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很早就嫁给了韩铭,那时候韩铭还只是年纪大了也没有娶妻的汉子,偏偏去镇上扛了半年的大包,凑了些银钱给他哥嫂,把他娶了过来。
他是被哥嫂带大的,一开始哥嫂是心疼年幼的弟弟,再后来就是想要哥儿的彩礼,所以他过得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差。
细数他的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居然只和这个男人有关。
他嫁人早,韩铭几乎是等他到了年纪就提了亲,但他们有孩子却很晚,他曾经一度以为韩铭不喜欢他。
可是,男人给出的彩礼是真的,他过门后建的新房子也是真的,更别提生活里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很想回报些什么,但是在韩铭眼里他好像还是那个没有长大,只能在哥嫂家里生活的孩子。
是那个他当年路过见了,觉得可怜,想要带回家好好养的哥儿。
恍惚间,林菱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新婚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月儿,男人赚了钱回来,就会这样全数交给他。
那些家里困难的时候,他也想过,是不是他就是和他未出嫁时听到的那些话一样,他确实命中克亲近之人,是不是他自己离去,这个家,这个男人就会回到他原本的生命里。
“哭什么?”
夫君的声音轻柔得好像穿过了岁月,和很久之前某个瞬间重叠,一直没变。
“我,我不知道……”
“菱菱不是说自己长大了吗?”
韩铭伸手擦去夫郎脸上的眼泪,也是想起以前来,他终于又能好好养面前这个人了。
让他第一眼,就感到责任所在的人,无关情爱,是一种让他无法割舍的责任,就好像他的庄稼,他应该要精心呵护的存在。
程锐早拉了夫郎回屋,但是哥儿手里捧着他阿爹给的钱,却还偷偷趴在门口看父亲们说话。
“月儿。”
韩月给程锐让了个位置,眼睛却没有离开,程锐不由失笑,站在夫郎身后,把玩着他的发带,轻声说,“月儿怎么偷看?”
“哎呀!”
哥儿把头发全部拨回身前,不接他的话,本来在这里偷看阿爹们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程锐偏偏还要说出来,真的很坏。
一道门内外,两辈人,终于圆满。
接下来几天,程家可以说是热闹。栖霞镇常住人口本来就多,而且还有河运往来的人员,现在又是年底了,听说了四海酒楼今年出了一种奇香无比的腊肉,也是都准备来买点尝尝。
于是程家一早上,先是要接何掌柜托管事送来的肉,又要把之前熏好的肉交出去,还要制新的酱。
因为韩月要学字,所以小夫夫被安排在早上看熏肉的火堆,程锐看着一旁时不时往屋子里张望的哥儿,轻轻拨散了快燃得旺盛的火堆,对他说,“月儿想要去帮阿爹阿父的忙吗?想就去吧。”
听见程锐这样说,韩月反而不想去了,里面的事情说起来他阿爹们也是能忙完的,而且安安他们也来家里了,厨房站不下,他们都是在主厅做的事,他现在进去也是碍手碍脚的。
但是他就是有点想进去,想和大家都在一起,可是火边不能没有人。
“程锐……”
程锐没想到自己这么通情达理了,还被夫郎委屈巴巴地叫着,有点想不明白哥儿要什么了。
“月儿不想进去吗?”
韩月摇摇头,程锐更无法了,看了一眼几步之遥的屋子,又看了身边的夫郎。
“月儿要我抱吗?”
怎么会这样想啊!韩月猛地锤了一下程锐,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你……你为什么不能留一个分身在这里啊……”
可以说是很无理取闹了,但是听人家说书里的神仙都会这招的。
程锐彻底失笑,摇着头轻轻敲了敲夫郎的脑袋,除了发丝摩擦的声音,也没听到别的,却看见原本就委屈的夫郎,抱着脑袋更委屈了。
啊,真是的,明明这么无厘头,但是还先感到委屈。可是,夫郎这么可爱,他能怎么办呢?
程锐低头亲了亲委屈巴巴的夫郎,捏了捏他的耳朵,“月儿想要我一起去吗?”
“嗯嗯嗯!”
哥儿的头点出残影,他很想和程锐一起和家里人做事,但是火边不能没有人看着。
见韩月这样,程锐也明白了夫郎的心意,略微思索了一会儿。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只需要招一个人就好了,如果是从村里面招一个,甚至一天没有十文钱也是可以的。
夫郎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程锐又顺着多想了一些。招一个看火的,再招一个腌肉对接的,那他的岳丈们就只需要做酱就好了,这样下来一天不过二十文支出,家人却可以解放出来做其他的事。
程锐想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他本来是想寻些事给岳丈们做的,既能疏散心结,又能赚些钱,怎么又想到要做大生意这里去了。
小夫夫最后还是等到午饭时间才和家人们聚在一起,但是门开着,一直看着外面被扒散得几近熄灭的火堆。
院子里的火堆一直燃烧,源源不断地为这个家庭带来收入。
程锐本以为韩月会开心,没想到才过几天,原本黏人的夫郎就莫名其妙开始躲着他了。
“月儿。”
再一次被夫郎犹犹豫豫地躲开自己伸出的手,程锐难得的感受到了不悦,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他就好了,这样子一声不吭的躲开算什么?
“夫君……”
韩月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看见夫君难得不悦的模样,把手藏在身后,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又不知道惹人生气的自己该如何示好,只好可怜垂着一双眼看着男人。
“……”
被夫郎这么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程锐有点想不起来刚才在生气什么了,牵了夫郎在身旁坐下。
哥儿依然很乖,被他这么一牵,就乖乖地靠近了,倚着他的胳膊,程锐这下是彻底想不起自己刚才在气什么了,柔声开口。
“月儿,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夫君只是想亲亲你,为什么总是在躲我呢?”
没有……
他没有躲着程锐,程锐喜欢亲近他,他也很喜欢,可是他不想让程锐看见自己手上的冻疮。
虽然程锐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是他不想再让程锐看见自己手上的红痕,这红痕发痒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如何,但是再过些时候,这红痕可能会破裂发紫,不是男人以为的那样,只是单纯的擦伤而已。
程锐怎么能连冻疮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真的是天上来的人吗?要多么丰饶美丽、温暖的世界才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想到这里,韩月感觉自己的心忽然低落起来,当选择真正地被摆在他面前时,他做出了和儿时不一样的选择。
如果程锐也会飞走,那他一定会带上所有能牵绊住程锐的东西,自私的把他留住。
“程锐……”
“怎么了,月儿?”
夫郎漂亮的小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程锐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明白夫郎又怎么了。
韩月也不说话,只是仰着脸看他。
“手又不舒服了吗?”
程锐轻轻拉过夫郎的手在手心里细看,昨天下午夫郎写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但是那时夫郎只说是不小心碰红的,不要紧,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嗯。”
韩月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承认了?可是程锐已经在很怜惜地往他的手背上轻轻吹气了。
“不舒服就告诉我呀,月儿。”
程锐把声音放得很轻,他自认来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对夫郎说过什么重话,夫郎是怎么不舒服了也不告诉他的?
“我说了的……”
韩月因为强词夺理而心虚不敢看男人,程锐见夫郎这副模样也是撑不住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说了什么?昨天不是跟我说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的吗?”
“……我以为是嘛。”
因为他昨天手上带着痕迹回来,所以程锐就去找阿爹们商量雇人的事情了,今天早上应该他去做的事,程锐都没有让他去做。
他被惯得好娇气。
“夫君不要生气。”
哥儿因为自己不占理,所以主动亲了一旁皱着眉的男人。
“我在生气吗?”
“没有吗?”
程锐看着一脸认真的夫郎,一秒钟沉下脸,换成他之前熟悉的表情,毫无波澜地开口。
“那月儿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呜……”
程锐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态度转变太大,即使男人的手还温柔的包裹着他的手,可是这样的对比反而让他更加委屈,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说。
程锐怎么可以凶他。
"疼吗?”
韩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疼,而且看着男人低头心疼的模样,他也不想让程锐觉得这是多严重的事情。
“我去取我们上次做的药膏来涂着试试有没有用?”
夫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程锐低头看着他手上两天未散的红痕,只觉得自己疏忽,自责又心疼,才想起来上次剩下的药膏。
药膏被仔细地收在大瓷罐里,程锐取了干净的竹片来挑了少许放在小瓷罐里,点了一些来抹在夫郎手上。
翠绿的膏药涂开后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点绿色,盖在手背的红痕上,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严重了。
“夫君,这个好像有点用。”
夫郎的声音依然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程锐收好了大瓷罐,把小瓷罐留在了屋内。
“那月儿明天要记得自己涂,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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