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三点，宋冷月翻来覆去很久，最终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枕边的手机，给方慧敏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打着哈欠，“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三点。”宋冷月对时间不太敏感，上辈子她很忙，晚上三点在加班是常事，重生似乎也把她这个坏习惯带了回来，再加上身体年轻，她今晚熬到三点一点儿都不累。
“你知道，还打我电话？”
“这不是肯定你会接吗？”
“说吧。什么事？”
宋冷月咬了一下嘴唇，手轻轻攥着被子，她朝着房间门口瞅了一眼，压底嗓音说道：“明天下午一点，你能不能在新街口送我一束白色的兰花？”
“兰花？送给你？”方慧敏似乎挠了挠头，“干嘛？”
“你别问。你就说是别人送你，你不要，然后送给我。”宋冷月心往下沉了沉。
“啊。我懂了。你想给人送花，不好意思送？但要是那样说，不就是三手的花了？你就算送了别人也不肯要吧。”方慧敏笑道，过了片刻，问：“送给谁啊？”
宋冷月不想隐瞒这个最好的朋友。
说起来她和方慧敏认识，还是因为家里人。高一的时候宋家为了做戏，“不小心”走漏了宋家正在出钱资助贫困山区学生的事。
方慧敏就是那位受了资助的高中生一员，她的老家在很远的山区，下山都得走一小时山路。到了南城后，方慧敏住在她们宋家旗下一座小区，宋家再次“不小心”让记者拍到方慧敏感激的画面，她这个朋友也聪明，明白宋家的意思，其实方慧敏最开始是看不上她这个大小姐，后面宋冷月对这种做法实在作呕，在她和家里人对骂的时候，不小心被方慧敏撞见了。
一来二去，她们成了朋友。未来方慧敏很勤奋，认认真真工作还上了高中大学的学费，还时不时往家里汇工资。
可不巧的是，在她好不容易获得一个高迁的机会时，她的家人找上门了。一群穿着麻布粗衣看起来像地痞的人，有个丰腴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位吃奶的婴儿，就这样一群人出现在了方慧敏公司门口，像是讨饭一样喊着她的名字。
后面方慧敏自然没有得到高升的机会，还被原公司以历练为由调去了偏远地方。宋冷月有心想帮助她，可能方慧敏不乐意，她不顾方慧敏阻拦想给她拽进公司，可方慧敏只在微信上给她留了言就消失不见。
宋冷月想到这些有些哽咽，她上一世确实错了，因为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失去了朋友和温染，她叹了口气，“能不能帮个忙？”
“你告诉我是谁我就帮。”
“温染。”宋冷月舔了一下嘴唇。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我印象里的宋冷月可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名额就会用这种方式羞辱别人的人。这个忙我帮不了。”
宋冷月反应过来方慧敏误会了，她可能是以为自己要拿别人不要的花施舍给温染，赶忙解释道：“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方慧敏低声问道。
她沉默片刻......算是哪样呢？
这辈子她和温染没有关系，实际上心里还有一些对温染真的签字的埋怨。
可昨天听见温染和陈里约好出去玩，她就脑袋一热跟到了温染的家。
想到明天她们要一同出去，宋冷月胃就忍不住的抽搐，就跟一口气和了一大碗鲜榨的柠檬汁一样，她酸得紧，恨不得把温染摁在床上，咬住她的脖子，问她：“你到底喜欢谁。”
可她不能这么做......
除此以外，冷静下来，她很想送温染一束花，无论怎么送过去，她只想看见温染收下她送的花......
宋冷月叹了口气，“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你确定没有故意把不要的花送给温染羞辱她的意思？”
“没有。”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看温染那么不爽吗？真的是因为那个名额？其实我都不懂你为什么要去mit，你们家的财力，要真想给你送进去，压根用不着你费尽心思去考吧。”方慧敏问道。
“我也不知道。”宋冷月如实回答，“算是习惯了？”
“你不讨厌她？”
“不。”
“那不就跟小学男生一样？”方慧敏笑道：“就跟小学男生欺负有好感的异性一样，你该不会是故意引起温染的注意吧。”
“怎么可能！”宋冷月连忙反驳，“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方慧敏打了个哈欠，“那就这样。明天下午一点新街口。白色兰花，要9朵吗？”
9这个数字在花语上有特别意义，宋冷月抿唇，“嗯。”
“还挺浪漫！”方慧敏没等她开口骂，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冷月仰躺在床上，眼盯着天花板，睡不着觉。
*
早上七点，温染把做好的饭端在桌上，分量比以往多。
陈里看见了，在桌上撑着脑袋，“你对别人还真好。”
“好在哪？”温染不以为然，她做了滑蛋土司，夹着炼乳和黄油，虽然煎了几片鸡胸肉，可整体还是甜得不像话。
她喜欢甜食，可同居后的宋冷月不喜欢。每次看见她这样做吐司，哪怕她为了满足宋冷月的口喂多费心思做了份不甜的，可某人总是要贫。
“甜死你。”
“你那么喜欢舔的，干脆吃白砂糖算了。”
“少吃点甜的，可别得了糖尿病。”
“温染。真的，你少吃一点甜的。万一以后你真的得了糖尿病，丢下我先走怎么办？你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温染自那以后就不这样做吐司了，那时她们发誓白头偕老。
打破了誓言的是宋冷月，她就算再生气，也没提过离婚，可宋冷月却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似的，拟了一份离婚协议，自己签上了名字，还要她也签名。
不知为何，今天她做吐司，多放了3勺炼乳。
“甜死了。啊，阿染！你味觉呢？”
温染睨了陈里一眼，自顾自切下一块吐司送进嘴里，“还在。”
“啊，甜死了。”陈里吃一口吐槽一句。
温染不说话，去厨房的咖啡机边上做了杯意式浓缩，推到陈里边上。
陈里皱眉，抿了一口，“呕！苦死了！”
“甜死了！”
温染听得难受，不是因为陈里埋怨，而是那个“死”字。
“别死。太不吉利了。”温染眯眼，盯着陈里，“咱们要做一辈子朋友。谁都不许先走。”
陈里被她看脸红了，再吃饭也没叫甜苦，“我就随便说说，话说那个人呢？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管她做什么。”温染的嘴角顷刻间沉下来。
“咋？”
“嗯？”
“你不笑了。她昨晚不会去烦你了吧。”陈里皱眉。
温染摇摇头，“没有。”
“那她做什么了？温染？你虽然看她不爽，但一直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只有刚刚，你好像很生气一样，怎么了？”
“没什么。”
“哎呀。为什么要对我保密？”陈里不高兴了。
温染抿了抿唇，“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
“就是......我昨晚4点起夜，她还在那和别的女人打电话而已。”温染不知为何说这话时胃有些疼。
她连忙咬了一大口吐司，再就着咖啡喝了一口，才舒服不少。
陈里听完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低头沉思了一会，才抬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是女人？”
那当然是因为宋冷月喜欢女孩子......这话怎么也不可能陈里说。
温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多嘴，可现在再解释也解释不了什么。
她舔了一下嘴唇，躲开视线。
这时，走廊里传来开门声，一个长长的哈欠响起来，宋冷月手插在睡衣里挠着肚皮，揉了揉眼，对着她这边说道：“人呢？我饿死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家里？你们很熟？”陈里听出了宋冷月说话不对。
温染却因为太过熟悉，没有反应过来，她只弄明白了一件事——呵，演都不演了。
打电话打到4点，还好意思嫌饿。温染总算知道为什么能一个月不回家，为什么能分床分一年。
原来晚上根本就用不着她陪了，原来每晚觉得孤独的只有她，原来宋冷月是有人陪到4点。
合着穿回来了马上就联系好了小女友，骗她说没带手机，就是一边刺挠着着她，一边和她的小女友谈情说爱是吧。
温染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要不是担心宋冷月不会铺床睡不好，还真就不知道她和别人打电话打到四点。
她不知为什么脑袋这时无法思考，她没顾陈里还在，沉着脸朝站起来，哐当一声摔门回了房间。
门外是陈里和宋冷月在说话。
“你什么毛病？一大早上就气人？”
宋冷月的声音支支吾吾起来，“不是......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了！她怎么了管我什么事，我说什么话了吗？”
“嘶。怎么那么甜？”宋冷月咂嘴。
温染更生气了，还好意思吃？
她吱呀一声推开门，对着餐桌道：“你给我出去。别在我家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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