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詹姆斯说这样的话时，多琳稍微怔然了一会儿。她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也确保这句话是从詹姆斯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但是比起这个，现在詹姆斯脸上的表情更极具观赏性——多琳与他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完全就没有见过这个神态的詹姆斯。
她觉得非常好笑、滑稽，事实也告诉她，她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展露出笑容来，那么就容易看起来像是给了詹姆斯好脸色。
正当多琳想要再说点什么东西时，忽然看见对面的詹姆斯又站起来，他说道：“多琳，我们可能需要等会儿再聊。”然后他就又回到原先的位置去。
多琳转眸有些疑惑地看见詹姆斯继续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此同时，出去一会儿的波顿已经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气喘吁吁，重新落座之后，他说道：“真抱歉，多琳，不知道是什么家伙把我的车给撞了，真倒霉。”
多琳情不自禁想要往那边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对面的这位男性依旧在抱怨：“天呐，要是被我父亲知道，我把车弄成那个样子，他肯定会大骂我一顿。”说完之后，波顿发觉这样的言语在多琳的面前说起不太好，便又说道：“好吧，不过就现在来说，我们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另外的车来，这样吃完晚餐之后，我们就可以一同出去玩一会儿了。”
听到这句话，多琳稍微有些诧异，她说道：“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她以为她真的只是来吃一顿晚餐而已，
对面的男性眨了眨眼睛，面上展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来，“是吗？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你会介意吗？多琳。”
“会。”多琳冷淡地说。这样的回答让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多琳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带我去别的地方，甚至要不是你的车被撞了，你也根本不会和我说这件事。”
波顿能够感知到多琳的愠怒。他不再敢说多余的话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多琳。而多琳此时心里的不耐程度，也已经到了顶峰，要让她说出更为刻薄、冰冷的话来。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你选择的食物，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冬天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冬天这些油已经完全冰凉，请问有一点美味可言吗？其次，你给我挑选的裙子一点都不合适我。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纤瘦，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一个瘦弱的女性？我也不是一个为了美丽让自己受冻的女人，我已经失去了和你相处的耐心。”
她开始数落这个男人，说到这里时，多琳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她当然知道这些话到底最合谁的意，她一点都不想去看或许那个正在得意的男人。
她要把所有的不爽都说清楚，最后扬长而去，然而说到这里，侍者不知道为什么又过来，在波顿的耳边又说了什么。这个时候，波顿的脸上就是那急切、担忧的神态了。
波顿着急地站了起来，他说道：“对不起多琳，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真抱歉。”还没等多琳说话，他就已经起身离去了。
多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正有些莫名时，原先坐在那边将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詹姆斯又重新落座，他笑着说道：“好吧，多琳，到我那里去吧，这个波顿，是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去看詹姆斯脸上的笑容，就会发现此时他的笑容更加真切、轻快了。
这一切都是詹姆斯的诡计。
他甚至还彻底把波顿弄走了。
似乎是看见多琳无动于衷，詹姆斯站了起来，他轻声说道：“多琳，你还在想什么呢？那只是一个因为急事发生就将你扔在这里挨冻的不体贴的男人。快，到我那里去，我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晚餐。”他说着，朝多琳走过来，甚至还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轻轻盖在了多琳裸露的双肩上。
于是那一直侵袭多琳的寒冷与冰凉总算消失了。
“你盘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吃，你真的一点都不饿吗？多琳。”
多琳总觉得在詹姆斯这样的话语中，听出一点得意的感觉来。她没有在乎这点得意，相反她开始贯彻之前的想法了。
她不会委屈自己，现在的她确实又饿又冷，那么就不客气地朝詹姆斯的餐桌走去。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下餐桌上的东西，大约是和多琳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个家伙已经将她的喜好弄得格外清楚，香味扑鼻，更是让多琳饥肠辘辘。
她坐下了，詹姆斯也坐下。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多琳觉得，绝对不会轻易给这个家伙好脸色。
他好像一点都不饿，一直在看着多琳。仿佛怎么看都不足够似的。这样的视线总是被多琳注意到，在没吃饱之前，多琳都不想理他。
没有吃饱，她当然也没有力气和他打嘴仗。音乐依旧悠扬动听，身上的大衣总算让多琳感觉到了温暖，她抬起头来，对面的詹姆斯浅色的眼睛，似乎被柔软的光色填塞得更加明亮柔和。
“詹姆斯·莫里亚蒂。”多琳呼唤了他的姓名。
詹姆斯好心情地回答了一声：“是。”
“你在我的身边布控了很多人，你依旧还是喜欢这种宛如老鼠一样的手段。”
听见多琳的这些话，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还是很开心。
“或许是吧。”他回答多琳的话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你现在假装深情的样子，也挺让我觉得恶心。”
“好吧。”詹姆斯回答。
他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用利刃扎破的膨胀的气球。这个大气球的脸上，绝对还带有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微笑。
多琳吃饱了，享受够了，她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最后只是警告了一句：“将你放在警局的那个眼线弄走。”这是多琳最无法忍受的。
“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会。”詹姆斯笑着说。从刚才开始，这个家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我没有在警局放一些眼线，当然我为什么能够知道你的事情，那就是我自己的能力了。我也不是什么拥有着偷窥癖好的人……”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不对，如果是多琳的话，确实与别的人不太一样，我还是更愿意、更喜欢时时刻刻都看看多琳在干什么。”
多琳缩了缩肩膀，用非常厌恶的语气来说：“非常恶心的发言。”
她站起来，显然一副不奉陪的模样。詹姆斯心情很好地说道：“外面正在下雪，我可以送你回去。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詹姆斯的话并没有说完，那边的多琳又走了过来。然后詹姆斯再也忍不住自己地笑了，他更为轻快、愉悦地笑起来。
多琳想要揍他的脸上，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又折断了詹姆斯的手，就没有人给他当司机，于是这个想法就消泯了。外面风雪喧嚣，夜色朦胧，灯光昏暗，这样一个雪夜极为寂静。
车内极为温暖，一旦下车，就会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寒风侵袭，这让多琳有些舍不得现在的这个温暖、狭窄的空间了。当入侵了詹姆斯的这个空间后，他没有再像刚才一样说话，他显得寂静了很多。
多琳一开始觉得无趣，觉得少了一个谩骂发泄情绪的对象，但很快在这种寂静中，她又沉溺这种安静。快到住所了，她甚至有点贪恋这点寂静与温暖。
“天太冷了，多琳。”詹姆斯忽然说。他将车子停在路边。
“如果你穿着这条裙子出去，一定会被冻坏的。我准备了一套属于我的衣服，可能你穿在身上会大了一点，但绝对不会让你受冻。”他转头过来凝望着多琳：“你可以先将衣服穿好。”
多琳也转头看他。
詹姆斯说：“衣服在后座。如果出门再进去的话会很冷，你从这里过去吧。”
她看了看现在的天气，确实如詹姆斯所说。冷得要命。她没有任何犹豫，解开安全带，双膝陷入车座里，打算从这个缝隙里钻到后排去。
于是这个姿势，就会距离詹姆斯格外接近。
幽冷的清香从多琳的躯体上蔓延过来，裙摆因为这个姿势往上缩了一些，这一双细长而又漂亮的腿几乎擦着詹姆斯的手臂而过。她的腿部也有着明显的锻炼痕迹，没有一丝赘肉，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非常美观。
从纤瘦的小腿看过去，更为丰盈美丽的大腿隐匿在裙摆深黑的阴影当中。多琳的头发已经披散而下，在她爬过去这个间隙，发丝微微扬起来，轻轻扫过詹姆斯的指尖。
詹姆斯的指尖稍微收拢了一些，像是要抓住这一缕发丝，却又没有完全抓住她，而是让她成功地爬到后面去。他关掉了车内的灯光，这个位置的城市灯光也是如此稀少，于是就算他再怎么从后视镜去看后面的多琳，也无法看清楚她完整的模样。
这是一种绅士风范，当灯光完全消失时，多琳也抬起头来去看那边的詹姆斯，他已经扭头去看那窗外的夜景，只看得见半张被外面昏暗灯光照拂的脸。轮廓极为英俊，隐匿在阴影中的脸似乎本身就代表着他的一些性格属性，可是这半张被灯光照拂的脸，却是这样柔和、润雅。
为什么要是罪犯呢？为什么要是“教授”呢？
多琳的心中不免升起这些疑问。
如果不是——这样的想法刚刚蔓延出来，多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了。原本平静下来的心间也骤然出现一片慌乱与无措。
她想要逃离这个狭窄的空间——这个狭窄到近乎能够听到对方呼吸声，感受对方体温的空间。她很快就将身上的裙子脱去，已经不愿意再抬头看詹姆斯一眼。
于是那一双转眸过来，从车内后视镜窥望她的眼睛，并没有被她看见。在昏暗的空间内，微弱的灯光隐约能够看见的是她的轮廓，那白皙的在光线照拂下泛着莹润的光的肌肤，接着什么都模糊不清。
那是布料摩挲的声音，那是她呼吸的声音。
詹姆斯的手覆盖在方向盘上，指尖轻微地进行着摩挲。他隐约看见，多琳穿上了他的衬衫。他的手指仿佛已经代替那一件衬衫，抚摸她的肌肤。从她的指尖，到了手背，顺着往上，是她的手臂，肩头、颈窝、胸膛、小腹……
好像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他在这阴黑当中用这样隐晦的目光描摹着她身躯的轮廓。她穿上一件衣服，他就会重新用目光将她描摹、抚摸一遍。直至最后，她已经被他的衣服完全包裹。
那带着他气息的衣服，将她拥抱起来。正像是他将她严丝合缝地拥抱。
在这黑暗中，詹姆斯·莫里亚蒂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这抹笑容，连多琳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她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
即便她知道詹姆斯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始终有着一种在这个男人面前赤身**的感觉。也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这个男人的目光正在凝望她，用着目光代替双手一遍遍爱抚她。
她无法在这个空间待下去。于是在穿好衣服之后，多琳就下了车。
她行走在飞舞着雪花的道路上，她的住所就在不远处，这就说明詹姆斯在一分钟后就看不见这一抹身影。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确实有些宽大，她将手全部都缩进长长的袖子里。
那个冷傲、淡漠的女人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可爱、动人。雪花缓缓飞舞，轻柔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代替这个男人的目光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
直至他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才有了下一步动作。他稍微侧身，长臂一捞，将后座那一条被遗落的裙子用手指勾住了吊带。轻柔的布料滑入他的指尖。
即便这是那个可恶而又鲁莽的情敌送给多琳的礼物，但是这东西如此亲密地紧贴着多琳肌肤，还是让詹姆斯留下了它。
“多琳……”
他缓缓地呼唤了一声。后面好像说了什么话，但完全隐匿在风声中听不真切了。
多琳将自己完全地泡在热水里。
温热的水流、馨香的沐浴露，好像在一定程度上，总算能够将那个男人的所有气息冲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让多琳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事情，最多的当然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所有的模样。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情意、所有的笑容——多琳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半张脸埋进了水里。稍微憋气之后，詹姆斯的模样就彻底从脑海消失了。
在这种窒息感中，多琳唯一想得起来的，是孩子们的哭泣声。那一声声的哭泣穿破耳膜，刺入她的心灵之地。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记不得那些孩子的模样。
但是一双双小手推着她，对她说：“多琳，快出去，你能出去的。别让他们抓到你。”幼年的多琳被推着从窄小的铁丝网下面出去。他们的声音还如此稚嫩、青涩。
“去找警察吧，多琳，警察会来救我们的。”
“多琳一定要记得救我们好不好。”
“你快走。你最小，你能够钻出去的。”
“要跑快点哦，多琳，一定要跑快点，他们抓到你，你会被打死的。”
这些稚嫩的声音被一道冷肃温柔的声音取代：“多琳，你能听到爸爸说话吗？多琳。”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上多琳的眼睛，他说：“别看了多琳。没关系的，多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记得自己那么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他们是死了吗？”爸爸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不是死了，是去做了小天使。”
“爸爸，我想做警察，像你一样。”少年时期的多琳，忽然在餐桌上和戴维·弗劳尔说起这件事来。
“呼——呼——”那些声音快速地从脑海里闪过，多琳也就在此时感受到了极致的窒息感，让她立即从水里探出头来。
她剧烈地呼吸着，疼痛的肺部开始缓解。转头看过去，窗户上已经被热气氤氲了一层白色的水雾。什么都看不清。
多琳穿上衣服，站在这被水雾笼罩的玻璃面前，她的神情显得更加冷厉、严肃了。她沾染着水珠的手指轻轻抚在这玻璃上，将这一层水雾擦拭，手指留下清晰的痕迹。
写完这个单词之后，她看见一旁放着的，属于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衣服。她将它们都放在一起，还有之前詹姆斯给她的围巾、干枯的花枝，都塞进了垃圾袋当中。
随后将她将这些东西，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浴室里的水雾缓缓散去，多琳在玻璃上留下的文字开始留滞下蜿蜒的水痕——
ARRESRT（逮捕）
晋江不允许写坏人主角。我也不知道一个正义凛然的警官如何和一个罪犯he，所以这个教授不会是原著中的那个教授。但是如果有的读者大人觉得这样韵味不足，到后面的剧情中，大人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教授的任何一句话。他只是想让多琳开心、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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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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