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寄往公主府的第三封帖子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宋景渊这才慢半拍地察觉到,慕溶月可能生他的气了。
于是,还没摸着头脑的宋景渊,尽管还有一身的公务没来得及处理,最终仍然决定抽空亲自去一趟公主府。
还没见着慕溶月本尊之前,宋景渊存了个心眼,找了几个她身边亲近的丫鬟来打听情况,却发现丫鬟们皆是对此三缄其口,任他如何套话都是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宋景渊佯装愠怒地质问:“你们可都是串通好了,在这里戏耍我呢?”
那丫鬟吓了一跳,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对不起,宋大人……我们小姐交代过了,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宋大人,还是请您自己去吧。”
说到这里,其实宋景渊已经大概可以猜到几分了。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来到了清月阁门前。请门童前去通传,半晌却无人回应。
这还是他第一回在慕溶月这里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
纵使她最初主动向他提出退婚,也没有像今日这般躲着不见他。
这是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
宋景渊忽然嗤地笑了一声,不知怎么,心里居然莫名的有些开心。
在他眼里,慕溶月这番冷脸之举,不似泄愤,倒更像是一种撒娇。勾得人心尖儿酥麻。
难道,他其实也有几分受虐倾向?
宋景渊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紧闭的大门,哭笑不得。
没关系。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于是,他索性一跨腿,径直坐在了庭院内的石桌旁,一边斟茶,一边对着院墙伸冤。
既然都来了,自然就没打算无功而返。
“郡主大人不愿见我,我只好在门前等着郡主大人回心转意了。”
“自古以来,就连十恶不赦的重刑犯也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郡主大人宽宏大量,就给小人开开门吧。至少,让我死得明白些——可好?”
……
他念经似的来回絮叨了好一会,终于见了效。
最后,许是经受不住这蚊子叮咛一般的叨扰,清月阁的门被人打了开来,慕溶月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后。她还在生闷气,脸颊圆鼓鼓的,映在宋景渊眼底,宛若变成了一个香软的白面包子。
她嗔怒:“你倒好,将我形容得像个暴君。”
宋景渊笑着起身,走到了她身侧。
“总算见到你了。”他没有再继续为自己辩解,而是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慕溶月的发髻上,视线逐渐变得炙热而黏腻,“这只白玉簪头很配你……衬得你清丽脱俗,甚是好看。”
慕溶月终于端不住,怒极反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见她神色有所松动,宋景渊这才郑重其事地向她行了个端正的礼。
“我今日来,是特地负荆请罪来了。”
“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慕溶月的面色又阴沉了下来,“你若是考虑过一丝我的感受,就不会让小钰也被卷进这场荒唐的闹剧之中了。”
“我知道那时的事,是我处理的方式欠妥了。”宋景渊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但若说我不顾及你的感受,那可真是白白冤枉我了。”
慕溶月一副“看你如何强词夺理”的表情。
宋景渊叹了口气,也与她敞开心扉,互诉衷肠。
“我只是想借势解开你的心结。”
“我想让你真正地放下过去……重新生活。”
“溶月,你能原谅我吗?”
慕溶月肃声反问:“原谅?你总是擅长摆弄这些障眼的手段,我谈何立场去原谅你?若说原谅,恐怕小钰才是那个你最该赔罪的对象。”
看见慕溶月的神情,宋景渊知道,这一回,是他玩脱了。
他一时也有些忐忑难安起来,犹豫该如何才能取得她的原谅。
下一刻,慕溶月却遽然话音一转。
“我只是觉得……从今往后,若再有什么事,你可以先与我商量。”
说到这里,她语气带着几分哀怨,低低地补充道,“……哪怕是关于谢羡风的。”
宋景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慕溶月又轻声道。
“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往后便是同心一体,若再遇上了什么风浪,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
“谢羡风的事……你特意瞒着我,让我被打得措手不及,莫不是信不过我,担忧我还会顾念与他的旧情,是不是?”
宋景渊仿若被一语中的,而面带赧然。
“……”
慕溶月叹了口气道,“所以,其实你自己也并不是全然信任我。那我又该如何去对你交付真心?”
宋景渊一时惊诧难言。
旁人总以为,慕溶月是支温室之中长大的花朵,娇生惯养、妇人之仁。
其实,她远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坚韧。
她并不像他多虑的那般,对待感情优柔寡断,行事作风拖泥带水。
其实,只有很少的人才看出,她真正的内核其实无比的稳固。
相反,那个遇事彷徨不定的人是他,宋景渊。
他的犹疑与猜忌,反倒会拖累了她前进的步伐。
宋景渊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惭愧之情。
与此同时,又很暗自庆幸。
庆幸他遇到的人是她。
庆幸,他们又重逢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你说得对。”宋景渊终于彻悟道,“我明白,是我错了。”
“月儿,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隐瞒。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不该用在你的身上。”
闻此言,慕溶月终于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但愿你说到做到。”
宋景渊也舒了口气,笑了笑,跟着她身后随之踏进了清月阁。
“那么,这位宅心仁厚的郡主大人,能否原谅我,陪我一起去用晚膳了?”
“这几日天闷,我不愿出门,倒是有些想念素芳斋的酥果了。”
“好,我这就去买。”宋景渊一度得寸进尺地问,“干脆,我将那素芳斋盘下来,再把那主厨送到我国公府来,从此只为我的国公夫人效劳……”
慕溶月瞬间黑脸——这家伙,明知她的弱点是什么,又在变着花样地拿美食勾-引她了!
“你明明方才还说,不会再对我使这些小手段了——!”
宋景渊无辜地眨了眨眼,索性打起了直球。
“溶月,你误会我了。”
“这不是心机,是单纯、且**-裸的讨好。”
这下,脸红的人反倒变成了慕溶月。
“……真啰嗦!”
……
最后,宋景渊如约给慕溶月买来了两屉笼的酥果,让她一次性吃了个畅快。
陪她用过晚膳,又在池塘边一起漫步消了食,最后,哄着人在庭院里歇下了,宋景渊这才得空独自找到了她的贴身丫鬟杏雨,又仔细地问起了那日的情况。
杏雨见宋景渊已经和自家小姐和好如初,这才放心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宋景渊越听越是皱紧了眉头。
直到她提到谢羡风对他“罪行”的控诉时,宋景渊终于忍不住匪夷所思地打断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他以为是我在私买军械?”
杏雨点了点头,半晌又补充道:“不过,小姐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所以,谢将军现在还暂时不知道内情。”
宋景渊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
不知怎么。
忽然有点暗爽。
尤其是,当他在脑内擅自想象了一下慕溶月当着外人的面维护他的情景……宋景渊忽然甚是可惜,当时他为什么不在现场呢?
原来,她早就对外以他的未婚妻身份自居了。
他却后知后觉,真像个傻瓜。
“好,我知道了。”
宋景渊心情大好,先前的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了。
***
之后的半月,宋景渊破天荒地告了假,顺势留在了公主府,寸步不离地陪慕溶月休沐了几日。
而谢羡风再也没有了消息。
他似乎在临州城逗留了几日,便又启程回了荆川,自此便没有了音信。
不过,这一回,宋景渊多留了个心眼,派了几名暗卫紧跟着他,随时汇报他的动静。
就这样,又是几天过去。
直到这一日。
宋景渊布设的探子发来了关于他的情报,说他刚回荆川,便突发严重的头疾,大病了一场,接连半月都卧床不起,元气大伤。
此时的荆川有如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有人不远万里请来了太医为他看诊,有人特地去寺庙求来了佛使做法事求神……皆是无果。
这头疾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步入危险的境地了。
宋景渊攥着那字条,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偏偏,慕溶月就在这时推开了大门,浑然不觉地问道:“怎么了?方才一直叫你,也不见回应。”
新年来啦~祝宝宝们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身体健康~
我也要恢复日更了,以后还是晚上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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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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