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雪越下越大,玊羽找到了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九川,持着伞来到他面前。
【你别着急,他们已经在努力破解了。】
九川接过伞,触摸到玊羽冰凉的手后,就把人往屋子里带。
“我不担心这个,我相信容青也”
九川关上房门,将玊羽的双手握在手心温暖。
【那你是怕破阵要付出的代价?】
玊羽总是能准确猜到九川的顾虑,揉着玊羽的那双大手抬起来摸了摸同样冰凉的脸颊。
“我怕会殃及无辜,一直以来,已经有太多…“
九川没有说下去,将手放下,无意识的又想扣手。
玊羽握住他的手,【九川,有我呢,你别忘了,我很厉害的,你也可以选择相信我啊。】
九川闻言笑着捏了捏玊羽的脸颊。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害怕,害怕那个什么九疑再搞出什么动作来威胁我。”
【你是担心祝家的人吗?】
“你说,她可以拿整个凤阳来威胁我,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我。”
【除非…】
玊羽也想过,九疑此举确实有些大动干戈,她可以直接用祝家人当人质,为什么还要耗时耗力去施下一个阵法?
“除非什么?”
【除非她是在利用凤阳的灵力做什么。】
“凤阳的灵力?”
【没错,世间灵力无处不在,妖类可以汲取灵力修炼,人类虽无法将灵力收为己用,却可以依靠功法短暂吸纳并运用。】
“所以这个阵法是用来…”
【汲取灵力。】
“她不会是想靠这些灵力修炼吧?”
【她的目的我也猜不透,他们或许,也该有些头绪了。】
两人起身去了议事殿,还未靠近就见到大门敞开,赶忙跑了进去。
“容青也!你们怎么样!”
只见满屋子的书籍资料随处堆放,还有一走路走会踩到的阵法图纸。容青也趴在地上画图纸,粘了满手的墨汁,干了都没去洗,斯克雄则已经坐在了书堆里,书墙将他完全挡住,不仔细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容元兴则是拿着九川的图纸一直在看,他先注意到九川他们,站起身来迎接他们。
“九川,你们来的正好。”
直到喊了九川的名字,容青也和斯克雄才从地上爬起来。
容青也手上的墨干了一层又一层,就连站起来都没丢掉手上的毛笔。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容元兴开了口。
“这个阵法我们大概了解了,不是普通的阵法,我们查阅了许多书籍,只在古籍中找到点蛛丝马迹。看来此人来历不小,连我们云丘古书都记载鲜少的阵法都能施下,不是个简单人物。”
九川听到这话喉头发紧,他紧张的问道:“那,找到破阵之法了吗?”
“还在找。”容青也答道。
九川看着容青也的手,和他发红的双眼。
“兄弟,我信你,你说实话。”
容青也不说话了,沉寂一会后,斯克雄说道:“抱歉。”
九川顿时有些站不住,“连你们也没有办法了吗?”
“有!”
“容青也!”
“阿父!”
玊羽看着容青也,他清楚,容青也绝对有解决之法,不过,可能这个办法,万分凶险。
玊羽站到容青也面前,抬起他的手掌,用手指在手心写字。
信,我,们。
容青也看着自己的手掌,他说道:“这个阵法来历太过久远,我们的能力是无法破解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强攻破解,直接用灵力把阵法打破。”
九川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那要怎么做?!”
“算了吧,先不说打破阵法的庞大灵力是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有的,这个阵法已经将凤阳的整个灵力场打乱,这才导致天害不断,如果贸然打破,其中那些强大的灵力冲击就能毁掉半个凤阳,灭城都有可能,这是死路。”
容元兴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想为自己的朋友帮忙,但可为与不可为还是要分清楚,递一根已风化的救命稻草,还不如不递。
“怕是整个云丘族人一同破阵,都如同以卵击石,根本无法打破。”
斯克雄站在旁边补充到。
死路?真的只有死路了吗?九川站在原地愣神,无力感又向他袭来。
【不是死路,此法可行。】
九川猛地看向玊羽,还没说话就被玊羽一把拉走。
他们一路飞奔回自己的房间,一把关上门。
九川不解玊羽说的话,只见他满屋的在找什么东西,直到看到九川的刀后,一把抽出来,在这边肚子上比划着。
九川魂都吓丢了,赶忙把刀抢过来。
“你你你你干嘛?干什么这是?”
玊羽笑着去拿九川手上的刀,【我要找赫荒来。】
九川不给他,“你找他要捅自己肚子?”
【他的金丹在我体内,如果他感应到金丹受损,肯定立马就会出现。】
“真的假的?”
【我捅了你看就知道了。】
“一定要捅吗?”
【内伤更痛苦。】
九川还是犹豫不决,他把刀递给玊羽,突然又收回去。
“我还是觉得不要比较好。”
【九川,现在事态紧急,很快的。】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的事伤害到自己。”
【九川,我不是在伤害自己,这不一样,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纠结好吗?】
九川内心一顿翻滚,还是把刀递了过去。玊羽接过刀后,找准位置,然后猛地一插。
血立马就流了出来,九川赶紧用手捂住,玊羽则是推开他的手,然后猛地一拔。
插的不深,血却不停的流出来,划过玊羽的衣摆,滴在地上。
九川还是没忍住鼻酸,他赶紧拿衣袖捂住伤口,拉着玊羽坐下。
【会愈合的,不用管他。】
“不是…不是…”九川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起玊羽刚刚面无表情的用自己的刀插进肚子里,就忍不住打颤,此时常年拿刀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而玊羽却很冷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其实,是他早已经习惯了疼痛。
“你,你疼不疼?”九川红着眼抬头看玊羽,玊羽摇摇头,抬手抚摸他的脸。
以前夜夜疼痛难忍的时候,不会有人问他痛不痛,都是自己独自熬过,现在有个人问他,他却不想说痛了。
【没事,不痛。】
突然有点难过,为什么呢?
“你们在干嘛?”赫荒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他坐在桌旁看着九川和玊羽这一番深情款款。
【我没事了九川,你起来吧。】
九川把手抬起来,确实,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他扶起玊羽转身面对赫荒。
“你们搞什么鬼?”
“找你帮个忙。”
“不帮。”赫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九川无奈的看向玊羽。
【夸他,叫他楼主大人。】
九川一下凑到赫荒身边。
“楼主大人,我亲爱的楼主大人,您可是千年大妖,就施舍我们,给我们帮点小忙吧。”
“祝九川,我已经为你们做过很多了,我又是妖丹又是疗伤,你们怎么还赖上我了?当我什么?你们家奴仆啊?我心脏呢?我问你们?一天到晚又吵架又自残的,我是你们老娘吗?我是不是还得做顿饭喂到你们嘴里,顺便求求你们给我找心脏,我跟你们说…“
两人这这么站着,接受了赫荒一个时辰的指责后,趁着他喝口水的间隙插了句嘴。
“我们就是有一个阵法要破然后普通人的破不了您英明神武神通广大还有这么帅气的脸庞这么给力的小弟一定能够把那个阵法大破特破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拜托您了。”
九川嘴皮子快轮冒烟了,他不说快点,怕插不上嘴。
赫荒杯子还没放下,一直举着看九川一口说了这么一大段。
“你气挺长的。”
“谢谢夸奖。”
“滚。”
玊羽从刚刚就一直在憋笑,他觉得,九川好像变了很多。
他们把赫荒带到议事殿,容青也看到老朋友心奋的举着一双黑手就要去拥抱他。
“赫!荒!啊!”
然后被赫荒一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什么人?!”斯克雄顿时警惕起来。
九川赶忙解释,“他是我们的朋友!来帮忙破阵的。”
“朋友?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为什么没有通报?”
“他…他…呃…这个。”
“因为我不是人,飞上来的,你们别那么多废话,要干嘛?”
“我作证!他绝对不是坏人!他还教我打什么将呢!”
“是麻将,你个傻子。”赫荒毫不客气的走进去,直接坐在主位上,还把腿搭在桌子上。
容元兴和斯克雄看看他,再看看容青也。
“息怒息怒,他确实有本事。”
在三个人围着赫荒一顿讲解后,他大概也懂玊羽叫他来干嘛了。
当冤大头来了。
“好了,你们不用说了,情况我了解了,你们确实破不了这阵,要么不破阵凤阳失去灵力万物不生,要么强行破阵把凤阳炸了,两个都是死路。“
赫荒走到玊羽面前,他看着玊羽的眼睛,低声问道:“你怎么想?”
玊羽的瞳孔逐渐变黄,不一会,赫荒脑中就接收到了他的想法。
“哼哼。”他冷笑。
“我不要。”他赶紧走。
九川拉住赫荒,一时之间气氛开始僵持起来。
“我了解玊羽的想法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九川说不出话,他抓着赫荒的手臂,不肯放手。
“你们人类,永远都这么自私。”
赫荒甩开九川的手要走,还没跨出门槛,就被九川用刀拦下。
“怎么?你想强迫我?”
九川握着刀的手都在冒汗,但他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求您,给我一个机会,给凤阳百姓一个机会。”
“那如果我非要离开呢?”
“那我只能,尽全力阻拦。”
赫荒笑了,他看着这具凡人躯体,竟然说出要阻拦他这种话。
“看来我平时还是太好说话了,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好,我就让你试试,我看你怎么阻拦我。”
说罢赫荒一把推开九川的刀要走,九川追上与他打斗起来,赫荒赤手与其争斗,不出几招,九川就被他踢到墙上去了。
“你还是惜命点吧。”
赫荒没走两步,身后的刀刃又向他袭来,赫荒直接反手用灵力一推,把九川打了进墙里。
容青也想上前帮他,却被玊羽拉住。
“他会死的!”
玊羽还是摇摇头,他当然知道九川不是赫荒的对手,可九川不会同意旁人帮他的,即使是玊羽,都不能插手。
“你挺耐打啊。”赫荒说道。
九川吐了口血唾沫,低声自嘲道:“当然耐打,不然怎么当容器。”
“你说什么?”
“我说!请您留步!”
九川又提刀冲了上去,这次也是不过几招就被打趴在地上。
赫荒看他还在动,想着要不干脆打晕算了,又觉得这家伙犟的好玩,蹲下问他:“祝九川,既然你们破不了,就听天由命呗,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数。”
“命数?”
或许以前的他会讲命数,但现在,命数对他来说都是狗屁,他的一生都在受摆布,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别人计划之中,这路,他不走了,他非得犟一犟这所谓命数,他非得做那些不可能的事,他非得破了这个阵。
“我管他们什么命数,我是凤阳城的少主,他们的死活我偏要管。”
赫荒懒得和他废话,一掌下去直接把人打晕。
正要抬脚走人,结果被趴在地上的九川一把抓住脚踝。
没打晕?赫荒看着地上的九川,无奈的说道:“我不想伤了你,赶紧放手,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似的在意那些人命,做英雄的事你们别找我。”
“这不是做英雄,这是做交易。”九川慢慢站起身来。
“您多年带着云外酒楼东躲西藏,不愿意与人类交涉,但起因只是人类对于妖类了解鲜少,更甚是存在偏见质疑,若趁这次破阵之际现身,妖类的声誉肯定会大有改善,你们,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赫荒听完九川的话,冷笑道:“你觉得我们救几个人,他们就能对我们改观吗?要我说,他们对我们的偏见,其实就是害怕我们,你们人间多少妖类作恶多端的流言?话本子都不知道有多少本了,这件事可不会改变人心中的成见,只会让他们更加去揣测你的弱点。”
让青也突然走到赫荒的面前,只一眼,赫荒就知道现在跟他对话的,不是容青也。
“曾经有个人,她在离开她很重要的人时跟我说过,希望这个人,可以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因为他总是会说一些违心的话,其实到最后,他什么都会帮忙,只是他害怕被人骗,她希望,他能勇敢一点,想要靠近人类,不是什么坏事情。”
赫荒的眼睛低下了,不知为何不敢看对面的人。
“你认识的那个人,自己不是也很害怕妖类吗?还总是说大话,要搞什么人妖和平,怎么可能呢?简直是痴人说梦。”
赫荒脑中的记忆一下涌出,那个人的样貌依然很清晰的浮现,可她的声音,好像越来越不清晰了。
“那个人还有最后一句话。”
赫荒抬头看着容青也。
“她希望他不要再孤独下去了。”
那时,他是孤独的妖怪,因为害怕孤独带走了一位人类女孩做陪伴,女孩还说要给他找家人。
—
“桂娘,你为什么老是让我去跟那些人类见面啊?我讨厌他们。“赫荒双手负胸,做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也是人类啊,你怎么不讨厌我?”
“你不一样,你比那些人类都要好,你可不会对我们打打杀杀的。”
“其实,他们杀害妖类,只是因为害怕你们,但是,妖与人本就同属于天地之间,我相信有朝一日,人妖两族肯定都一同安居在这世上。”
“会吗?”
“会的,可能我会看不到那天,但你,一定会看到的。”
—
这一天,是好事还是坏事?
赫荒转头看了看玊羽,在这里,玊羽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
同样拥有人类爱人,同样害怕失去,同样在努力。
玊羽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玊羽把他带回了几百年前,在那棵不及人高的树苗前,他看见一个手脚不便,目难视物的老者驮着背正在浇水。
她颤颤巍巍的抚摸着嫩芽,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活着,代我陪他。”
她的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哪怕她已经看不清男人的样子,但男人挺直的脊背,平滑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都与她大不相同。
“唉。”她叹了口气。
“我的路到此为止,你还会不会继续往前走呢?”
思绪一瞬间被抽回来,赫荒沉默着,几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赫荒也没有给答复,最后,他抛下一句累了,今天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谈就走了。
几人顿时呼出一口气,玊羽忙去扶住起九川。
“你说,他会答应吗?”
九川和玊羽看着赫荒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感到些许沉重。
【他会的。】
“真的?”
【他虽然是千年大妖,但是千年之久,他都没有什么人陪伴在身边,孤独可比任何东西都能腐蚀人的感情,如今他成了云外酒楼楼主,身边那么多妖怪,他一人是可以独自在人间活的自在,那些小妖可就不一样了,若是能让世人对妖怪的观念有所改善,那些修为不高的小妖,也就不会活的那么拘束了。】
几人站在院子里,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吹乱了好几人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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