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腾蛇与狮
安然紧绷的神经在闻此声后，瞬间垮下肩。
他回头，不出意外，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两人视线隔空短暂触碰了两秒。
安然先移开视线。
元樊刚从一场私人饭局里下来，衣服都来不及换，脖子上还挂着条夸张的银项链，左边挂了同款耳钉，松松垮垮的休闲服和吊儿郎当的姿态与在场气氛格格不入。
王万泉认出来人，话里不带客气：“元樊，今天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
元樊不急着应，众目睽睽下，走近王万泉，在王王泉身边的空椅上坐下。
“怎么就不是我该管？”元樊就着落座的姿势，将椅子往后推，椅根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元樊又将双腿翘上会议桌，朝对面站着的安然挑下巴，话是说给在场人听的：“坐着看你们联手欺负我这位老同学？”
王万泉瞠目结舌：“你！”
安然皱着眉头，打断王万泉的话：“元樊。”
老同学元樊：“嗯？”
“把脚放下来。”
元樊，就真听话，放下双腿：“哦。”
安然脸色还沉着。
元樊腿是放下了，但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半晌。
王万泉看元樊没下一步动作，他用眼神示意律师，还在安然身侧的律师又将手里的合同递出去。
梁助理挡了一下，被律师推开，合同页还未碰到安然，从元樊坐的方向飞速窜过来一抹黑色身影。
只眨眼的功夫，律师被条大黑腾蛇缠住身，律师吓得尖叫摔地翻滚，手里文件洒落一地。
除了安然，在场人皆错愕。
王万泉猛地起身，元樊直接踹翻王万泉的椅子，声音寒如冰霜：“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
安宁在雪天封路前带着元林轩从后门偷溜了。
开的是鄢女士年初送安宁的小车。
后门警卫没接到通知，安宁大摇大摆把新车开走，警卫员还和安宁道别招手。
雪将路面铺白，安宁的小车悬在上空。
雪天出行，车速不快。
元林轩第一次坐Omega副驾，新鲜又愉悦，看看这儿又看看那，还伸手去拨车上摆件：“这只猪拿的是什么？”
安宁不看也知道他在问什么：“咖啡。”
元林轩笑：“猪都懂得喝咖啡啊。”又摸了两下猪头摆件。
安宁嗯哼一声。
Omega开车风格与Alpha截然不同，又稳又温柔。
车载音响自动放着轻音乐。
就是车身小巧，Alpha大长腿委屈的蜷缩起来，元林轩调整几次坐姿，手肘撑在车玻璃沿上，支着脑袋，细看Omega打方向盘。
鄢女生送的车属保守款，操作趋于简单又古板，安宁开车很认真，遵守交通信号灯。
元林轩声音很轻：“咱们就这样跑了真没事吗？”刚那头狮可不是吃素的。
安宁：“不跑才有事。”
“不是说大哥不打人？”元林轩这声“大哥”叫得顺嘴,唇角上翘：“还说要保护我。”
安宁摇头，手握方向盘，深思熟虑：“刚才是我想浅了，结婚这种大事安然不会一个人解决，他那大嘴巴，说不定会议结束就告我爹妈那去，等会儿见家长，你怎么可以两手空空？”说罢，抽空瞥了眼元林轩空空如也的双手。
元林轩一时语塞。
放下撑脑袋的手，直起身，元林轩报目的地：“去新家。”
安宁是准备把元林轩送回家，这临时变卦：“去做什么？”
“见面礼在新家，”元林轩开始安排下一步做什么，“等晚点雪小了，咱们再回来。”
“这些都不着急。”安宁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
元林轩着急：“晚上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坦白结婚后的事，元林轩怎么肯让安宁独自去面对。
“那这么办呢？”安宁巧笑，问道，“要不你收留我一晚？”
气氛被调动起来。
元林轩想自己在元家的卧室；“我家就一张床。”
安宁仗着元林轩正直，边开车还边开玩笑：“不能和你一块睡吗？”
前方路面宽阔，安宁把车身调稳，直线行驶，侧眸，故意朝元林轩甜甜一笑。
谁能挡得了小O的热情主动。
虽然这小O的话真假参半。
元林轩咬牙切齿：“你最好敢和我睡一块。”
安宁眨眨眼，表情无辜：“怎么不敢呢？轩哥吃人吗？”
这声软绵绵的“轩哥”叫起了元林轩的魂。
元林轩抵了下后槽牙，啧声，“好好开车。”
安宁嘴过瘾了，是时收场，安心开车。
新家的路线安宁不熟，又逢雪天。
弯弯绕绕大半圈，安宁才将车停进新家车库。
新家里外装修基本落地。
机器人已将室内异味处理干净。
见面礼都堆在二楼空房间，安宁随元林轩上楼，推开门，元林轩开灯，映入安宁眼帘的就是整整一大排红艳艳包装礼盒。
安宁嘴角微抽：“是不是有点太夸张？”
元林轩对这些准备不是非常满意：“我还嫌少呢。”
安宁戳了下元林轩后背，让元林轩转过身。
元林轩回身，看安宁纠结的表情，不太懂：“怎么？你也觉得太少了对吧？”
安宁：“……不是，”轻轻摇脑袋，安宁声软着：“你送这么多，我见家长也得按这标准来吗？”
安宁破破烂烂打了几年工，存折可经不起这么造。
“元家人口比安家多，”元林轩忍着去捏安宁因为郁闷不自觉嘟起来的脸颊，笑道：“你按我这个标准来，钱包受得了？”
被戳中了。
安宁叨叨：“哪儿受得了哦。”
元林轩笑了两声。
时间不算早，元林轩召唤出雪狼，一人一狼将东西搬到车里去。
这阵势，两人是真准备今晚还折返回安家。
安宁想帮忙，雪狼背上驮着几袋子，低头拱安宁脖子。
安宁被蹭痒，元林轩让安宁到一边休息，安宁摊开两只小白手：“那我要做什么？”
元林轩：“给屋里的植物浇些水。”
新房还没入住，植物倒先要枯萎。
安宁领下任务：“好。”
雪狼是元林轩内心最直接的反应，往前走两步，又回过身，趁安宁没反应过来，低头又蹭蹭安宁没及时收回去的白手掌。
滑顺的毛发钻进指间缝隙，软得不像话。
安宁忍不住，收拢五指，揉揉狼下巴。
雪狼眯着眼，喉咙呼噜呼噜响。
安宁歪头，瞧元林轩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安宁咯咯笑，反差萌是被他撞到了。
家里花卉植物多是安宁拍板定的款式，安宁熟悉，拎着浇水壶楼上楼下跑，争取每一颗植物都能喝上水。
室外严寒，本放在二楼阳台上的盆栽冻死了几颗，安宁找了个大袋子，将枯枝烂叶挖出来。
元林轩放好东西上楼时，正好看到安宁蹲在地上捣鼓。
元林轩靠近。
安宁听到脚步声，没抬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说道：“你那边好啦？”
元林轩嗯了一声，跟着蹲到安宁身边，看安宁把白手沾成黑手，“为什么把它们挖出来？”
安宁抬起头，“这里头有玄学的。”
元林轩手伸过去，指腹替安宁擦掉不知道怎么沾到右边脸上的污点，安宁没躲，举着脏兮兮的手，还把另一边脸颊凑上去，说：“这里痒，挠一挠。”
元林轩轻笑，听话，帮他挠痒痒。
安宁脸蛋又白又嫩，摸起来像棉花。
元林轩爱不释手，弯弯笑眼，得寸进尺：“还有哪里痒要帮忙？”
头顶灯光打下来，氤氲成片。
安宁摇晃脑袋，没错过元林轩眼底的狡黠，才不让Alpha得逞，安宁把全部清空的花盆叠起来，也站了起来，说：“家里不能放枯萎死亡的植被花卉，不然影响财运，不吉利的。”
这是元林轩不懂的盲区，他起身：“有这种说法？”
安宁笑：“古书上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元林轩更好奇了，寻着安宁要书单，安宁让他先帮忙一起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元林轩：“明天让阿姨过来收。”
新家招了两位beta和一位管家，安宁只从元林轩发的简历里看过照片，还没正式见过面。
安宁说好，“一共五个空盆，我再买一些回来种，你有喜欢的植物吗？”
小脏手边说边晃。
元林轩抓住那俩乱动的手腕，牵着人往洗手间走：“没有非常喜欢的植物，怎么还要种？”
Alpha掌心又大又暖，安宁任他抓着走，两人绕进洗手间，“玄学上还说过，家里不要长时间放空花盆。”
二楼公共洗手间空间不大，两个成年人同时挤在里头，安宁后背若有似无贴着元林轩宽大的胸膛。
水池前有面上身镜。
镜子里头的两人还是早上那身“情侣装”。
安宁有些别扭，不敢抬眼看镜面，低垂着脑袋。
元林轩开了水龙头，手背去试温度，觉得合适了，才拉着安宁的手在水下冲洗。
水声哗啦啦。
小脏手被温热液体冲刷。
安宁没挣扎，默认让元林轩来动手。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只有水声和双手掌心相碰击出的轻微声。
元林轩洗得认真。
清水冲过，压了洗手液搓弄，直到两人手被泡沫包裹，再开水龙头，去掉手心手背上的黏黏腻腻。
洗手池里水花四溅。
安宁小幅度偏头，元林轩低弯着腰背，坚实有力的双臂虚环在安宁身侧，帮忙洗手时，下巴时有时无地蹭过安宁肩膀上的肉。
最后这次冲洗的水温没调好，安宁被冰凉的触感捞回神，他要把洗回白色的手抽回来，说话却还闷闷地低着头，深怕不小心瞥到镜子里那让人害臊的画面：“我可以自己来……”
元林轩在安宁抽手瞬间也送开了手，声音低哑，笑说：“洗好了才说自己来。”
安宁垂着眼，去抽纸巾，接话：“自己擦手。”
元林轩把水龙头关好，也抽了几张纸将喷溅到水池边缘的水渍清理掉，抬眸看到安宁红红的耳尖，是逗人上瘾了：“阿宁自己擦手，好厉害。”
安宁：“……”
把纸团丢垃圾桶里，绕开元林轩，跑出洗手间。
地儿就这么大，能往哪里跑。
元林轩不紧不慢，等安宁出去一会儿，才关了洗手间的灯，走出几步，顿了顿，又往回走。
打开排风扇。
抽走小空间里头过浓的薄荷混甜橘香。
安宁在楼下等了片刻，才看元林轩下楼。
时候不早，外头雪停了。
安宁问道：“回去了？”
虽然几分钟前发给安然的消息没得到回应。
元林轩说可以，话刚落，光脑消息提示震了两声，提示消息跳出的是元樊的名字。
元林轩止步，让安宁先去穿外套换鞋，他落在后头，打开元樊的信息框。
元樊：【在？】
【出来。】
没头没尾，什么意思，元林轩皱眉：【哪？】
元樊报了个地址。
元林轩对着地址想了两分钟，反应过来，就此刻，别墅外头那家饭店。
元林轩：【？】
元樊废话不多说：【安然也在。】
元林轩：【……】
外头气温低。
安宁披上外套，换好鞋，转身看元林轩多变的表情，“怎么了？”
元林轩拿走安宁手里的浇水壶：“走，见家长。”
安宁还懵着：“啊？”
***
元林轩早在给元樊发消息求助的时候就想过，结婚的秘密基本保不住。
安然会和元樊提，意料之中。
但安然会和元樊同行，意料之外。
知道太多故事的元林轩心情不免复杂起来。
安宁的小脑袋想得简单，饭店就在家门外，两人徒步出门。
雪后的路难行，元林轩走前头，安宁踩着元林轩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步伐轻快。
偶尔元林轩回头，看身后的小O掉没掉队。
小O仰着头，朝Alpha笑嘻嘻：“你的脚掌好大。”
元林轩翘起嘴角，心情随着安宁的跳动而上下起伏。
算了算了，身边有这么可爱的伴侣，还有什么复杂烦心事呢。
别墅对面的饭店开业不久，环境设施新颖别致。
进店后，元林轩报了包厢好，服务员领着他们上楼。
不大不小的饭店别有洞天。
弯弯绕绕上了两层楼。
左拐右绕，安宁怕丢，紧紧揪着元林轩的手不放。
走廊墙上有镜面装饰，从镜子前走过，安宁会忍不住转头，看两眼从镜子里路过的身影。
他的小手拉着元林轩的大手。
而这两只手，几分钟前刚在水下做过黏腻的亲密互动。
包厢在走廊尽头。
服务员只负责将他们带到目的地。
安宁安静安静立在元林轩身边，门是元林轩敲的。
里头穿来一声：“请进。”
清润的声音是安宁没听过的。
元林轩推开门，两人牵握的手从安宁小心紧拽，变成元林轩大掌包小手。
里头早到的两位家长，在门开瞬间纷纷抬头，望向门口。
新婚夫夫手牵手。
安然忍着想啧声的动作。
安宁不敢和安然对视，注意力都在安然身边的高个头Alpha上。
同样是Alpha，但站安然身边，一下就把安然气势压下去。
安宁看到Alpha左耳上戴了枚泛光的耳钉，款式略眼熟。
一时想不起眼熟在哪里。
越飘越远的思绪被元林轩的声音抓回来。
元林轩先给安宁介绍：“我大哥，元樊。”
元樊超安宁点了下头。
安宁怔楞楞地点回去。
元林轩又说：“哥，我媳妇。”说就说，还举起两人贴一块的手来炫。
安宁：“……”
默默地，不出声地，用力抽回手。
揣上衣口袋，不给元林轩牵了。
安然终于还是没忍住，啧了好大一声。
“嗯，很好啊，” 元樊嗤笑， “翅膀硬了，什么都不用通知家里了。”
元林轩带安宁落座，回道：“是我的不好，想得不够周到。”
元樊：“知道就好。”
元林轩不反嘴，乖得不像话，安宁比元林轩还乖。
包厢中规中矩，四人各坐圆桌一角。
菜是元樊他们点的，人到齐后，陆续上桌，
元樊视线在沉默装乖的两人间徘徊。
安然左顾右盼，说出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那头哈士奇呢？”
还在堆笑的元林轩，表情一窒。
脸上是一时描绘不来的情绪。
安宁没忍住，噗呲笑出声，终于肯和安然对视，纠正错误，“哥，那是狼。”
安然睨了安宁一眼，学起元樊的口气：“终于舍得看你哥一眼了啊。”
安宁：“……”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都是年轻人，真正的“长辈”不在场，除了调侃，严肃话不多说。
元林轩给安宁夹菜。
安然也没了下午见面时的凶神恶煞。
仔细端详，安然情绪似乎比安宁还紧张。
安宁吃着元林轩服务范围的饭菜，在元樊和安然筷子在同一道菜上碰撞时，皱起了眉。
这顿饭结束在安然接了通私人通话。
下午紧急会议的内容不便多说，安然挂掉光脑，起身告辞。
三人还坐在原位，没反应过来。
安宁端着果汁，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视线移到元樊身上，
元樊站起来：“我送你。”
安宁又抿了一小口果汁。
安然板着脸，拒绝：“不用，你们继续吃。”
安宁又又抿了一小口果汁。
最后四人分三路走。
元林轩的车还停在将军府，只能继续屈在安宁的小车里走。
这回车程换元林轩来开。
Alpha人高马大，在小车里束手束脚。
安宁提议他来开，元林轩不让。
安宁就换话题：“怎么觉得我哥和你哥之间，怪怪的？”
元林轩没多想，“一时成亲家，角色转不过来吧。”
安宁听着话里有话，把席间的猜想问出来：“他们以前认识？”
夜深人静。
街道空无一人，连路灯都暗了大半。
层层楼宇落下阴影。
元林轩单手打方向盘，他没打算隐瞒：“安然哥没分化前和我大哥有过一段。”
炸裂性消息让元林轩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安宁怔住，脑袋空空。
元林轩点到为止，不出声，让安宁呆呆歪着脑袋瓜自个儿消化。
安宁眨眼，再眨眼。
最后重重叹出口气。
消化出来一句话：还好车不是他在开。
安宁戳戳元林轩手臂。
元林轩：“嗯？”
安宁：“啧。”
***
将安宁平安送回家，元林轩转身又与元樊碰头。
小车后箱的见面礼被两人忘得干干净净。
凌点过半，再一晃天也要亮。
一天内发生的事过于密集。
元樊在外有两处房产。
市中心那套最近养着新交的Omega，元林轩不方便过去。
两人在郊区别墅见面。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
兄弟俩开了瓶酒，一人一杯。
席间没法沟通的内容，放这里来说。
元樊把今日内阁会议上的小插曲转述给元林轩，自动隐去和安然的那部分。
郊区这套别墅不常住，元林轩总觉暖气供得不够多。
他背靠沙发，晃动高脚杯，红色液体左摇右摆。
听到元樊又买了块地，元林轩淡淡扯了个笑：“谢谢。”
“都是一家人，”元樊仰头就是一口红酒，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谢什么。”
屋里只开了客厅的大灯。
元林轩眺望没被灯光照到的黑暗角落：“哥有想过和安然哥复合吗？”
深夜的元樊喝酒又急又凶。
酒气上脸。
元林轩半瞌着眼，看到大哥红着眼尾。
还有不知何时蜷缩在沙发一角的黑螣蛇。
本体醉着，蛇身也奄奄地趴在地上。
长尾巴贴着地面来回摇摆。
元樊没回应，元林轩便不出声，躺进沙发，闭眼假寐，脑海里在走马灯。
元林轩记得的。
小时候他经常在家见到安然。
年少青春的时光，窗外是明晃晃的夏日烈阳，早早分化为Alpha的元樊将安然拥抱入怀。
刚进叛逆期的元林轩就喜欢靠在楼梯栏杆，人小不懂事，见啥都不害臊，探出脑袋对楼下搂搂抱抱的两人吹口哨。
急得楼下做坏事的俩人面红耳赤。
随着安然进出元家次数上涨，元林轩“偶遇”小情侣亲密的次数频繁增多，挨元樊打的次数也屡屡增加。
鸡飞狗跳，闹得两人连带安然全给大姐元珊珊狠揍一顿。
这样的日子最后以元樊搬出去住告终。
搬家那天元林轩还要凑热闹，一边帮忙一边调侃大哥终于要过上二人世界。
元林轩记得的。
这栋郊区别墅就是元樊为“二人世界”准备。
那年夏天比往年都要热，元林轩替小情侣俩推行李箱，汗流浃背。
那时的安然脾气还没这么暴躁，说话总带着微笑，给特地来帮忙的元林轩递纸巾送水，声音好听又温柔：“辛苦了，休息一下。”
少年元家小少爷不领情，放下行李箱，哼哼唧唧扭头就跑了。
谁也没有那会是元林轩最后一次见安然。
安然的分化在两人同居后半年，突如其来。
按后来元樊的描述：场面激烈又凄惨。
暴躁的狮子炸碎了家里的一切，两A信息素相斥，螣蛇永远无法在易感期拥抱狮子。
初恋以分手告终。
一晃七八年。
再提这复不复合的事。
元樊只觉荒唐和搞笑：“想什么呢，我们都是Alpha.”
老天爷给他们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
元樊又倒满一杯酒，元林轩要阻止，元樊抚开他的手。
“就算我想，”元樊摊手，无奈，“他肩负过重，怎么肯和我胡来。”
元林轩最终还是夺走了元樊手里的高脚杯。
醉酒的人说话颠三倒四。
元林轩也不喝了，把剩下的红酒封口，酒杯丢就洗碗机。
再出来时，元樊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元林轩放缓脚步，轻至沙发边，站立。
元樊喝得多，整脸通红。
近一米九的高个头栽在沙发里。
元林轩回身找了间卧室，拿出条毛毯，一点也不温柔地甩元樊身上。
元樊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毛毯顺势滑落。
元林轩啧声，又把毯子捡起来，丢人身上，也不管这人是清醒还是醉糊涂，元林轩只管说自己的：“反正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人一辈子负重前行。”
他舍不得。
***
消息传得快，元家小儿子与安家小儿子领证这事隔天元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小婉操心得不得了。
天刚亮，外头雪还没化，通讯就给元林轩一通一通的打。
彼时元林轩刚醒，头还沉着，打开光脑，先给安宁发早安，才回应亲妈的连环call.
林小婉的态度只有一个：“聘礼带上，咱们给亲家赔礼道歉！”
这是必须的，悄无声息将人家宝贝儿子拐走，作为Alpha，这点担当必须有。
不过元林轩没急着答应，他要先问过安宁的意思。
光脑里的“早安”还没得到回应
安宁这一宿折腾，也没怎么睡。
昨晚安然处理完公事到家已是深夜，安宁一肚子问题，憋不住，睡不着，索性在客厅蹲点，堵安然，势必刨根问底。
安然比安宁机灵百倍，绝不会做往枪口上撞的蠢事，进屋被弟弟围着不让走，就顺手从酒柜里捞瓶好酒，拆封，分杯。
平时安家管教严格，Omega成年前不许沾酒，成年后安宁忙于工作，酒是没什么机会碰。
没碰不代表不喜欢。
安宁喜欢闻酒香。
酒杯递过来，安宁像只馋嘴小猫，快乐抿一口，酒中带苦涩，口感不好，不喝，闻闻就好。
喝最多的是向来严以律己的安然先生。
一喝就是大半瓶，喝完了趴在沙发上。
安宁凑近：“哥？”
安然眼皮都懒得抬：“干嘛？”
安宁借酒套话：“你和元家大哥有什么故事吗？”
安然把脑袋闷在手弯里，嘴里嘴巴也不饶人：“有空八卦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和爸妈交代。”
安宁张张嘴，呼出的气还带刚才一口酒的酒香。
因是趴着的姿势，安然声音哑闷：“你这个已婚小O啊。”
“真大胆啊。”
“老爹抽你的时候你可别哇哇叫。”
“我才不维护你。”
“妈那身子要是还有力气，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皮痒啊。”
“不知人好坏就跟人跑。”
“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
安宁：“……”算了，八卦什么劲呢。
不理醉鬼，安宁呼了顾管家来照看安然，自己溜回房。
回房也睡不好。
眼睛瞪得像铜铃，天花板纹路都要被安宁数透透。
安然话粗理不粗。
口没一句废话，句句戳安宁心坎上。
安宁双手捂住脸，嗷嗷叫，左右翻身，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天蒙蒙亮了才小眯上眼。
然后是被元林轩发来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安宁困兮兮地爬起来，回复并不早安的：【早安】
那边的人守株待兔，就等安宁起床回复。
直接一通视频打过来。
安宁睡眼还没全睁开，要按拒绝直接变接听。
光脑界面卡了两秒，旋即，昨晚才见的帅脸蛋出现在屏幕上。
元林轩在吃早餐，一手牛奶一手三明治，盯着自己光脑这头屏幕里Omega，不看还好，一看就询问：“怎么这么憔悴？”
安宁从床上坐起来，缓上几秒，让昏沉沉的大脑开机启动，才反应过来，视频电话被接通。
是真没睡醒，不然怎么觉得元林轩手上粗糙的早餐美味可口，安宁下意识答：“认床。”
说罢自己都沉默了。
“……”
“……”
两人隔着光脑对视。
安宁耸拉下肩膀，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卡通睡衣打扮……算了，都算了吧。
还有什么面子可谈呢。
放弃挣扎。
屏幕里的小O垂头丧气，白色睡衣显得安宁皮肤更加白皙。
元林轩想戳一戳屏幕，好在被理智按住。
放下手里的食物，元林轩说：“找个好日子，咱们搬新家住。”
安宁抬起脑袋，睡翘的头发一摇一晃，他点头：“好呀。”
元林轩逗他：“阿宁耳朵怎么红红的呢？”
安宁清了清嗓音：“元林轩，别学我说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腾蛇与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