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话锋一转,“不过,皇上您觉得,这两位皇子,哪位和明卿比较相配呢?”
成帝皱眉沉思,说道:“这样吧,孩子们的感情问题,就交给他们去头疼吧,你们三人上前来。”
秦王二人率先上前,林明卿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成帝语重心长地说道:“朕和明卿父亲是至交,一直把她当干女儿看待,以一个月为期限,你们二人谁能赢得明卿的青睐,到时朕为你们赐婚,你们两人中的哪个娶了明卿,朕就封他做太子。”
此话一出,堂下哗然。
御史大夫郑钦惊呼道:“陛下万不可如此草率地将太子之位和一女子的心意绑在一起啊,太子应有勇有谋,心系苍生,而不是一小女子能轻易决定的,求陛下收回成命。”
有人不同意他说的话,反驳道:“林明卿十五岁上战场就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是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怎么到你口中就成区区小女子了?”
“太子便是将来的皇帝,九五至尊之位,怎能由她林明卿一人说了算,若这样的话,那各皇子无需从小苦读圣贤书,也无需用心政绩,只需一心讨女人欢心即可。”
几人争来吵去,仿佛朝廷明天立马就要毁在她林明卿手里了。
成帝清了清嗓子,说道:“两位皇儿有何想法?”
二人异口同声道:“但凭父皇做主。”
这老东西一直憋着坏就等着这一天呢。
之前利用她打压其他官员,现在又要利用她挑起皇子间的斗争。
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一国之君的人选全凭她林明卿一人说了算,这不是把她架在火堆上烤吗?
上一世便是如此,逼着她在两位皇子之间做选择,信王愚蠢,没看透成帝背后隐藏的心思。
只知道一门心思讨好她,金银珠宝送个不停,就差把“想当太子”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相反,秦王从未找过她一次,一门心思扑在了政务上,一个月内开设了多家医馆为百姓谋福祉,又解决了成帝困扰已久的流民安置问题。
成帝龙心大悦。
一个月后,林明卿的选择无人关心,成帝不仅直接赐婚她和秦王,且当场封他为太子。
林明卿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皇权中被利用的傀儡罢了。
所以这次,她决定先发制人。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愿与两位皇子成婚。”
成帝毫不意外她的拒绝,笑得像是寻常人家的和蔼长辈般,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明卿,婚姻大事,要听从长辈之命,你可不能像从前般胡闹。”
皇后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明卿,天子亲自赐婚,以后你可就是太子妃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不感恩便罢了,竟还要抗旨不遵吗?”
林明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并非是臣不知好歹,只是臣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皇上若是执意拆散我俩,臣只能抗旨,请皇上责罚。”
皇上震惊之余还未发话,没想到竟有另一人先提出了疑问。
“你何时有了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林明卿顺着声音望去,发现竟是秦王,他的脸色不知怎么变得十分苍白。
两人这时还不熟,不知道他突然跳出来多管什么闲事。
秦王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儿臣一时失态,请父皇责罚。”
成帝眼里泛着冷光,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台下,“不知你喜欢的是哪家公子,说来听听。”
尚未婚配的年轻官员们心中大骇,冷汗直冒,生怕下一秒从林明卿口中蹦出自己的名字。
此刻,林明卿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活阎王,被叫到名字的人,必死无疑。
林明卿说道:“不是官员,而是臣前些日子在街边救回家的一名乞丐,臣此生认定他了。”
台下官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林明卿真是疯了。
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为了一个乞丐公然打皇上的脸,真是嫌命长。
果不其然,成帝龙颜大怒,将酒杯砸向林明卿,可惜准头不够,没砸到人。
“好你个林明卿,居然因为一个乞丐和朕公然叫板,看来朕平时真是太宠着你了。”
“来人,去林府,把她说的那个乞丐带过来。”
林明卿恳求道:“有什么罪责臣一人承担,还请圣上不要为难他。”
成帝听了这话更加生气,“还不快去,一炷香之内,立马把人带到朕面前。”
“是!”
......
很快,人就被带到了宫宴上。
来人先是看了一眼林明卿,紧接着按律行礼,“草民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程凌镇静自若地抬起头,任凭成帝打量。
成帝冷哼一声,“确实长了副好模样,难怪林明卿舍不下你,连太子妃都不愿当。”
“谢圣上夸赞,承蒙将军不嫌弃草民愚笨,允许草民陪在她身旁。”
林明卿不语,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在外人看来,满眼都是情意。
一旁秦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紧握双拳,连指尖掐破了掌心都不曾察觉。
成帝接二连三地被人落了面子,怒不可遏地吼道:“好一对苦命鸳鸯,好,朕成全你们,传朕旨意,林明卿目无王法,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这个贱民,赐死。”
林明卿拦住想要动手的侍卫,护在了程凌面前,“皇上,您要杀就杀臣一人,程凌是无辜的,请求皇上饶恕他。”
成帝神色突变,立马叫停护卫,连忙问道:“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两个字?”
林明卿偷偷勾了勾嘴角,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是一片茫然,似是不懂皇上为何关注这个问题,“程凌,他叫程凌,前程的程,凌霄花的凌。”
成帝回忆起脑海深处,他与那人曾约定过,若是二人以后有了孩子,便合两个人的姓当作孩子的名字。
成帝看向程凌,问他:“告诉我,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程凌如实回答:“草民的母亲名唤凌舒。”
凌舒,成帝念了这么多年,也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她的音讯。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是在一个乞丐口里。
成帝稳了稳心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说道:“既是新年,不宜见血,来人,先将二人分别押入大牢,随后处置。”
众人虽不解成帝听到这乞丐的名字后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但面上丝毫不显,纷纷下跪大呼“圣上仁善,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宴席,他现在有些事情急需个答案。
成帝按了按眉心,说道:“朕有些乏,先回宫了,皇后,你留下来!”
皇后应了声是。
成帝直接起身离席了,没有注意到皇后僵硬的笑脸。
夫妻这么多年,看成帝的反应,她大致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有一个秦王还不够,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低贱的乞丐。
她满眼慈爱地看着台下与人交谈笑得开怀的信王,心里默默想着,不论是谁,都不能挡了她儿子的路。
......
不到三日,程凌被带到了御书房。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成帝手上把玩着的玉扳指,这是被关入大牢时,侍卫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成帝拿着玉扳指问他:“这东西你哪来的?”
程凌说:“这是草民的娘留下来的遗物,她说这是我爹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只要看到这个玉扳指就会想起我爹,所以日子再艰难,都没有想过当了它。”
看着成帝有些动容的表情,程凌仔细回想起娘亲当年看与玉扳指的眼神,除了恨意,只有杀意。
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成帝。
成帝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对不起她,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情意。”
程凌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您认识我娘?”
成帝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语气温柔,“你这双眼睛,很是像她,朕当年若是知道她已经怀孕,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放她走。”
程凌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故作不经意地露出那副被林明卿纠正了无数次的表情,不可置信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成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你确实是朕的儿子。”
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在分开后,不仅没变心,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这足以证明她对他的情意有多深,极大地满足了成帝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程凌语无伦次道:“想必您是搞错了,我只是一个乞丐,我......怎么可能......”
成帝拿出一把匕首,刺破了两人指尖,滴入水里的那一刻,迅速相融了。
程凌:“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表情,成帝眼含热泪,“好孩子,还不快叫爹。”
程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叫道:“父亲!”
“父皇在呢,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成帝一把抱住他,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程凌的存在,是凌舒深爱自己的证明,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像是一片暖流经过,帝王之心很久没有如此柔软过了。
程凌配合着表演父子情深。
但他此时心里却在想,林明卿若是在这里,一定会惊叹这是他表现得最好的一次,比之前练习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成帝放开他,捏了捏他的肩膀,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尽快给你个名份。”
程凌摇了摇头,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我之前是个乞丐,您若是要为我正名,必定会受到很多非议,我不愿让您为难,您愿意让我叫您一声父亲,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别的不敢再奢求,相信我娘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我感到高兴。”
“好孩子,比你那两个哥哥都懂事,你放心,朕肯定不会亏待了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说。”
程凌听到这话,立马跪下请求道:“求父亲放了林将军,她对您一片忠心,这次入狱也是被我连累,希望您能对她网开一面。”
成帝听到这话笑容瞬间淡了些许,很快就又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放心,明卿是朕看重的臣子,朕也不舍重罚她,既然这是你求朕的第一件事,朕答应你,肯定会放了她。”
“多谢父亲!”
看到程凌眼里满是惊喜和崇拜,这让成帝很是受用。
不过,他放了林明卿自然不仅仅因为程凌的求情,程凌的意外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林明卿暂时还不能动。
......
五日后,监牢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蒙上天庇佑,朕与吾儿终于团聚,又恰逢新年,吾心甚悦,故大赦天下,钦此!”
传旨太监扯着一副笑脸说道:“林将军,奴才恭喜您了,多亏您心善,才得以让陛下和礼王早日父子相认。”
林明卿惊讶地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您路边捡回的程公子,竟是圣上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您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林明卿出了大牢,抬头看到久违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有些怀念。
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暗骂了句程凌公报私仇,动作这么慢,害她多挨了两天打。
刚骂完抬眼就看到了当事人。
程凌笑着看她,威胁的话被他说得像情话一般。
他说:“怎么办,林明卿,我现在还是很想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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