以为安神是在幌他。
“陆南生,陆大神,你说呢?我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南生点了点头,“有点道理,和古书上描述的倒是一致。”
任以为脸色一垮,“我也没法立马搞出个孩子。”
“亡人在特定的地方排队投胎,那里的时间和人世间不一样,你完全有时间去生个孩子。”看他这么着急,安神好心地补了一句。
任以为追问道,“有相认的东西吗?比如什么信物?”
安神摇了摇头,转而点了点自己,“找我呗,我能看出来,或者你找南生,他也可以。”
任以为咬了咬牙,浑身卸下一口气,“原来离别真的可以再见,我以为那些都是封建迷信。”
陆南生笑了笑,“世人所以为的封建迷信,是多少苦命人迫切想证明的真理。”
陆小漉眼睛一亮,对着陆南生歪歪头,“精辟啊,没想到你个老古人还有这么先进的哲学思考。”
“妈,你安心地去吧。”任以为松开手,深深地看了一眼母亲。
白竹擦了擦脸上的泪,最后一次拥抱了一下任妈妈,满眼不舍地盯着眼前慢慢变透明的魂体。
直到眼前彻底没有了任妈妈的影子,任以为沉默地转过身,把桌上妈妈的笔记和火花证明整齐地放进了抽屉里。
和大家预想的不一样,当他再次面向大家的时候,脸上竟挂上了轻松的微笑。
“妈妈去世前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我想她应该是去那了吧。”任以为翻到母亲留下的购买合同,心酸地揉了揉上面的字。
陆小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送阿姨最后一程。”
-
静安陵园在城市的东南一隅,周围依山傍水,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水气和隐隐约约的草木香。
任以为眺望一圈,会心一笑,“我妈的眼光一向不错。”
白竹带着大家找到了任妈妈陵墓的位置,上面的黑白照片蒙上了一层灰,陆南生用食指从袖口掏出一张符文,嘴巴动了几下,墓碑上的尘土瞬间不见了。
“谢谢你,陆南生。”
任以为郑重地看着他,陆南生挑了挑眉,这貌似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没有敌意的眼神。
“以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小人不记……哦,不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小漉故意侧过头看着他,“哟,我们任少爷今天够意思啊。”
任以为转过头,“还有你,陆小漉,白竹,师父,以前录节目我没少给你们惹麻烦,以后……我也不会……”
碍于面子,他支支吾吾地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似乎在考虑怎么说既能表达诚意,又不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哎呀,我徒弟啊,你看我都正大光明让你喊我师父了,哪里会计较这些。”安神抬起手,用小臂夹住他的头,“你是想说,你们这帮朋友我交定了是吧。”
任以为缩了缩鼻子,点了点头。
“我弟长大了。”白竹欣慰地看着墓碑上仁母的照片,“阿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以为的。”
四人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早晨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晨辉映在任以为的眉间,多了几分坚毅。
陆小漉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糟糕啊,差点忘了今天还给我祖宗接了个大活。”
陆南生精神抖擞,“走吧,赚钱去了。”
“不是,你……好像赚这么多钱没用吧?”安神狐疑地看了看他。
陆南生笑着招了招手,“我们先走了,明天录节目见。”
-
陆小漉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两人快速洗漱换好衣服,然后匆匆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对于这位野生经纪人给自己接的任何单子,陆南生都全然接受,毕竟小漉怎么会害自己嘛。
电商大楼在市民广场旁,他们进大厅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小姑娘看到陆南生的一瞬间悄悄红了眼,她识相地看了看旁边的陆小漉,默默站在了她的一侧。
“小漉姐姐好,我带你们上去。”
陆小漉顺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陆南生亲手画的平安符,“小姑娘,谢谢你么早就在等我们了,这个给你,陆大师亲手画的哦,可保平安。”
小姑娘感激地连连道谢,害羞地收下符文纸,“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被领到了直播间,工作人员已经等待就绪。
今天直播带的货是情侣电子手表,商家出了高价格请经纪公司,申明一定要请到陆南生和陆小漉来带货。
两人配合地按照台本完整地播完了三小时的直播,被他们的互动吸引来的用户一波接着一波。
看着直播间下单的人数,品牌方老大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下播第一时间就把约定的酬金打到了陆小漉的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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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小区的路上,陆小漉惬意地哼着小曲,她开心地看着一旁的陆南生,“诶,我发现你现在还挺适应我们这的生活了。”
“嗯,确实好多了。”
他摸了摸腕间的手表,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按钮,小漉的手表立马发出了声音,“我在想你。”
她点了一下屏幕,陆南生的手表亮起,发出“我也在想你”的声音。
两人打着手表戳来戳去,小区里回荡着“我在想你”“我也在想你”的声音。
“你回去以后,手表不知道还会不会收到提醒。”
陆南生没有说话,陆小漉失落地垂下手不再捣鼓手表。
突然,她的头顶传来陆南生坚定的声音,“就算手表不响,但是我这里……会想。”
他修长的食指戳着心脏的位置,眼里满是揉碎的日光,温暖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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