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恶魔闯进来？是哪家人遭难了？”
“还不知道呢，多少年了，我以为恶魔早就消失了，一定是这次去神山的人出问题了。”
“那我们快去找镇长。”
“走吧走吧。”
阮璃躲在门后，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直到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她才看向被李蓝欣挟制住的女人：“抱歉，砸坏了你的门。”
这道歉在女人看来毫无诚意，任谁的脖子被刀架着，她都不会相信持刀人同伙的话。
“其实，我们是来找时灵的，有段时间没见，我们有点想她了。”
时茉莉愤怒地看着她，只是碍于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以为你明白，我们和时灵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们不会伤害你和时灵。”阮璃温声安抚：“我们进来的时候确实急切了些。”
她回身看了眼被暴力破坏的门锁，语带歉意：“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你难道想镇长知道时灵在这里吗？”
女人的神色渐渐平缓下来。
思虑过后，女人推了一把身后的人，示意她松开自己。
李蓝欣见阮璃同意才收起放开她。
“我以为你们已经回家了。”时茉莉搬了把椅子堵住门，道：“进房间说。”
两人皆松了口气，安静地随着时茉莉从客厅进入房间。
方方正正的房间内，只有一套简易的桌椅，墙壁上绘制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
时灵正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门打开时也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知道阮璃的身影出现，时灵眼神微亮，嘴角短暂地上扬了一瞬。
阮璃一见到时灵，就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虽然时灵只是个npc，但在副本中，阮璃不认为这些人没有思想情绪。
“你们随便坐。”时茉莉关上门，等阮璃和李蓝欣都坐下后，她才坐到最后一张椅子上。
“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时茉莉正色道：“我能提供的帮助就是让你们回家，其他的我爱莫能助。”
“我们想知道，完美的她，献给至高无上的神，到底是什么意思？”阮璃温和又认真地看向时茉莉：“还有，你们门上刻着的图纹，又代表着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戳中了时茉莉遥远的心事，她垂眼沉默，周身渐渐笼罩上蒙蒙薄雾。
阮璃看穿她的动摇，再接再厉道：“知道真相，我们才能想办法帮助你，帮助时灵。”
时茉莉不太信任地看了她一眼：“为了我们？”
“当然，不仅如此。”阮璃诚实道：“也是帮自己。”
时茉莉一时没有回话，只是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良久，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很多年之前，幸福镇遭遇了一场大危机，镇上的居民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病，变得疯狂嗜血，只要被咬伤，都逃脱不了染病的命运。”她的眼神变得飘忽哀伤，仿佛又见到起了当年的惨状。
那一年，时茉莉五岁。
镇上数千户人家，最后只剩百余户存活，她和她的家人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后来，镇长前往王都，找到了当时最有名望的教堂。教堂派出了一个人前来帮助我们。他是个帅气的勇士，很快，他就查清了真相。原来，是恶魔作祟。”
恶魔两个字让阮璃想起之前听到的谈话声，那两个人也提到了恶魔。
“大家都很感激他，邀请他在小镇多呆些日子，幸福镇的人们盛情款待他，甚至为他立了一座铜像，用来纪念他对小镇的恩情。”
李蓝欣听了半天，还是没发现这和那两行字有什么关系：“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时茉莉没有中断她的讲述，依旧拖着悠长的声调，缓缓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死亡的阴霾渐渐散去，大家修整完被破坏的小镇，再次进入了平凡又安静的生活中。直到他临走的前一天，小镇上又出现了恶魔。”
“他说，这是小镇百年前的业报，他也没办法根除，除非……”时茉莉哽了一瞬，才继续开口：“除非小镇上每十年选出四十名少女，将她们送进山里，成为侍神者，到那时，光明神便会永远保护小镇的安危，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李蓝欣倾身问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光明神？”
“是的，光明神，至高无上的神。他们同意了，侍神者，听起来是多么光荣而神圣，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想背井离乡，也不想全部死在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那一年，镇子上最美丽的四十名少女被送进了大山，那座大山后来被镇里的人称为神山。而那四十个人，我再也没见过她们。”
时茉莉顿了一瞬，道：“包括我的姐姐。”
阮璃看着她的脸，突然问道：“你脸上的伤疤，是你自己划的吗？”
“是。”时茉莉摩挲着这道伴随了她二十年的伤疤：“有瑕疵的少女是没有资格被选为侍神者的，我不想去，也靠着这道疤躲过了二十年前的选举。”
她深呼一口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了，之后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
“为什么？”阮璃柔声问：“你不是说侍神者听起来很光荣吗？你却不想去？因为你知道去就是送死吗？”
“我只是不想离开我的爱人。”时茉莉偏头看向时灵：“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时灵了。而且，我从来没进过神山，怎么会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
“之前，你烧的东西是祭品吧，难道也只是因为时灵离开了你？”阮璃站起身，目光定在墙壁上的图案：“其他人都喜欢火的图案，而这里的图案，没有一个和火有关。”
阮璃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你不信奉光明神，甚至讨厌光明神。”
讨厌光明神。
这句话时茉莉从不敢说出口，幸福镇上的人们也从来不会这样说。
她的父母，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女儿都信奉着光明神。
四十年来，小镇上的人都是这样教育他们的后代的，光明神，至高无上的神，祂无私地保护着小镇的人们，所以，他们愿意以奉献全部的忠诚。
对光明神如此，对镇长也是如此。
没有人相信，一个拯救了小镇上所有人性命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比恶魔更可怕的人。
也没有相信，所谓的光明神，才是真正的恶魔。
“讨厌光明神吗。”时茉莉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甚至小心地看了眼紧闭的门，直到确认没有人会来指责她，她脸上的谨慎和怯弱才慢慢褪去。
她突然小声又坚定地说：“我不该讨厌吗？它夺走了我姐姐的命，现在它还想夺走我女儿的命。一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们俯首帖耳。”
“那个男人，不过是教会的一个败类，他来骚扰我姐姐。”四十年后，她终于将当年的那些不被人相信的真相说出口，即使她的倾诉对象不过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离开小镇的办法。
“我姐姐明明不喜欢他，但我父母却希望我姐姐能同意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是小镇的恩人。我姐姐她没有同意。”
时茉莉其实已经快记不清她姐姐的脸了，却依旧能重复出那个男人离开她家时说的话。
“如果让我不高兴，恶魔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没用了。”时茉莉沉声重复着那个人说过话：“不识好歹的东西。”
李蓝欣听得直皱眉：“可是，不是说是他消灭了恶魔吗？”
“根本就没有恶魔，那不过是教会的阴谋。”时茉莉摇摇头：“所有人都被骗了，我曾经在神山上见过一群人，他们带走了一个女人，我听到他们的话。”
“是教会给的药造成了瘟疫的扩散，而恶魔不过是对瘟疫的掩饰，创造出恶魔的教会，最后却像救世主一样消灭了所谓的恶魔，他们才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后面的故事，时茉莉就算不说，阮璃也能猜到一二。
她回到了小镇，或许向小镇上的人说过他们的见闻，可是镇子上的人没有相信她的话。
“当年那个除魔的男人被推举成了新的镇长，他说外面恶魔肆虐，只有一直待在小镇里，他们才能永远被光明神守护，所以，幸福镇的传送阵被封闭了，而他制定的规则一直被视作小镇传统，被众人维护着。”时茉莉一句话将几十年一笔带过。
【这帮居民真的好愚蠢，居然就这样相信外来者的话，还把自己的亲人都推出去送死。】
【也或许因为那些女孩子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
【当年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可能只是害怕，不一定是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吧。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被选上的人会死啊。】
【社会环境导致他们就是很难挣脱固有思维啊，也是可怜。】
【我只关心通关方式是什么啊，是要去找镇长？那和直接回家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
【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去拂染直播间看了一下，估计他们快打起来了。】
阮璃抿了抿唇，道：“那你，想离开小镇吗？”
李蓝欣跃跃欲试道：“我们可以帮助你，只要你带我们出小镇。”她手指划了一圈，将四个人连在一起：“我们一起出去，这样的地方不呆也罢吧。”
时茉莉：“出去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男人很厉害，没有他的同意，我们没有人可以出去。”
“那杀了他呢？”阮璃淡声问道。
时茉莉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没什么变化，一旁的李蓝欣反倒吓了一跳，毕竟杀这个字，真的和温柔的阮璃太不适配了。
“杀他太难了。”时茉莉难道不想杀死他吗？可是这谈何容易。
“难不难是我们的事情，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李蓝欣可是一点都不怵，她搭着阮璃的肩，调侃道：“倒是没想到你也会用这么暴力的通关方式。”
阮璃轻笑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只是相信这句话罢了。”
李蓝欣赞同点头：“也是，他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只用他一条命来抵，也是便宜了他。”
“你们不懂，你们是没办法杀死他的，他......”时茉莉的话未说完，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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