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笑着摇摇头,“我习惯了,再说了,我不是答应给你烤烤串吃吗?你先睡,睡一觉起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烤串喽~”
吴姐轻轻点了一下秦淑月的额头,“好啦,不用担心我,你安心睡下。”
闻言,秦淑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姐姐你也要睡……哦。”
话音刚落,她轻飘飘翻了个身,彻底睡下了。
吴姐眼眸一抬,外头的烧烤桌东倒西歪,竹签散落得到处都是,桌上地上,一片狼藉。
她撸了两下手臂上并不存在的袖子,憋起一口气,开始埋头整理起来。
吴姐将祝令仪昨晚上搬出来给客人坐的桌子又搬了回去,以免占地方。
她双手握住桌子两边,轻轻一提,大步迈开把它往回搬。
又拿起抹布和扫把,开始清洁桌子和地面。
等她扔完第三包垃圾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一只手撑着扫把,直起酸涩的腰,另一只手用力锤了几下背,她大呼一口气,“今天这太阳可真毒啊……”
她目光往里头瞧了瞧,见秦淑月又翻了个身,睡得喷香,也不忍心叫她起来。
她打开身边的冰箱,看见里头各种肉类和蔬果类少了一半,她伸手往冰箱里扒拉几下,估量着暂时还不用进货。
等她的眸光继续往下看时却忽然发现了秦淑月精心设计的巧思。
娟秀的字体写在一个小长方形的立牌上,细心标注着每排都是什么肉类,瓜果蔬菜,加快办事效率。
吴姐将秦淑月自制的长方形立牌拿出来看了看。
她倒是心思细巧。
每个立牌后面还用胶水黏好两根削了尖的牙签,支撑起立牌。
吴姐似乎被她的设计惊讶到了,眸中也多了几分对她的欣赏。
怪不得说人家是大学生呢,像她这样只会“无他,唯手熟尔”死记硬背的人来说,秦淑月就比她聪明许多。
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从冰箱里拿出几个串,烤好,刷好酱后又骑电动车出去买了点豆浆和包子回来。
等这一切差不多就绪,秦淑月也醒了。
她掀开被子,把鞋穿好,轻轻下床。
她脚步轻,无声无息地走到吴姐身边时,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啊!祝令仪你走路怎么跟鬼一样没声啊!吓死人了!”
吴姐捂住她脆弱的小心脏,惊叫一声。
秦淑月也被她这大嗓门吓了一跳,脸色一白,神色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倒是不知道是谁吓谁了。
吴姐见她这一副倒是被吓惨的表情,叹了口气,她摇摇头道:“到底谁吓谁啊!哎!”
“算了算了。”吴姐向她招招手,无奈道,“快来吃一点吧,马上要凉了。”
包子和豆浆刚买不久,烤串也是新鲜出炉的,大夏天的怎么就这么快凉了呢。
秦淑月走上前,乖乖落座。
吴姐早就给她的位置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又放了一个小碟子。
她细心地将烤肉串上的肉挑下来,一个个拣到秦淑月碗里。
看着她瘦到发白的小脸,吴姐总是会说:“这三年前也没见你瘦成这样,这都瘦脱相了,你多吃点好的补补撒!”
秦淑月看见碗里一下子被吴姐填得满满的,她连忙推脱道:“谢,谢谢吴姐!真,真够了。再多我也吃不下了。”
吴姐哎了一声,“你这饭量就这么一小口,怎么吃得胖嘛……还有,我不是都说了别叫我吴姐嘛,这话从你嘴里念叨出来感觉比你大了十几岁都不止呢!”
秦淑月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是,旭华姐。”
“哎……”吴旭华有些头痛。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老实。
秦淑月不怎么爱说话,饭桌上两个吃着饭,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就听吴旭华叨叨几句,秦淑月也接话,可也只是“嗯”,“好”这一两个字地往外蹦。
吴旭华一看秦淑月双目有些呆滞,走神走到马来西亚去了。
她夹了块肉往嘴里嚼嚼嚼,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秦淑月的神色“噌”得亮了一下,她摇摇头,抱起豆浆喝了一口,轻声道,“没什么。”
两人又相顾无言地吃了几口,秦淑月却肉眼可见地有些忸怩起来,她几次张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向吴旭华,可又忽然耷下去。
吴旭华却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有事,憋着想跟她说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跟她说。
她放下筷子,盯着秦淑月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扯起嗓门来,“秦淑月,你都跟我三年了,有啥话不好讲的,啊?快快快,有啥事说给我听,不然我浑身都起虱子一样。”
秦淑月也放下筷子,她双手放在双膝上,不停摩擦着,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
“旭华姐……就,就是,我……”
吴旭华看着秦淑月低着头满脸憋的通红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了然。
“是要预支工资吗?”
短短这一句话,正中秦淑月心中所想,一听她的话,秦淑月的头低得更低了。
三年来,秦淑月从来没有开口问她预支过钱。
毕竟钱这种东西,太敏感了。
秦淑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从来没有主动跟她提过这些。
可是这次不行。
住宿费1800没有批下来,母亲那儿的费用也催着要交了。
学校的勤工俭学每个月最多只能打满80个小时,时薪22,也就1760元。
一个月的住院费都要将近两万。
她怎么付得起。
这些年来她存的,赚的,几乎都搭进医院了。
秦淑月有些惭愧地轻点了下头。
吴旭华几乎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是阿姨情况不好了吗?”
秦淑月连忙摆手,“不不,不是的,是……是我最近生活比较……”
“要多少?”
吴旭华并没有直接把这个的月的工资提前转给她,而是问了她一句需要多少。
“我银行卡里还剩下一万八,还差两千。”
吴旭华立马拿出手机,解开屏保点了几个软件,而后对秦淑月说道:“我转了三万给你。你在我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给我创造不少的收益,这也算是我给你涨的月薪和提成吧。”
这么干脆利落,想也不想地就给秦淑月汇钱过去,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从一颗玻璃心变成铜墙铁壁了……可今天,她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声音略微哽咽道:“对,对不起,不,不是,是谢谢,太谢谢了……这三年来,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的日子会变得有多糟糕。”
她掩面哭泣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憋了很久很久的情绪,忽然被揭开一个小口,那么里头剩下激涌蓄势的情绪将如滔滔江水决堤而下,攻溃她的心防。
事实上,秦淑月在收到那条消息时,整个人的呼吸都不禁轻了,人也好似轻如羽翼,大脑一片空白,一阵风而过,将她吹进浩瀚海洋。
“医生说,妈妈伤到了脑神经,不会醒了,就算醒过来也是植物人……可是,我救了她三年,整整三年啊——医生却说,妈妈没有求生意识……”
“是不是连妈妈也要抛弃我了……我真的,我真的好害怕,我怕妈妈死掉,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淑月哭得两肩颤抖,似是将压抑了两年的害怕恐慌都以哭的形式表现出来。
吴旭华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紧紧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人儿,那一瞬间,自己真的很想把她抱进怀里……
等等,她在想什么!
吴旭华摇了摇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给甩出脑外。
她本是个大嗓门,看着秦淑月哭得两眼红红,梨花带雨的,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几分,可依然很大声。
可这是她认为最和缓的语气了,“淑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吴旭华伸手轻拍了拍她抖动的后背。
“不,不用……”秦淑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不需要安慰我。”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推开吴旭华轻拍在她背上的手,“旭华姐,多谢你……我,我就先走了。”
秦淑月慌忙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提着她的小包急忙离开了。
吴旭华盯着秦淑月离开的背影,她刚站起来准备想说什么,可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响起电话铃声。
“如果我们能离开~那就早点分开~不要到最后一秒~还在痛苦说活该~”
她简单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忽然瞳孔一缩。
“早就没有爱~为何还要尽力拼凑在一块~我只想做一个独立的女孩~”
吴旭华颤抖地拿起手机,她又看了一眼屏幕里的来电人,没有任何备注,却让她根本没有勇气按下接听键。
“我早已说拜拜~可你不让我离开~无数的话语说得也很苍白~”
就在铃声即将唱完的前一秒,吴旭华才把手从脸上移开,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很苍白地对电话那头说道:“喂。”
似泼天的大雨轻泄而下,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粗犷强势的女声,嘴巴像炮弹一样上来就对吴旭华一顿输出。
好像她闯了滔天大祸,犯下罪不容诛的死罪!
“你个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啊!把头塞牛逼里了啊,可把你牛逼坏了吧!?害得老娘怎么都找不着你!哼!从小就是个说谎精骗天骗地骗老师,现在敢骗到你娘头上来了是吧!啊?!你说你要开店,没钱。没钱??!我可去你娘的没钱!你跟老娘说,你把三万块转给哪个小白脸了?啊??那可是三万块啊!你这个死丫头,没心肝烂毒肠的贱人!这些年你要是肯每个月给家里打一万块钱,你弟弟那套房首付都付了!”
面对电话里的这个女人,吴旭华拿着手机接听在耳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和她辩驳一句,神色麻木。
她想,该说的话在曾经那些奋起反抗的日子里都说尽了。
如今,她只有无力,只想逃离他们。
可是好像有种魔力,她越想摆脱什么,就越死活甩不掉。
电话那头吴旭华的沉默,似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底,激起千层浪。
如果不是因为隔着电话屏,电话里的女人都已经指着吴旭华的鼻头狠狠骂出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老娘拼了命把你生下来,费劲巴拉地把你养这么大,什么好的香的吃的不给你?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妈,这么对你亲弟弟的是吧?前几年,你没钱,我也不跟你要了。现在呢,你有钱还说谎没钱!吴来娣,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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