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方轻尘不知所措,他从没掩饰过自己对柳忆安的感情,却也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
柳忆安是他心间的一轮明月,她的清辉点亮了他原本苦闷无望的人生。他不能失去他的月亮,却也从没妄想过能将月亮拥入怀中。
方轻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这番心情,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憋了许久才说出那几个字。
“我心悦姑娘。”
话音刚落,方轻尘整张脸就变得通红,他的手指不安地捏住了袖口,等待着柳忆安的回答。
柳忆安得到了方轻尘的答案,轻轻蹙起了眉头。
“心悦我?从何时开始?”
柳忆安心里不解,她和方轻尘的相处不算多,而且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他的表嫂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方轻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第一次动心,是作为替身和她拜堂成亲时,他要告诉柳忆安当时和她拜堂的人是自己吗?
见方轻尘迟迟不回答,柳忆安也不勉强他,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当时我遇险,是公子不顾性命下山救我,当时公子已经对我有情了吗?”
柳忆安认真地盯着方轻尘的眼睛,这个问题是她最好奇的。
方轻尘缓缓地点点头,眼神却不好意思地转到别处,避开了柳忆安的目光。
“这样啊…”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柳忆安这下终于确定,这回不是自己想多了,方轻尘不顾性命救她,真的是因为喜欢她。
只是她一直把方轻尘看成弟弟,突然确定了对方的心意,柳忆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所以一直以来,他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表嫂,还是喜欢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柳忆安的为难,方轻尘开口为自己解释道:“在下虽然心悦姑娘,却从没对姑娘生出过不轨之心。今日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只是不愿欺瞒姑娘罢了。忆安姑娘不必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轻尘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有任何僭越之举。”
他对自己的表嫂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意,方轻尘害怕柳忆安会觉得他恶心,连忙澄清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
“在下只愿姑娘平安顺遂、幸福美满,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情而破坏姑娘的生活。”方轻尘观察着柳忆安的神情,生怕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厌恶,“姑娘若是不放心,轻尘愿离开柳府,此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姑娘面前。”
柳忆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方轻尘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自己这件事,确实让她感到十分怪异。
但其实,她并不反感方轻尘。相反,她很欣赏他,她欣赏方轻尘面对苦难时的韧劲和勇气。同时,她也感激对方不止一次地救过自己。
只是两人之前关系实在尴尬,让她不敢面对方轻尘的感情。
至于纳他为侍,原本就是秋川白的安排,自己只当是帮恩人一把。她和秋川白和离时,若非他在旁人面前公然祈求留在柳府,她断不会留下他。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方轻尘有什么纠葛。
只是采薇的话掀开了过去的一角,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和方轻尘的关系。
因此,面对方轻尘的表白,她现在实在无法给出情感上的回应。但既然对方已经过了门,名义上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且他也心悦自己,她愿意对他负责。
“我…”柳忆安迟疑地开口道,“之前,我心悦了秋川白许久。虽然如今已经同他和离,也不再心悦他,但是…也从未想过再喜欢上旁人。”
方轻尘心中一沉,她还是后悔了吗?想要赶自己走了吗?
“不过,既然公子已经嫁给了我,我愿意给公子一个庇护之所,”柳忆安语气一转,方轻尘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公子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若只能得一个侍的身份,忆安觉得有愧于公子。待春闱结束,我们再正式拜个堂吧,我想给公子一个正室的身份,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方轻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忆安,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正室的身份?
他可以成为柳忆安的夫郎,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吗?
她前一句话不还在拒绝自己吗?
她说,她不想再喜欢上旁人。
方轻尘的喉咙干涩,明明心中激荡万千,嘴唇却抿得死紧。他知道,她是出于责任而做出了这样的承诺,而非出于情意。
她无需勉强自己。
方轻尘想要拒绝,他不想她因为愧疚而接受自己,可当他对上柳忆安平静的目光,所有的话却都堵在喉间。
“轻尘愿以姑娘夫郎的身份伴随姑娘左右。”
方轻尘听到自己最终是这样回应的。
得到了方轻尘的回答,柳忆安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她没办法回应方轻尘的感情,但是她可以许他一个体面的身份和顺遂的生活。
“那,待我回来后我们就拜堂。”
敲定了此事后,柳忆安匆匆离开,去收拾行囊了。
而方轻尘却在原地呆立了许久,他怔怔地望着柳忆安离去的方向,未从方才发生的一切里缓过神来。
***
一周后,柳忆安带着小露小霜,以及母亲为她雇的镖师,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途中。
这一路并不算太平,好在镖师经验丰富,带着她们平安到达京城。
京城里,冬日的萧瑟还未完全褪去,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幸好柳忆安带了几件厚冬衣,才不至于被冻得难受。
她身上披着一件海棠红的斗篷,衬得她宛如一朵盛开在冬日寒风里的梅花。斗篷的边缘滚着一圈银灰色的貂毛,刚好在脖颈处围成一圈,既挡住了风寒,又不显臃肿。
斗篷材质虽不贵重,但针脚十分细密,足以见得缝制时的用心。斗篷上面隐隐露着祥云绣样,针线的光泽随着柳忆安的走动而流转。一枚鎏金祥云扣系在前襟,与斗篷上的祥云纹样相得益彰。
小露将斗篷从行囊中翻出来时,柳忆安以为这是父亲为她置办的新衣服。
“这件斗篷好特别,父亲真是有心了,我还不知道京城这般寒冷,幸好有父亲为我准备。”
柳忆安拢了拢斗篷,感慨父亲果然英明,给自己带了这样一件防寒的披风。
“可是小姐,这衣服是方公子准备的。”小露迟疑地解释道。
“他准备的吗?”柳忆安有些意外,她不知方轻尘为她收拾了行囊。
“是呀小姐,临行前,方公子检查了行囊,把这件披风放了进来,好像这件披风是他连夜赶制出来的。”
听完小露的话,柳忆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方轻尘在深夜不眠不休缝制披风的模样。
她知道方轻尘每日天不亮他就要赶到医馆,医馆关门后还需学到亥时才能回府。本就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如此精致的披风。
“方公子还放了一些寻常疾患的备药在包裹里,小姐你瞧。”
小露翻出一包被包得很严实的药材,柳忆安接过来,看到上面详细地写了对应的症状及用药的注意。
小露原本对方轻尘没什么好印象,因为他入府的事情,小姐和秋少主从此有了隔阂,甚至没过多久就和离了。
更别提和离后秋川白回了秋府,方轻尘却留了下来,更显得他图谋不轨。
身为小侍,挑拨少主和少夫的关系,害得二人和离,当真算是祸害。
因此,小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正眼搭理方轻尘,和他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
方轻尘却从不在意,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以礼相待。
渐渐地,小露发现方轻尘暗地里为小姐做了很多事,不仅从没邀过功,甚至有意地隐藏自己的付出,不让小姐发现。
小露这才对他有所改观,觉得小姐和离的事情似乎和他关系不大。
直到临行前,她听到小姐对家主说待春闱结束,要抬方轻尘为正夫,她才完全放下了对方轻尘的芥蒂。
毕竟小姐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小姐喜欢方轻尘,她当然也要接纳他。
小露只希望方轻尘不要像秋川白一样惹小姐伤心。
她的小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让身边人知晓。秋川白替小姐纳侍那天,小露第一次见小姐哭得那么伤心。
如今小姐也算从这段伤心事里走出来了,小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小姐,一定得开心幸福啊。
“柳少主,这里就是我们要下榻的客栈了。”见目的地到了,王镖头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这是京城里颇有年代的一座客栈,客栈外墙因长年的风霜而略显暗沉,但却被打理得十分洁净,门楣的木匾上写着“宝和客栈”四个大字。
“别看这个客栈年代久了,但是离贡院非常近,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这间客栈可是难订的很,若不是柳家主一年前就让我们订下,我们肯定是抢不到这么好的位置。”王镖头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王镖头了。”柳忆安拱手答谢。
“柳少主客气啥,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王镖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主要还是柳家主想得周到。咱们别在门口等着了,快进去吧。”
说罢,王镖头率先进了门,大大咧咧地喊道:“掌柜的!我们住店。”
掌柜确认了几人的定贴,让小二带着一行人到了预约好的套房。
“几位贵客,这便是你们的房间了,热水已经备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唤小的便是。”小二恭敬地说道。
“这位伙计,我们有些饿了,准备上一些招牌菜,我们马上下去吃。”
几人昨日为了赶路,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都已经饿得不行。
“好嘞客官,等饭菜做好了我便来请各位。”收到吩咐后,小二便退下了。
“王镖头,你们先去吃吧,我想先小憩一会儿。”柳忆安感觉十分疲惫,想先睡一觉。
“那等柳少主醒来我们再去吃吧。”说罢,王镖头便准备叫住小二。
柳忆安连忙阻止,“王镖头不必等我,你和小露小霜先用膳,还不知我这一觉睡到何时呢。”
王镖头也不再客气,待柳忆安睡着后,剩下三人便去往大厅用膳。
“几位客官,这都是我们的招牌菜,红焖羊肉、翡翠豆腐、芙蓉蒸蛋,还有我们家最出名的人参乌鸡汤。”
“哇,小霜姐姐,我们好久没吃这么好了。”看着满满一桌菜,小露感动极了,只是可惜小姐不在。”
“小姐才没小露你这么贪吃呢。”小霜笑着说。
“小霜姐姐,我贪吃都是跟小姐学的。”小露不服。
“好好好,我们快吃吧,别把饭菜放凉了,耽误了你贪吃。”
几人有说有笑,很快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刚放下筷子,小露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顿时跪倒在地上。
“小露你怎么了?”
刚问完,小霜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不仅如此,头也越来越晕。
“不好,有毒。”
王镖头意识到不对,用最后的力气跑上楼,叫醒了柳忆安。
“少主,饭菜里有毒,您千万小心。”
说完,便也一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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