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新房的路上，烛火从兽脂灯中浩浩燃起，香气弥漫，让人联想到太阳的气息，野蛮、跃动又充斥着灵气与温暖。
“啧。”一袭白衣的妖异青年神色不悦，烦躁的撩起乌发。御陶是一个天生的妖族，讨厌这个气味是必然的。
“御陶。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成婚的，对吧。”
这不是疑问句，是穿着白嫁衣的周菀菀简单地称述。
他们在婚礼现场都竭力表演出亲昵之态，御陶挽着周菀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身型微微弯下腰，空出的手虚空搂背。最后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实在看上去不够亲密，他屈尊降贵似的把手握在周菀菀腰间配剑上。
也算是和周菀菀有了最靠近肢体的接触。
周菀菀靠近了那个人的发丝，他的脸是侧过去的，看上去像害羞，耳垂红红的。
不过，周菀菀想，这一定是气的。
她这位师……哦，以前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的性别，就直呼他名，不过现在可以叫做师弟的人的脾气她能不知道？愿意在婚礼上给面子已是极好。
在尴尬地完成所有仪式后，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回屋子。一到走廊间。
宾客不见，二人就像两颗从左到右分别出发，被迫滚在一起的珠子般，短暂接触后立刻弹开，各自飞。
周菀菀抚平衣袖，她嘴角还挂着笑，不过是应付人而扬起的敷衍之笑，“所以我现在的师弟，你不会觉得我会和普通夫妻一样和你洞房吧？”
“自然不会，我虽得不到他了，不过现在你也休想得到他。”幽幽抬起眼，御陶眼睛就像一汪石潭里的清水，只是这水透出凉意，折射出他凉薄的心。
周菀菀抬眼，和他对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停顿片刻，“我们不是什么真夫妻，你若真想和别人谈，或者追求大师兄，我可不会拦着你……当然前提是你做得到。不过喜欢那么多年都没结果，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说到这，周菀菀似乎格外开心，暗淡中趋近于黑色的眼瞳笑出涟漪。
“呵呵，说的好像，师姐你就有结果一样。”
他凑集周菀菀，白皙脸庞微簇，嘴角笑得像一条吐信子的蛇。
第一反应，周菀菀想拿剑把那张贴近的脸拍开。可手刚握上剑柄，她就失去了思考。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是那种有别于胭脂粉的浓俗艳味。它淡淡的，带着湿气，有点像人饿肚子时端上一盘桃花糕，吸进去的第一口空气时的感觉。
充满无边诱惑力和……危险。
周菀菀在这昏暗里才开始仔细端详今天这位新郎。
不得不说，他生的极好，挺拔身姿间力量感内敛，腰是细细的，手指骨感细长。白色衣服妥帖在身上，袖口多层内衬设计，层层叠叠，设计精致。
可再好的衣服材质也不及他皮肤质感的万分之一。光洁皮肤下淡淡血管涌动，并不浓密也不突出，只是恰到好处的点缀着那手，就像谦谦公子常佩戴的玉佩一样。
不过他这个是天生的。
这张脸未有性别时便雌雄莫辨，此刻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睫毛变得更细密柔和些，整个人朦朦胧胧。
他从外表看没什么妖性，就跟一个比较姝丽的人类修士一模一样。
周菀菀想，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可以接纳跟他一个妖族共存。
“好了，今天我有要紧事，没空和你为了师兄争执。”
观摩清楚美人，她便懒得停留。人再好看又怎么样？御陶又不喜欢她，而且还有矛盾。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对不起，她做不到。
“当然可以，不必多说，你以为我闲的要找你说话吗？我只是想问你……为何师傅执意要让我们结婚为假道侣？”
他仰起头，神色不屑看着周菀菀。
“那日你入师傅洞府后，他便命我与你结为道侣。”
“难不成，你担心我抢走你大师兄，所以才想出这种两败俱伤互相恶心的办法？还是说你只是纯粹好色，其实根本不喜欢你师兄，只要是个颜值够的男的都可以？”
听这话，周菀菀再也绷不住，那微笑的嘴角一下子破裂，“哟怎么，又扯到师兄头上了，而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信？御陶，你现在的样子令我恶心，丑陋的生物，不管你男的女的还是没有性别的妖兽，我都恶心！”
“今日我要去找师傅，当然，结果不管问没问出来，都不会告诉你，想知道答案吗？自己去问吧。”
她转身就走，白裙舞起，像白色孔雀，健步如飞步伐轻盈。
御陶被她越拉越远，那张脸表面上没变化，可睫毛的倒影面积越来越大，直到盖住整个眼睛。
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水蓝色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慢慢拉长拉远的白色背影。
周菀菀转过一个拐角，靠着木头，手捂着心口，这人真是在气她这件事情上天赋异禀。
不过最后他那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气得不轻。
像御陶那种没什么是非观念的妖怪，怎么能理解，她对师兄的爱慕之情呢？人妖终究殊途，御陶和师兄定不可能发展关系，和她也是。
收拾仪容后，她御剑飞向陈家客房。
往日来说，周菀菀师傅应该在洞府中闭关，可今日到底是他最骄傲的两位弟子成婚日，自需要来捧场，也便顺道住下。
来到一座格外别致的庭院，这基本是她家最高规格的客房。
入目是一小院，院口是一汪清净灵泉，打磨好的上品卵石铺地，处处精细编排，加上符文，汇聚成一个中品聚灵阵。
地上也是灵草相随，什么白椒果、苦灵参、糯冰竹、三魂芭蕉叶……各种她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灵草装点后院。
若是在外界找一最好的客栈，住天字一号的房间，也不一定有这待遇。
可这是陈家，陈家老祖前些年虽受伤闭关，至今未出，可身为修仙世家的底蕴到底还是在，收罗起来的好东西，往往就是用来装点庭院。
或者分发给嫡系子孙，祖宗客卿，有天赋的旁系修仙者。
从理论而言，嫡系应该分发最多资源，毕竟是整个家族的最优继承人。不过到了周菀菀这一代，延绵下来的唯一嫡女便是她，未来的未来，只要她修为没有尽毁，便是这个家族的顶梁柱。
待她接替自己母亲的族长位置，整个家都是她的影子，她的利剑，她的供养者。
可直到检测灵根那天才发现，她的灵根是最高纯净度的双灵根，不过是水火灵根。周菀菀本来应该被称为天才，可这个修仙界谁不知道水火双灵根同时出现称为诅咒的灵根，轻则无法修行，灵气无法入体，重则暴体而亡。
不过好在周菀菀遇见了自己的师傅。
——那个仙风道骨的瘦削中年人。
周菀菀推开雕刻着祥凤玉龙和腾蛇吉龟的木门，看向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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