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茜茜意识到不对劲,跟着我往里面跑。
“跟我来!”
这里毕竟是她家,她比我熟悉,我跟着她穿过宴会厅,朝楼上宴会厅跑。
兴许是嫌脚下高跟鞋碍事,一走出众人视线范围,夏茜茜弯腰脱下鞋子,提着裙子往楼上跑。
迎面遇上一个佣人,夏茜茜问:“江逸之呢!”
“小姐,江先生不在……”
不等那人说完,夏茜茜一把将人推开,推开客房门去看。
顾不上许多,我和她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
在听到一些声响后,我毫不犹豫朝着最里面那间房走去。
门被反锁了,从外面打不开。
我抬脚去踹门,夏茜茜朝后面的佣人喊:“愣着干什么!快去拿钥匙!”
佣人连连应下,赶忙跑下楼去。
用脚踹,用身体撞,用尽一身的蛮劲儿,没等钥匙拿过来,我先撞开了门。
房门砰的一声砸在墙上,我一眼看到对面阳台边上,一个男人背对着我遮住了江逸之大半的身体,江逸之正对着那个男人,也正对着我。
两个人俱是衣衫不整。
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反应,阳台边上的江逸之身体往后一仰,转瞬间消失在围栏前。
夏茜茜从身后冲过去,“操!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把人往下推你是想弄出人命吗!!!”
站在围栏前朝下望,夏茜茜接着喊:“都傻了吗!快叫医生!!”
“噢噢噢!我这就去叫!”
房间里那个男人这时候仿佛才反应过来,连忙打电话联系医生。
夏茜茜转身又往楼下跑。
等她走出房间,我伸手搭在门边上,缓缓合上。
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听到动静向我看过来。
我想把门反锁,试了几下没成功,似乎在刚才被我撞坏了。
那人放下手机,抖着嗓音问:“……你……你要干什么……”
一步步朝他走过去,那人紧跟着往后退。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是市长夏正国,我是他儿子!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抓起来!!”
“我管你是谁。”
你是谁的儿子,你是什么名字,你爸是什么名字,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别过来!我踏马让你别过来!!!”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可我并不想理会。
在看到江逸之从阳台上掉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脏也直往下坠,仿佛从阳台上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悬空的恐惧一瞬间袭上我的大脑。
遍体生寒。
拳头一下一下甩过去的时候,我希望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就此消失。
这个带给江逸之沉重灾难和痛苦的世界,我希望它彻底消失就好了。
眼前的这个人,带给江逸之任何一点痛苦的人,包括我,也就此消失就好了。
我看到了,江逸之在掉下阳台的时候,嘴角带着解脱般的笑。
他看到我了。
他……明明看到我了……
他不是被推下去的。
身边很嘈杂,似乎还有谁试图在阻拦我,可我却什么也不顾不得了。
直到我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
“不用拦着他,闹出人命让他进去陪我爸也挺好。”
我停下手,扭头看向身后。
江逸之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夏茜茜和另外一个人在他身边扶着他。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想去抚他的脸,江逸之侧脸避开。
“对不起。”
我试图冲他笑,以期能抹掉几分方才的暴戾。
“我要回去。”江逸之说。
“好,我们回家。”
夏茜茜自觉让开,我弯腰抱起江逸之,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离开。
回到车上,我对姜免说:“回江锦苑,联系医生,让他们在那边等着。”
江逸之闭着眼睛在一旁安静坐着,我想问他疼不疼,却不敢。
怕他说疼,也怕他说不疼。
从上了车之后,我坐在他旁边,甚至连碰也不敢碰他一下。
江逸之是怀着怎样决绝的心从楼上跳下去的?到底对我,对周遭一切有多失望,才会毫不犹豫放任自己掉下去?
如果不是二楼,如果楼层再高一点……
我不敢想。
快到江锦苑的时候,我说:“再忍忍吧,再忍忍,我放你走。”
我没有看他,余光察觉他转头看向了我这边。
“……等你养好伤,我就让你走。”
江逸之说:“我没事。”
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我极其艰难地开口:“再忍忍……再忍一个月,我放你走。”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脱离我这个恶魔。
你要过的比我好很多很多,一定要比现在过得开心快乐。
江逸之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回去告诉我父亲,”我对姜免说,“我同意和夏家联姻。”
所以江逸之,我不骗你,我真的会放你走的。
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回了江锦苑,我把江逸之抱进房间。
纠结再三,我小心翼翼说:“去医院做个ct吧,要是哪里骨折了,光看看不出来。”
“不去。”江逸之想也不想拒绝。
“你如果不想去医院,我让人把医疗器械搬到这边,在这里给你做,可以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做。”
我不放心,跟他商量:“你如果不想跟我说,我叫医生进来,你跟他说,可以吗?”
江逸之皱着眉不说话。
我转身要往外走,衣摆被攥住。
江逸之闷闷说了几个字,我只听到最后一个字,疼。
我俯下身,紧张问他:“哪里疼?!”
“&%?@疼。”
我抓着他的手,“我去叫医生进来,不管哪里疼,先让医生看看。”
江逸之撇开头,极其不愿意似的闷声开口:“看什么看,我说我屁股疼。”
愣了一秒,我作势要去掀他衣服。
“是不是摔疼了,给我看看!”
江逸之按住我的手,“不用看,也不用做检查,没有骨折。”
我不放心,可江逸之不愿意让医生给他做检查,我只能自己小心查看,按按这里按按那里问他疼不疼。
他身上有些淤青,还有一些擦伤,大概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可能是因为我承诺了放他离开,也可能是因为还没从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里缓过来,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安静。
等检查完上了药,我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该跟着你一起去的。”
江逸之躺在床上,安静闭着眼睛。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多了,你指哪件?”
我抿唇,没有说话。
江逸之轻缓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是指今天宴会上被人欺负的事吗?可是洛岸。”
“你一个曾经在我身边做事的下人都能肆无忌惮践踏我,更何况他们。难道不是你让他们觉得,我现在就是人人可欺,不管谁都可以过来踩一脚的吗?”
我把头低下去,低声再次重复。
“……对不起。”
滔天的愧疚几乎将我淹没。
是的,是我让所有一切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让江逸之变得这么狼狈,让所有人可以毫无顾忌欺负他。
如果再见面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在众人面前维护他,尊重他,旁的人是不是也会稍微忌惮几分,不敢这样随意欺辱他?
“我想休息。”
“好,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替他掖好被子,关上房间里的灯,我摸黑从屋里出去。
在房门口站立许久,背靠着墙,脑子里一遍遍自动回放着,在夏家闯进房间里看到的画面。
江逸之的神情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轻松释然,却又异常决绝,仿佛下定决心抛弃一切,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看向我的那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像是在为对我的报复成功而感到喜悦。
眼睁睁看着他跌下楼,可我仿佛被钉在原地,连去查看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懦弱地,挥起拳头砸向那个欺负他的人,以此来宣泄我心中滔天的恐惧和愧疚。
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联系人,我滑开 接听。
“今天宴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怎么这么冲动?他好歹是夏小姐的哥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
我打断他说的话,压低声线:“你想说的不是这件事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继而开口:“我听姜免说,你同意和夏家联姻了?”
“嗯,”我朝电话那头说,“我同意联姻,你跟夏家说一声,等我死了拿上我的牌位,和夏小姐结个冥婚,我不介意,不过你估计得……”
“洛岸!!”电话里的声音怒不可遏,我爸的吼声清晰的从听筒里传来,“我踏马逼你跟谁结婚了吗?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说不同意!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啊?!!”
“行啊爸,我说人话,想让我联姻,可以,除非我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挂断,我放下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佣人关掉大厅里的灯走出去,周遭一切全都寂静下来,我才转身,缓缓推开那扇被我关上的门。
走到床边,我只能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隐约看见床上人的轮廓。
小心翼翼爬上床,隔着被子侧躺在床上,哪怕黑暗中什么都看不真切,我也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去看。
看他模糊的轮廓,听他轻浅但也有力的呼吸。
我想伸手抱一抱他,可是胳膊伸到半空,到底没有落下去。
只能隔空,一遍遍抚摸他的轮廓。
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道声音。
“要做做,不做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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