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好的,你为何会如此问?”
张齐好似放心下来,抹了把脸才回话道:“外面有传言说我家公子服毒自杀了。”
裴宁澄面容冷峻,沉声问:“自杀?哪里传出来的?”
“我在宫中找我家公子的时候便听到有人这么说。”
苏尔诺急忙问道:“什么人说的?”
张齐愣住,陷入回忆中,最终摇摇头道:“是个面生的内侍,我不认识。”
苏尔诺看向裴宁澄,两人想到了一块,裴宁澄立刻喝令道:“让张仵作前来画像。”
“你说说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内侍的?你又是何时出宫的?”苏尔诺继续问道。
“不记得具体何时了,午时正开席后,公子说有要事要离开一会,我陪他出了梅花苑行了一段路,发现又回到了梅花苑的后门,要跟进去时,公子却突然说让我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去。”
“你一直站在后门?”
“是的,不过一会,夫人……就是荣安郡主身边的竹香也从里面出来了。”张齐短促地笑了声,“我原以为公子和夫人能和好如初,便叫了声竹香姐姐,她也和善,我们闲聊了几句,不久便听到我家公子的声音,让我们先回席上。”
“你们就这么走了?”
“当然没有,你知道我家公子走路不方便,我和竹香都进了后门往湖边走,发现公子正握着夫人的手,竹香便说还是不要过去打搅了,我心想在宫里出不了事,便走了。”
“哪知道回到前边就是一团乱,再跑回湖边,公子和夫人都不见了踪影……”张齐着急道,“我急着四下去找了半个多时辰便听到了老爷和姨娘这些人都被抓了起来,心下害怕便偷跑着出宫了。”
苏尔诺盯着张齐,“你偷跑着出宫,可撞见了大理寺的武卫?”
“没有,我故意避开的,想回府上报信。”张齐垂着头说道。
苏尔诺回头望向裴宁澄,“按时间推算,张齐回到安国公府应该才到未时,魏斯他们遇到的那个定不是真的张齐。”
张齐茫然地抬头:“大人,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张仵作背着个大包袱正好跨进来,手上还系着腰带,显然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大人,可是要画像?”
“张齐,你把那个面生的内侍说与仵作听。”
*
一刻钟后,一张年轻男子的画像便跃然纸上,张仵作拿着画像给张齐辨认。
“可是此人?”
张齐定睛看了几眼,便点头说是。
苏尔诺盯着画像上的男子,眉目清朗,似曾相识。
“张仵作,你可觉得面熟?”裴宁澄如是问道。
张仵作倏然一惊,急忙转身到自己的包袱里翻找了什么,很快就找出一副往日的画像,正是他在通州画的。
“你们看,是不是很像?”
苏尔诺心中似惊雷滚过,十指紧紧拽起了拳,“果然是他。”
“他当真能死而复生?”裴宁澄也不敢置信,他原以为苏尔诺的猜测有些荒谬,程枯的尸身可是他看着冷下去的。
“南越国的深山中多瘴气,期间有神秘部落逍遥族以秘术闻名,一是易容,一是假死。程枯和夏侯过兄弟既然知道易容,想必也学会了假死。”苏尔诺徐徐说道,但没说的太多。
张仵作惊讶至极:“你是说那个死囚没死?那另外一个被曝尸的呢?”
“那个自然是死了,假死术服用的药物有时间限制,超过了六个时辰没醒过来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况且不是人人都能用假死术。”
裴宁澄定定看向苏尔诺,“你怎么知道地如此清楚?”
“和易容术一样,也是那位逍遥族友人告知的。”苏尔诺顿了顿,“可是假死术凭程枯一人难以完成,他在狱中被搜过身,绝对没有随身带任何药,有人给他送进来了药。”
不久前的事历历在目,裴宁澄眉头紧锁,断定道:“不只是送进来了药,他们两的中毒也很莫名,我查过了从通州回京的行程,唯一的疑点是他们中途喝水,而我们当时在……”
裴宁澄深看了眼苏尔诺,挥手让人将张齐带下去。
苏尔诺等人走后才接过话说道:“我们当时在靖王马车里品茶,你是怀疑靖王?”
“靖王此人深不可测,怀疑他也不足为奇,只是难以找到证据。”裴宁澄默了默,转而说道,“若是程枯真的卷到此次案件里,他像是暗处的老鼠,要抓到怕是很难,唯一的突破口是宇文筝。你可有办法破解嗜心蛊,让宇文筝和思语各归其位,如此一来,宇文筝的证词便不足为信。”
“我试试吧,我看架库阁里有不少医书,我去翻翻,可是那些密信还有滋补丸可都是铁证……”
“笔迹可以模仿,滋补丸这事倒是要查一查,明知此药对有些人有害却不说明白,可想而知此人居心不良,我已经令人前去三清山带人回来。”
裴宁澄手上忽然提起油灯,回头看人,“走,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库阁里看看。”
苏尔诺心底微动,或者她可以再去瞧瞧苏家的卷宗。
夜里起了风,吹动得游廊屋檐上的宫灯簌簌响,寂静中平添几分严寒。
苏尔诺跟着走了一段,忽听到墙外的铜锣声。
两声,二更天了。
她望向步履不停的男人背影,忽然勾了勾唇:“裴大人,二更天了,要不还是明天来看吧。”
裴宁澄回头,英挺的眉眼跟着摇曳灯光晃动,偏偏脸上透着莫名,似不解她话中之意。
“哦,方才董小姐不是说了让你早些回去,你不回去,佳人可要伤心了。”
苏尔诺懒洋洋地解释道,径直越过了他。
“我何时回去,与她无关。”裴宁澄步子大又越过了她。
两人在黑灯瞎火的库阁前停下,裴宁澄在库房门上轻敲了三声,左边的窗户应声而开。
黄主簿提着灯照人,见到是裴宁澄忙叫了声大人。
“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他从里面打开门。
“带我们去找医书。”
裴宁澄迈开大步,黄主簿从后追上来带他们去了医书的藏架。
“这些医书都是几朝积累下来的,很多孤本,两位大人随便看。”
黄主簿提着灯欲要走开,被苏尔诺叫住。
“南越国的医书有吗?”
“在架子的最高层。”
闻言,苏尔诺抬了抬手,够不着,她又抬起脚跟,依然还差那么一截。
忽然身后贴上温暖的躯体,似有若无的冷松香包围了她,那人手长脚长,轻轻一抬手便取下两本书,在她耳侧低语:“先看看这两本,若是没有,我再拿其他的。”
苏尔诺僵硬地接过书册,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我要去那边看。”
裴宁澄顿住,赫然看见两人贴的很紧,立刻像是触电般地撤开。
苏尔诺轻咳两声,快步跑开,扬起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脖颈,裴宁澄喉间微滚,淡淡别开视线。
*
冬青和思语两人再次提着食盒进了大理寺,一路小跑到少卿厅却没见到人。
魏斯和叶奎见到他们来了,立刻意会道:“苏评事可真是好福气,大清早就有人送饭去,他们在后边库阁呢。”
“这晚上都不睡觉吗?”冬青一路上嘟嘟囔囔。
思语却什么都未说,只垂眸盯着自己脚下的路。
黄主簿问明两人的来意后将人放了进去,竖起手指轻声“嘘”,指着阁中的靠窗几案。
冬青定睛一看,长条几案上伏着个脑袋,晨光微曦里,那脑袋一动不动,对面的男人倒是神清气爽,唯有眼中泛着些红血丝。
裴宁澄起身示意他们免礼。
冬青近前将食盒搁在几案上才拍了拍正埋头大睡的人,苏尔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冬青叹气,只得打开了食盒的盖子,让小馄饨的清香溢出来,果然下一秒,伏着的人头动了。
苏尔诺深吸口气,闭着眼问道:“是鸡汤馄炖吗?”
“是的,再不吃就没了。”
苏尔诺募得睁开眼。
裴宁澄:“……”
苏尔诺呲溜两口便感觉到如芒在背,眼角余光里是几个人的视线。
被人盯着吃饭果真不太好下肚,尤其是旁边还有位没吃早饭的上司。
“裴大人,要不你也来几口?”她也没多想就把碗推过去。
冬青眼都瞪圆了,这可是她刚才吃过的,让贵气逼人的裴大人吃她剩下的……
然而更让她诧异的是,裴宁澄居然就这么就着她的筷子来了两口。
“味道不错。”
冬青:“……”
苏尔诺僵硬地瞪着筷子,这早饭还能不能继续吃了?
她真的只是客气客气。
裴宁澄倒是甘之如饴,丝毫不觉尴尬,又吃了好几个馄炖,最后把碗推过来,“你还吃吗?”
“……不吃了。”
“哦,那我吃完了。”
裴宁澄一点没客气。
苏尔诺气鼓鼓地垂眸,余光里却看到思语正出神地盯着摊开的医书。
她怵然一愣,随后猛地看向书上。
思语盯着的那一页是讲的手指血,某些蛊虫以手指血为引,甚至养大,最终被植入宿主体内,让人改变心智。
只有短短几行字,苏尔诺脑中却像是被闪电劈开,眼神骤亮。
她忽地抓住思语的手,盯着她细嫩白皙的指头。
“公子,怎么了?”思语茫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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