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也可能是他真的跟你一样,是突发奇想,要回来种地呢?”何年归说。
“看着不像。”何袅袅说。
“别想了,快来吃饭吧。”何年归说着去打开食盒,“就算他真的是大壮怂恿来找你茬的,你也没什么害怕的吧?你刚刚的气势可比小米强多了。”
何年归把刚出锅的酱肉包摆出来,白嫩水光肌的包子一下吸引了何袅袅的注意。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了饭前胃药,就坐到茶几前。
“你那个师父呢?”何年归环顾一圈,没看到人。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何袅袅捧起包子就往嘴里送,暄软的轻柔柔地亲吻着唇齿,酱香浓郁的肉汁找到开口,一下就涌了出来。
内里是酱香肉丁和韭菜,荤与荤的搭配,很适合唤醒还在沉睡的味蕾。
“昨天剩的卤肉丁做的,好吃吧?”何年归问。昨天他做卤肉饭的时候,肉丁卤多了,本想着留着晚上给爸妈吃,结果爸妈也在别人家吃的晚餐,就剩了下来。
他昨晚趁着往来何袅袅家的间隙活了面,发酵了一夜。今天起了个大早,蒸了一锅酱肉包。
何袅袅腮帮子鼓鼓地,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吃啊。”何年归眼里含着笑和宠溺。肉肉的卧蚕遮挡下,让他的笑意增添了几分,宠溺被好好的藏住了。
她上班这么多年,也就是吃吃便利店的包子,这种现调馅儿现包的大蒸包,也只有偶尔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能吃到,自然觉得特别好吃。
“不等你师父回来一起吃吗?”何年归有点犹豫要不要拿包子。村子比较注重长辈文化,长辈还没回来,两个小辈就吃,不太合适。
“可以给他留两个。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何袅袅嘴巴没停,就伸手去翻食盒的下一层。
下面一层是一大碗鸡蛋羹,上面撒了小葱碎和酱油,黄澄澄晃悠悠的鸡蛋羹,看着就诱人。何袅袅赶紧去厨房拿了三个小碗,挖了一大块进自己碗里。何年归做的鸡蛋羹比店里吃到的还要滑嫩些,吃虫子和杂草长大的家养鸡生的蛋,也比平时吃到的鸡蛋稍香一些。可就是这些稍稍的叠加,就让鸡蛋羹更可口。
两人正吃着,杨昊回来了。他有早起有氧的习惯,出去沿着河边跑了一圈。他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乡间的一切他都很新鲜,又是采花,又是逗鸟,又是抓虫,耽误了不少时间。
“快来吃饭,酱肉包可太好吃了。”何袅袅已经吃到第二个了。
“不着急,我先把花插起来。”杨昊说着,找了一个玻璃罐头瓶,清洗干净后,把采来的野花插在瓶子里,那些白的、粉的、黄的小花,点缀了三个人的早晨。
吃完饭后,何年归贴着何袅袅家的门,听到自己家里没了动静,知道小米应该是走了,便回家从老爸那里套消息。
没想到小米并不是大壮叫回来的,而是回来给父亲上坟的。他的妈妈和老婆孩子也一起回来了。
何年归赶紧跑到何袅袅家,汇报这一情况。
可何袅袅疑惑了,她说:“如果只是回来上坟的,完全没必要来找我的麻烦啊。他父亲的坟既不在我的地里,又不在他自己地里。这么多年不种的地,有必要来让我拆大棚?”
杨昊想了想说:“难道是那个什么大壮看到他们回来后,临时起意,让他来找你麻烦的?”
“可大壮根本不住在村里,今天也没听说他回来。”何年归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他们两个怎么搭上线的?”何袅袅想不通,“之前村子里都问遍了,也没闻到小米家的电话。而且最近也没什么节日,为什么突然回来上坟呢?”
“会不会是他爸的忌日?”杨昊做着旁观者最理智的猜测。
“可前几年也没见小米这么隆重回来上坟。”何年归说,“也就是清明节去上一次,村子都不进。”
“难道……”何袅袅突然想到什么,“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坟上?”
三个人侦探小队一样,兵分三路,把住村东、村南、村西三个进田里的必经之路,等待着小米。
没一会儿,小米拎着祭品,带着一家人,出现在了村西的路上。何袅袅就藏在村西路边的柴火垛后面,看到小米一家后,赶紧在三人群里发消息:「目标已出现,雄鹰已出巢,请麻雀和喜鹊回窝睡觉。」
何年归和杨昊看着袅袅发的消息,都满脸问号。这人入戏还挺深,只是……为什么她是雄鹰,他俩只能是雀?
两人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可何袅袅的消息很快又来了:「雄鹰遇到新问题,需要麻雀支援。收到请回答。」
何年归消息秒回:「谁是麻雀?」
「你。」
何年归接到消息,赶紧去村西跟何袅袅会和。
村里没有固定的墓地,大家都会在去世前,先找神婆算一算,看哪个位置风水好,就把安息之地定在哪里。但因为每个神婆算出来的结果都会有所差池,所以地里的坟都是随机出现的,可能在山坡上,也可能在田地里。
小米父亲的坟就是在田地边。一家人在坟前聊了很久,何袅袅不知道那块地是谁家的,这才求助何年归。
何年归找到藏在大树后的何袅袅后,说:“是大壮家的。”
果然!
根据现有线索,何袅袅猜测,大壮以祖坟为威胁,让小米来找何袅袅的茬。小米人很孝顺,自然会答应。可何袅袅把这一想法告诉何年归后,何年归却持不同看法,他说:“村里人都很忌讳用祖坟威胁别人,一不小心会被反噬的。别看大壮在传说里是个昧良心赚钱的人,但对祖坟可是一点不含糊。他赚到钱后,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祖坟。他可能找人烧大棚,但绝不可能用祖坟这么大的成本,让小米来找你的麻烦。”
何年归没离开过村子,对村子的风气和习俗还是非常熟悉的。
“那是为什么呢?”何袅袅有点想不通了。
“我觉得啊,不论是什么原因,村里发生的事,有村里解决的办法。”何年归说,“可以先去找小米家族的太爷爷,让他出马,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也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才好对症下药。”
何年归回家之后,拎上一篮鸡蛋,就去了小米太爷爷家。在村里,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大家长”一般是谁的年纪大,谁来当这个家长。小米家虽然跟村里来往少,但他太爷爷出马,他们家还是要给几分薄面。
这个太爷爷是小米亲爷爷的堂叔,八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爱聊天,爱热闹,经常骑着自行车去赶集。跟爱聊天的何年归,自然也熟。
收到何年归的鸡蛋后,老头拉着何年归聊了一下午的自行车修理,从补胎聊到换车把,又从给链条上油聊到车座皮子保养,口若悬河,一点都不带累的。不过何年归也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无论老头谈到什么修车细节,何年归都能发表一些简短的看法和疑问,让聊天进行得更顺利。
老头聊得特别开心,晚上就留何年归一起吃晚饭,来的人自然还有何袅袅和小米一家。
何袅袅来的时候,难以置信何年归居然跟八十多岁的老头都能聊得那么开心,而且还在聊天中,把需求融了进去,让老头把大家都聚了来。
晚饭桌上很和谐,小米没对何袅袅表示任何不满,似乎是在自己家太爷爷的餐桌上看到何袅袅,就大概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酒过三巡,小米太爷爷开始聊起了家常,他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小米说:“小米啊,今天去给老爸上坟了?”
“嗯。”
“怎么不过年不过节的来上坟了?”太爷爷问。
“其实就是我妈想我爸了。”小米说着,红了眼眶,“我妈前阵子生了场病,这才刚出院,就说想回来看看爸。”
“蛮好的,你爸有你这个孝顺儿子,他应该也知足了。”小米太爷爷说着闷了口酒。
其实话说到这儿,何袅袅就大概明白了。没有什么祖坟威胁,只是小米的母亲想百年之后跟自己的丈夫葬在一起。而父亲的坟在大壮家的地里,自然也就有求于大壮。那大壮提个不怎么过分的要求,他自然也就尽量满足了。
祖坟这个点,让何袅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毕竟总不能让人迁坟吧……
回家路上,何袅袅满面愁容,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何年归提议:“要么找个神婆给小米家算一算?让他家把父亲的坟迁到风水更好的地方。”
“这不就是骗人嘛……”
“我不是说我们串通神婆,而是让神婆自己算。”何年归强调。
“不,我们不能解决问题的表象,我们得从问题的关键——地,入手。”何袅袅说,“其实矛盾不在小米家这里,而在大壮这里。早晚都要跟他刚,不如从一开始就刚到最关键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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