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龟被李安平突然推倒又是惊又是疼,正要扑回去还他一拳,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水囊裂在地上,恰恰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重合。他愣了愣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被李安平推倒地上,这水囊怕是要砸中他后脑勺了。小龟倒抽一口冷气,慌忙回头看去,只见两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学子正扭打在一处,拳脚声声入肉,听在耳里身上也觉着疼。
“大兄......”小龟低呼。
李安平诧异:“哪个是你大兄?”
“着祥云袍的那个,哧,与你何干!”小龟从地上匆匆爬起,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扭打中的两人。
宋大公子一直处于下风被揍得头破血流,与他干架的鱼纹袍学子被其他人架开后还不住地啐骂:“小小尚书令之子竟敢在本公子跟前放肆,何来的胆气?”
鱼纹袍学子不顾其他学子的阻拦,再次上前狠踢了宋大公子几脚。小龟猛地扑过去抓住鱼纹袍学子的腿张口便咬,鱼纹袍学子一惊,想要伸腿踢飞这小肉墩却无法摔开他,剧疼之下扬手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小龟的脸颊顿时被抽得又红又肿。
李安平看得一阵牙疼,周遭学子对这鱼纹袍学子的行径敢怒不敢言,即便是劝架的人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在拉扯中碰着了他,可见这鱼纹袍学子的身份地位十分显赫。李安平无权无势不想掺和到这些人的私怨里,但小龟是宋靖的儿子,再不把他从鱼纹袍学子的暴打下解救出来,恐怕他一嘴的牙齿便要被打落大半。这半原始社会可没有镶牙种牙的技术,没有牙吃不了食物的人,抛开生命质量大打折扣这一项,单是抬不了头见人便是一个很大的劫难。
李安平的纠结在一个呼息间作出了决定,他正要迈步上前拦阻,宋大公子已经先一步拽住小龟的衣领把他往后拖带,大喝:“松口,你不过是阉人之子,如何有资格与我称兄道弟。不知羞耻的贱奴子,何处来的何处滚回去。”
被拽到一旁的小龟脸颊红肿嘴角渗血眼角挂泪,好不委屈的小模样。这后续的课也没法上了,李安平跟族学的仆从要来了两颗白水煮鸡蛋,剥了蛋壳后以手帕包裹给小龟的瘀伤敷滚。
“疼啊疼疼......”小龟嚎啕惨叫,“你这是在疗伤还是要让我伤上加伤?”
李安平的力道略略放轻了些:“我瞧你回去如何跟你阿母交代。”
“我阿母最疼我了,我回去如实告诉她,让她给我和大兄出口恶气。”
李安平在心中嗟叹,这小龟果然被家中宠得不识人间险恶,他迟疑地问:“那鱼纹袍学子是何人?”
小龟忿忿:“哼,那是安阳侯的小儿子杨衡。”
顾命大臣之一安阳侯杨少叔的小儿子?听说这位安阳侯是武将出身,授先帝顾命辅助元平帝,掌大夏四份之一的兵权,难怪人人巴结他儿子。得罪了安阳侯家可没有好果子吃,李安平决定迅速转移话题。
“你那位大兄是你堂兄吧?”
小龟噘嘴:“与你何干?”
这还真是个宠坏了又嘴硬的小龟,李安平想。
第二日,书山族学对两位学子打架的事情作出处理,尚书令宋世豪之子宋延年与安阳侯杨少叔之子杨衡被罚抄写经文两本。
小龟气得拍桌大骂:“竟然没有给大个子混账来一个杖打惩罚!”
李安平不吭声,昨夜回宫把此事告诉宋靖。
宋靖摇头低叹:“延年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李安平本以为他会介意宋延年嫌弃他阉人的身份,岂料他竟豁达如此,不过想想也明白若非宋延年以恶语支开小龟,只怕小龟更难脱身。
这日下学,宋靖来接送,小龟鼓着红肿的腮帮子闹别扭不理他父亲。
宋靖把伤药给他:“这是太医调配的消肿祛瘀药膏,晚上记得让你阿母给你擦。我要去你二叔家看望延年,你与我一道同去。”
“他骂我,我不去。”小龟噘嘴,两眼望天,一副你抱我上车我便去的表情。
在场几人不由得抿嘴而笑。
宋靖的二弟宋世豪自先帝起便随侍宫中,现在官居少府尚书令。尚书令等同于皇帝的秘书,虽只是少府门下的属官,但时常出入宫禁面见皇帝,十分得宠有体面。这位宋尚书令的宅第位于长安城武库以南的尚冠里,此处进出建章宫与未央宫都很便捷,许多朝中高官要员在这里都有一处宅第。
李安平首次踏足母族王家以外的宅第,有些小好奇地悄悄打量四周环境。长安城里的宋家比长安城郊的王家要小一些,才下辎车,便见宋世豪从宅第出迎。他的面相与宋靖有三四分相似,举手投足间比宋靖多了一分从容,却又十分内敛谦逊。众人相互行礼问安,宋世豪的视线在李安平身上轻轻划过,而后领着众人前往内宅探望休养中的宋延年。
宋延年伤得不轻,可见杨衡当时是下了重手的,却并没有受到重罚,可见香山族学偏袒。宋靖打量他的伤,叹气:“何故打起来?”
“我也不晓得如何得罪了他,突然便使水囊砸我......”宋延年有些愧疚,“想来是我过于蠢笨,竟没有察觉出来自个何处惹着了他。”
宋世豪看了看李安平,宋靖会意:“你有话但说无妨。”
宋世豪呷了一口茶汤:“我想这是安阳侯特意给我的警告。”
宋靖一惊:“何故?”
宋世豪垂下目光:“长公主要给陛下立后,大将军那边有意让千娘入宫。”
宋千娘是宋世豪的嫡长女,李安平的内心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烈火。
“安阳侯也想让家中女公子入宫?”宋靖有些不确定,“可我记得安阳侯家中好像没有尚未出嫁的适龄女公子。”
“安阳侯有一位孙女公子。”
宋靖眯眼皱眉:“是安阳侯嫡子与大将军嫡女公子所出的那位孙女公子?”
宋世豪点头,宋靖眉头皱得更深:“可是那位孙女公子还是个女娃娃吧?”
“年方七岁。”
李安平的内心在呕嘴,跟他同龄的女娃要嫁人,怎么想都难以接受。
宋靖也跟着犯难:“大将军与安阳侯之间,何去何从?”
宋世豪沉默半晌,方道:“两方不能答应也不能得罪。”
“要不给千娘另择夫婿尽快出嫁吧。”宋靖一顿,目光落在李安平身上,“只要心性好的儿郎,年纪小一些也无妨。”
李安平顿时背脊一僵,是在说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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