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贫民区街边的公用路灯亮起微弱的光,不同于其他自用的灯火,它们的意义就是在永远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内昭示着白日时刻已经到来。
各大布告板前围满了人群。
“这沈誉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哎哟,真是厉害了,杀了统领的女儿,真是给我们贫民区长脸了哦!”
“这猎者就该死!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啊!他要死别拉着我们,这下区内又要被罚多少钱了,还不得我们平民百姓出!”
人群熙熙攘攘,都在你一嘴我一舌的议论着这件惊天大事,追捕会按中心城区的要求连夜张贴了这份布告,并要求一个月内不能摘下,等审判结果出来一并张贴,以示警戒。
达卡尔猎会里则是另一番景象,猎会会长西姆昨晚在抓捕到沈誉没多久后就接到了追捕会的通知。他召集了猎会里的精英们商量对策,愁得彻夜未眠。
“以我对沈誉那小子的了解,他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思,上哪接触这中心城区的人啊?还是统领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呢?”赵阳青挥挥手,作为沈誉最好的朋友兼同伴,他根本不相信这回事。
另一位资历很深的猎者也点头:“西姆,不说我对沈誉此人的了解,我们达卡尔猎会选入的人,都是经过我们每个人层层选拔,在这种事情上不可能会犯错,我们的规矩摆在那里,沈誉也进来几年了,虽说普普通通没什么亮点,但能做我们达卡尔的猎者,也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
西姆自己当然了解自己手下每个猎者的脾性和能力,但事情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为整个猎会的后果考虑。他坐在主位上,望着底下一众齐刷刷看向自己的期盼目光,深吸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纠结一夜的一句话。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现在乃至出审判结果后的三个月内,达卡尔猎会上下全部停止行动,根据审判结果决定我们猎会解散或者选择搬离等其他避风头的方式。如有分歧者,可提出退会申请,我会无偿通过,并提供相应补偿。”
台下由杂声一片瞬间变得死寂,在座的每个猎者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们集体责任感非常强,但在这件事上被连坐,很多猎者还是气的转身离去,更有甚者要去找沈誉的家人朋友,不过被西姆派人眼尖着拦了下来。
让猎会里所有猎者开始处理自己手头上未完结的单子后,西姆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人走进里屋。“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斯维奇猎会干的事。”西姆手下最得力的猎者容盛闷声道,他眉目清秀,身形精瘦,一米七五并不算太高,是所有人一眼看上去都会说文质彬彬的那类人。可他的智力和武力在人才济济的达卡尔猎会里排第二,只有西姆敢说第一,并且他本人也对西姆忠心耿耿。
其他几位猎者也纷纷赞同,表示他们的老对手斯维奇猎会最近的确活动频繁,有意于向达卡尔猎会挑衅和泼脏水。
“在贫民区能接触中心城区的人的确困难,但我们能做到,自然也有别人能做到。”西姆道,“如果是为了在贫民区争个高下,斯维奇的人搞来中心城区这么大的秤砣,他们会长不是老年痴呆就是被人做了换人上位。而以我对我老对手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做,而他本人早上刚与我通过话,十分清醒,活得好好的。”
容盛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线索几乎断了。现在去中心城区再想捞人也有些晚,再怎么说,沈誉也还是我们猎会的一员,而且当初阳青带他来时,我很看好他。”
西姆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们猎会的每位成员都是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找沈誉的家人朋友,能保护就保护起来,不能再自乱阵脚。”
其他几位猎者明白领袖什么意思,各自出去安排工作,只留下容盛还在里屋。西姆坐下来,示意容盛也坐下来:“现在可以说了。”
容盛:“我还有个疑问,事发的这么突然,且追捕会给的信息又杂乱无章,一时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和线索,有没有可能沈誉真的是意外遇到,倒霉被惹上了事。”
西姆不可置否道:“你真这么想?”
容盛“嗯”了一声,说:“再猜想下去也没有结果,我今晚就回一趟中心城区打探消息,如果能找到沈誉在哪,也许还能知道些真相。”
闻言西姆的眼中流露出担忧,他站起身拍拍容盛的肩,语气低沉:“万事小心,若一时回不来,就先在中心城区呆一段日子。”提起这些,他似乎疲惫许多,“你当初执意到我这里训练,我始终觉得……哎,你明明在城区可以过高等人的生活。”
容盛却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别想这么多,这是我的选择,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注视着西姆,“你是个很优秀的领袖。”
中午,总政处的人从军区大楼的审判庭出来时,外面早已围上了许多记者和市民。他们都得知了军部统领之女被暗杀的消息,更令人好奇的是,这凶手竟在24小时内就逮捕归案,速度之快仿佛一切都像一场被安排好的表演。
中心城区的白色灯光映照着城市建筑群的上空极亮,入目却顿感冰冷无比。无数束光打到身上,我艰难地抬起头,透过黑色面罩依稀可以感觉到那一道道如芒在背的眼神。士兵们一言不发,只拽着我朝囚车走去。
“沈誉!请问你暗杀卢小姐是何动机?你的雇主是S城的高级领导之一吗?”
“请问你为什么选择在贫民区动手?根据调查,你在贫民区的猎者协会里也并非强者,为什么选择雇佣你?”
“杀人犯!贫民区的渣滓!快去死吧!!!”
耳畔涌上了一阵又一阵的声音,急促的质问和刺耳的谩骂让我头脑发晕,只靠着士兵们的拖拽勉强前行,期间还受到了靠得近些的人群的拳头和巴掌,士兵们装模作样的拦一拦,反正也打不到他们身上,后来干脆装作看不到。
到车前这不足五百米的距离终于走完了,我刚要松口气准备钻入车里,弯腰的一瞬间有个清晰的女声在我耳边极快地说了一句话。可我听见了那句话后,便发了疯地想逃下这辆能阻挡愤怒人群的车。
“你都做了什么?!我明明熬过了审讯!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是冤枉的!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我近乎疯狂地去扒车门,士兵们皱起眉头死死摁住我,听着我的话疑惑地对视一眼,赶紧合上车门,尔后一记手刀,昏厥就再次降临。
她说,临时有变,约定作废,祝我好运。
呵呵。
呵呵。
真是操蛋的人生。
……
“乔工,您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军用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锤了锤发酸的腰背,对旁边依旧认真观察仪器内生物活动变化的人说,停顿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卢小姐的事…您节哀顺变…”
“没关系,你先走吧,这一晚上的实验数据都极为重要,我待会整理一下先送过去,军部要的急。”乔枞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反应,眼皮一眨不眨地望着。研究人员见此也不便多说,只偷偷多看了几眼那挺直的背影,乔枞文是业内难得一见的大佬级人物,若不是今晚正好轮到自己当值,怎么会遇到这共事一晚的好机会。
而遇难的卢双翊,在业内更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和乔枞文不仅是同门师姐弟,还似乎有些暧昧的关系,颇得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等人走了,乔枞文这才摘下眼镜,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和太阳穴,这个通宵熬得不比往常,此次交给他紧急培养观察的东西,从玻璃瓶取样时他就发觉了不对劲。按照军方的人给他的说法,这是一瓶生物制剂,具体作用是某种病毒的抗体,但实验还不成熟,所以做出了这个半成品的疫苗。在刚刚注入病毒进行实验时,实验室遭到攻击,卢双翊只来得及带了一瓶逃出来。
但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和实践经历来说,这瓶子里的东西并没那么简单,除了显而易见的抗体和病毒,还有些几不可见的秘密,不过需要时间才能发现。
乔枞文追问了病毒来源与已知资料,但军方似乎并不太愿意告知,只说希望他尽快从中分离出还有效的抗体,研究清楚残余瓶内去活病毒的结构特征,使疫苗研发继续进行。
至于卢双翊的死讯,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眼神间晦暗不明。
叫了份饭,乔枞文脱下实验室制服,走到军方的生物工程办公室前,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那摆着“卢双翊”姓名牌的工位前。军方临时分给他的工位还没收拾好,乔枞文索性坐在这里,也总比去食堂抛头露面、被一大堆不相识的人围上来叽叽喳喳好。
饭很快送到,他起身去一楼大厅取,来送餐的员工看上去不像是食堂的工作人员,灰色鸭舌帽压的很低,沉闷闷地一句话不说,只拎着盒饭站在角落里。见乔枞文走出来,他才咳嗽了几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乔工,这是您叫的饭。”
乔枞文点点头:“辛苦你了。”手中交接的饭盒却纹丝不动,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下一秒瞳孔惊讶地扩张,忙环视一圈,连忙把人拉到一旁的一间储藏室。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的城区?”
容盛抬起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知道就赶过来了。”他顿了顿,又问道,“父亲他…还好吗?”
乔枞文实话实讲:“我没见到统领,但据那些士兵说,他伤心欲绝,亲自审问了犯人后就一病不起,今天上午总政处的审问会也没参加。”容盛听了只默默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保温饭盒。
“你呢?还好吗?”
两人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对立,乔枞文叹了口气:“双翊的事,我也很难过,但,仅此而已。”
容盛探究的目光袭来:“毕业了以后,你就真的没再想过和卢家重归于好?无论是双翊,还是我这个养子,你都一并断的干干净净,几年同窗之谊你不在乎,但父亲对你的好,现在你总该去探望探望他。”
乔枞文却冷笑一声:“需要我告诉你什么?”
容盛勾了勾嘴角:“你还真是了解我。那个犯人审问后的结果,还有他现在人在哪。”
“怎么?是你的朋友?”
“谈不上,但是我猎会的人,不能不管。”
乔枞文比容盛高了小半头,他俯身,在容盛耳畔道:“比起我这个学生,你这个养子,才真的是断的干干净净。”
饭盒被夺走,门“砰”地一声合上,容盛站在原地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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