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拿球拍了哦春野,在操场等你。”梦原知予说完之后跑出教室。
“好。”我答应一声。
讨厌的体育课。
对于我这种运动苦手来说,宁愿坐在教室里听着知识点发呆,也不愿意去体育场体验缺氧的感觉。
我垮着脸。
换好运动服之后,在座位上磨磨唧唧地整理袜子。
一抬头,发现同样还没出教室的齐木。
他也垮着脸。
眉头微皱,平日里拉得平平的唇线向下压了一点,半阖的眼眸转动,颇有压迫感地对上我的视线。
我仰着头,愣了一秒。
严肃道:“……你在凶我。”
齐木还是那副表情,居高临下的眼神,挑眉:“哪有。”
我直起腰,盯住他,试图变得有气势。
我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一下我的眼睛:“这种眼神就是在凶。”
齐木:“我只是不想上体育课。”
我沮丧低头:“我也不想。”
下一刻,班长灰吕杵志在门口探头,大喊:“体育老师要点名了,快点下楼集合吧!”
灰吕看向齐木:“齐木,今天的躲避球,你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灰吕看向我:“春野,这是第一次体育课,期待你的表现!”
我和齐木:“……”
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深深的苦恼。
慢吞吞下楼。
这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集合之后点名。
体育老师吹哨:“向左转!跑步两圈!”
我机械地跟着队伍左转,迈动去年体测完就没跑动过的双腿,认命跑起来。
我以为这个跑两圈的意思是,大家按照队形,慢跑一下热热身。
没想到刚开始就有人一声高喊,从队伍窜出去,成了领头羊。
灰吕跑在最前面,回头:“燃堂,来吧,这次我一定是第一!”
他背后好像燃烧了火焰,周围温度升高。
好、好热血!
燃堂也飞快加速,随意抠了抠鼻子,伸出手指:“哦,跑赢我就给你吃[哔——]吧”
灰吕:“谁想吃你的[哔——]啊,太不卫生了!但我会赢是必然的!!”
燃堂:“不吃算了。”随手把[哔——]弹飞。
后面的同学齐齐:“——啊,恶心!”
不知道谁喊:“不要乱丢垃圾啊燃堂!”
燃堂转身倒着跑,用校服擦了擦沾上[哔——]的手:“说什么呢,矮子,这不是垃圾这是[哔——]。”
我目瞪口呆:“……”
因为对话的重点太无聊以至于被消音了!
而且怎么一个个都跑这么快,这是什么竞速比赛吗!
连梦原这种小个子女生,看上去不经常锻炼的样子,也从我身边跑过去,速度堪比前面那群男生,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我侧耳倾听,听到一句句“阿健!阿健!阿健!”,好家伙,原来补充体力的秘诀是重复喊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名称?
沉思一番,我是念巧克力巴菲呢还是喜久福呢,或者是红豆铜锣烧?
我干脆:“巧克力巴菲,喜久福,红豆铜锣烧,草莓蛋糕,咖啡果冻……”
齐木计算着人数和自己的位次,加速跑过的齐木:“……?”
齐木侧目:“你在许愿么?”
我气喘吁吁:“这是……咒语。”
我撇他一眼,发现他既没有流汗也没有脸色发红,呼吸平稳。
微风吹开额头的碎发,露出干净淡然的眉眼,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神色带着些漫不经心。
浑身轻松的样子!!
我擦去额头的汗,忽然被人在后面撞了一下。
一个绿色卷发男撂下一句“不好意思”风驰电掣而去。
我趔趄一下,差点没站稳,还好齐木及时伸手,我扶了一下站直。
我正气闷,结果刚刚撞我的男生忽然脚滑摔倒,直接滚出跑道。
我:“……”报应来得好快。
不过……我低头,看到我的指尖陷进齐木袖口的布料里,扶着齐木的胳膊,跑起来没那么累了。
我转头:“谢谢。”
齐木的目光从我脸上掠到我手上,和他袖子交叠的地方。
这只手还在偷偷借力,手的主人却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别人身上似的。
齐木:“……”
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温度比他的皮肤高一些,手指像是直接接触到他的手臂。
过了半晌,他垂眸:“跑不动了直说。”
我立马收回手:“啊,什么?谁跑不动了?”
不过我发现即使不借力了,我的脚步也轻快了很多,气也没刚刚那么喘了。
莫非我觉醒了跑步潜能?!
我试着加快了速度,风从我脸上略过,血液加剧流动而带来的热气消散了一些,舒爽凉快。
我回头,翘起嘴角,欲言又止。
半晌,小声道:“我超过你了。”
齐木无声地瞥我一眼,听出来我的高兴,没反驳我。
最后两圈结束,我居然也没有太累的感觉。
我感觉我又行了。
我暴言:“感觉还能跑两圈呢。”
在我后面到达终点的齐木仰头喝了口水,轻轻一瞥,离开。
灰吕杵志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拦住齐木。
灰吕:“齐木,我注意到你的名次下降了6名呢,假期是不是没有锻炼?”
一边说还一边猛拍齐木的肩膀。
灰吕:“不锻炼的男人是不行的啊齐木!”
齐木:“…………”
*
跑完步就解散了。
大家自由活动,但是不许回教室。
我拿着水杯,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背后是整片树荫,太阳照不到,石凳还是凉凉的,有几件外套和几个水杯再放上面,估计是篮球场上那几个男生的。
我把水杯放到一边,坐上去晃了晃腿,手撑在凳面上,仰头。
茂盛的樟树叶子将天空切割成零星的小块,日光透过缝隙撒在地上,有微风吹过,我惬意地阖眼,感受鼻尖的风。
下一刻,脸上有阴影笼罩过来,我睁眼。
齐木那标志性的玫粉色头发和触角出现在我视野里,低头的姿势让额发垂下来,阴影投落在眉眼上。
少年垂下眼睫:“我以为你会被吓得跳起来。”
我仰头不动,慢吞吞道:“……有点累,不想跳。”
其实撑住往后仰的姿势也有点费力,时间有点久了,我没控制好,角度又往后倾斜了一些。齐木又离得太近,头顶触到了他的运动T恤。
很薄的一层,所以我感觉头顶蹭到了他胸腹的位置。
很硬的触感,察觉到姿势有点奇怪,我用力坐直。
齐木没在意,绕到石凳前面:“不是说还可以跑两圈么?”
我目移:“……我收回。”
我往旁边挪了挪,留一点位置给他。
石凳本来就不长,一堆校服外套占了一部分,再坐两个人就很拥挤了。
肩膀和肩膀碰在一起。
我把腿伸直,鞋跟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我想起第一次见齐木,我坐在地毯上时他立马往旁边挪了挪,像碰到虫子似的。
现在这么小的位子,我以为他不会坐,结果他就顿了一秒,坐在我旁边。
齐木没什么情绪,在我身边坐着垂眸发呆。
深紫色的眼眸遮住一小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着跳起来扣篮的男生,没话找话:“之前我们班有个男生打篮球特别厉害。”
齐木掀起眼睫瞥了一眼,又垂下,随意嗯了声:“意思是把能球体扔进那个框里,就算厉害?”
“这不是重点。”
齐木配合:“重点是?”
“重点是,那个男生和你头发颜色特别像,声音也特别像。”
齐木思索了一会儿:“……然后?”
我:“……没有然后了。”
我无语:“我们俩好无聊。”
“无聊?”齐木似乎蹙眉,顿了顿,“哪里无聊了。”
我发着呆,没理他。
两个人都没说话了,风悠悠吹过。
有点困,我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追番追得好玩,赖床10分钟也没睡够。
齐木忽然站起来:“有点事,先走了。”
我:“??”
你这事情来得也有点太突然了。
齐木前脚刚走,背后的草丛窸窸窣窣,灰吕杵志钻出来:“春野同学,你知道齐木在哪吗?我们要玩躲避球,正好缺他一个!”
我思索半天:“不知道。”
不是我撒谎,刚刚真没注意他往哪走了,也可能是直接消失了。
灰吕苦恼地叹了口气,撂下一句“如果看到齐木请叫他去操场玩躲避球!”又跑开了。
这里恢复安静。
远处篮球一下又一下砸在水泥地上,听着还怪催眠的。
离下课还有好久,我把手帕铺在石凳上,蜷缩着闭上眼。
……直接睡着了。
*
齐木瞬移过来时就是看到这样的场面。
少女蜷着腿侧卧着,黑色发丝遮住半个耳廓,脸颊被挤得圆润,湛蓝眼眸安静地闭着,卷翘的眼睫投落出一小片阴影。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近距离打量。
跑步之后的淡粉色褪去,越发显得眉眼乌黑而脸颊雪白,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唇边有细小到几乎透明的绒毛。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人类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觉醒的超能力越来越多,能够[透视]之后,视野中的人体就变成了大同小异的肌肉组织和骨骼形状。
即使是戴上抑制器,也没有办法改变。
直到有一天,母亲口中的森子阿姨带着女儿拜访,她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如大海般澄净的眼眸望过来,懵然而安静。
对于他的注视,少女一无所知,似乎梦见了什么,轻轻呢喃一声。
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齐木站起来,把旁边那堆衣服拿开,放到单杠上挂着,自己靠在树上,悠悠摘了片叶子在指尖翻折。
没一会儿,那群男生打完篮球了,闹哄哄地跑过来。
接触到树下玫红色头发的男生的眼神,说话的**忽然全部消失,几个人就那么安静地拿完衣服离开。
刚走出运动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同伴讨论刚刚的三分球讨论到一半,怎么没后文……?
四周寂静,只有微风抚过树叶的簌簌声。
齐木又走到春野旁边蹲下,默默注视着。
半晌,齐木慢慢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
睡得正香,我感觉有人戳了我一下。
我迷迷糊糊翻身,仰躺着,眯了会儿眼睛,适应了阳光才睁开。
看着视野里的玫红色头发,他完全低头,阴影投落在我身上,光线暗了一点。
我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在这里。”
眼角冒出生理性眼泪,我抬手抹掉。
打篮球的声音已经不见了,周围一片安静。
反光的镜片掩住眸光,看不真切,齐木伸手想拉我起来。
我已经撑住石板坐起来了。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齐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起别的:“体育课结束了,马上要上国文课。”
我一惊:“原来睡了这么久吗?!”
我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回校服了:“……我还没换衣服,来不及了!”
齐木盯着我脸上压出来的印子,勾了下嘴角:“还有8分钟上课。”
“完蛋了。”我站起来,把手帕胡乱塞进兜里,“我先走了!!”
齐木伸手拽住慌不择路的我,给我转了个方向:“那边是学校大门,你想把迟到变成逃课么。”
我:“……”
找准方向的我跑得飞快,没发现齐木还站在原地不动,眸光追随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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