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新的头到底没有撞到柱子,因为他被及时赶来的江陵踢飞了出去。
江陵面无表情的收回脚,看向墙头的人,“你自己跳下来,还是我帮你。”
左昌侯立即腰也不疼了,腿也利索了,恐高症也飞走了,噌噌几下就从墙上跳下来,跌落在地上连疼都不喊,往那一站就是兵。
苏玉惊叹于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动作,走到江陵身边笑道:“怎么赶回来如此及时啊?”
“及时”两个字咬的很重,却不是给江陵听的,而是被踹飞的正在爬起来的某人。
江陵心领神会,瞥了眼黎新,“某人的神机妙算吧。”
苏玉微微一笑,两人看向左昌侯,苏玉开口道:“你如此下血本追爱,你的爱人真的愿意和你走吗?”
黎新对于左昌侯的态度,她品不出什么爱情意味,倒是有点机关算尽的疲惫感。
或许是因为左昌侯的权势太甚,他感到害怕,不得不虚与委蛇;又或者左昌侯太过死缠烂打,他逃脱不掉。
总之,黎新大概率不是自愿的。
她咬唇,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因为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如此草率的将黎新送走,就算黎新不老实,但他到底也是个独立的人,自己若是强行用权,与这个时代的强权者,没有任何区别。
她和江陵不是来加入这个封建大家庭的,他们是要逃离的。
转头看向黎新,苏玉直接向着房间走去,“你和我过来。”
左昌侯作势就要追,却被江陵的剑定在了原地,他微微勾唇,眼中的不善如同毒蛇,“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左昌侯点点头,真的不敢动了。
苏玉进门,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愿意和他走吗?”
黎新眼中闪过不明意味,不确定苏玉到底打什么哑谜,他看向院中的左昌侯,对方眼中的期待和志在必得仿佛是污泥,吞噬着他心底的侥幸与希望。
不愿意又怎么样呢?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但这么多年了,总归还有人问一声——他愿意吗?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随口一问而颇为感动,问了又如何,难道苏玉真的能因为一个不熟的自己,得罪左昌侯一脉?
他轻轻一笑,带了一点讥讽,“不愿意又如何呢?凭借他的无孔不入的本事,就算我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能化成任何东西,继续纠缠我、试探我。”
说完他就是后悔,竟然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苏玉这一句话,杀伤力真是够大。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索性不吐不快,“一边是颇有财力的左昌侯,一边是萍水相逢的一介平民,世子妃,你待如何?”
苏玉蹙眉,“我不待如何,现在是问你的意愿。”
“用尽了力气和手段将我弄来京城,事到临头了,您问我的意愿?”他笑起来,“您不觉得虚伪吗?”
苏玉忽然有点哑口无言,但随即她就跳出了他的逻辑,“我之前诸事繁杂,思绪不清,也确实未切切实实正视你的厌恶,如今事到临头了,才想出来解决方法。
虽然把先你弄过来了是太强硬,但我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一切都还是有余地的。把不把握机会,在你,不在我。”
黎新愣了愣,良久后才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苏玉冷笑一声,“不相信你即刻就出去。”
黎新再次沉默下来,终于不再硬气了。
苏玉淡淡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总要回报我些什么吧?”
黎新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陪着他吃个散伙饭,然后我送你去塞北,那边有人会照顾你,如何?”
“就只是一顿饭?”
“不然呢?”苏玉疑惑,“你还想做什么?”
系统给的任务只是重回老情人身边,并没有说回多长时间,一顿饭的时间也是回,一辈子的陪伴也是回,都差不多。
【我的个神啊,苏玉宿主,你是会钻空子的!我要告到总部!要告到总部!】
告到联合国都没用,谁让系统话语不明确,让她抓住了漏洞。
她起身走出房间,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她平静的对左昌侯说出结果,看他抓狂的样子,对着江陵微微一笑。
果然是个偏执怪。
江陵心领神会,单手控住左昌侯,挥手将剑插.在地上,抬手给了他一掌。
左昌侯登时倒地吐出一口鲜血,却还是嘶吼的眼睛都红了,“世子妃何故要管他人家事?何故要管他人家事?”
苏玉回头给王秀烟和小桃打了个手势,二人关上房门,将黎新与外界隔绝。
苏玉站在长廊上,仔细端详着底下狼狈的人,论长相他不差,论财富他也不差,论他爱人的心意……虽然手段太阴险,但心意确有其事,也不算差劲。
但感情这种事情你情我愿,若是被爱着的对方没有动心,或者根本不想在一起,那些追爱的手段就会变成困扰和伤害,让受用的人不胜其烦。
他们两个的事情,原本与她无关,但因为系统的存在,她不得不横插一手,但她受过的思想与教育,又不允许她利用手中的强权,欺压弱势。
她不想强迫黎新,所以她才会‘多管闲事’。
“你们最后的晚餐就在宁王府,吃过之后,黎新即刻出发。”
她开口,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你再如何挣扎,这都是事实了,我看你的当务之急,是整理好自己,迎接这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她看着他,“不要让最后一面太难看,说不定多年后,他还能想起你,感激你大方又体面的放手了。”
左昌侯失魂落魄,“你说的轻巧,你们这些旁观者,不会明白的。”
“只缘身在此山中。”她摇头,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旁观者和你,究竟谁更胡涂一些?你被自己爱意蒙蔽,对他的抗拒视而不见,黎新何辜?”
左昌侯抬头,眼尾红透,“我这个身份为了他片叶不沾身,为了他我背弃世俗,为了他我隐姓埋名!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他就一点感动之心都没有吗?这到底是为什么?
世子妃觉得自己是个明白人,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他?”苏玉轻笑,“为了谁,你自己最清楚。”
这么多的牺牲,最后不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心上人?
“人家又没有叫你牺牲,你自作主张的付出,然后又自作主张的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是何居心?”
“这么多年了,你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问过一句他愿意吗?”
“问过吗?”
苏玉也是脾气上来了,将一连串的质问抛出之后,看到对方哑口无言的表情,她了然的点点头,杀人诛心,“看来是没问过了。”
“何其可笑,你的爱人,你却不在乎他的意愿、喜好、选择,你们之间的问题早已沉疴累累,最后大厦将倾的时候,你来质问我一个外人原因?”
她摇头,“糊涂人啊,左昌侯,你真是个糊涂又自私的人。”
*
天色渐晚,满桌的美味佳肴,左昌侯却毫无胃口。
黎新与他正好相反。
他大快朵颐,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之态,他喝了一口酒,赞道:“好酒。”
“我记得你滴酒不沾的。”左昌侯看着他,不可置信,“你以前都是在骗我?”
“我酒品很差,爱说真话。”黎新却又喝了一口,“以前在你面前,我怎么敢呢。”
一句话,道尽万千苦涩,左昌侯苦笑,“原来都是假象啊。”
“正如《窃香》这话本的名字一样,你和我的那几年的时光,都是我偷窃而来的。”左昌侯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在响马窝的时候,你誓死不从的模样,让我又爱又恨。”
他陷入回忆,带着深深的陶醉之色,“欢喜的是,你还记着我这个旧情,不肯接受新欢;狠的是,我换了个身份,无法亲近你。”
黎新已经喝醉了,他看着他,嗤笑一声,“自作多情,我反抗,从来都不是因为,你这个什么旧爱。”
“小侯爷,你醒醒吧,我对你,没有爱。”
无论是强行将他留在身边的左昌侯,还是处处威逼他的二当家,无论哪个身份,他都厌恶他,从未改变。
左昌侯承接了他的诸多程序,又倒了一杯酒,真诚发问:“你到底会爱上什么人呢?”
什么人能入你的法眼呢?
酒气上涌,黎新心底渐渐浮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窗外庭院中落花满地,有半盏随风潜入窗,颤颤巍巍的落在他的衣衫上,他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念道:“宜室宜家,形似桃花。”
他站起,推开半掩住的窗,枝繁叶茂的树下,是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是这个庭院的主人,是他遥不可及的人。
笑声若隐若现,他听的不真切,半晌接着道:“桃花深处有人家,无缘斩情丝,多烦恼,不自知。”
左昌侯倾身,想要顺着他的视线探究而去,却被黎新掩住窗,他回目笑道:“大概是一个能真心问我,问我愿不愿意的女子吧。”
苏玉:找bug我最在行~[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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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恩爱五十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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