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开家长会。
许沨因为没有家长要来，被班主任叫去发各种资料，偶尔还要去跟着年级主任去搬新桌椅，挂上各种准备迎接高考的励志横幅。
磨到家长会结束，许沨才坐上冰凉凉的板凳，顾让一回来就趴桌上睡觉，他全身刚活络完，倒是不困。
“寒假放假通知单大家都看了吧？你们已经熬到了高三最后一学期，当然得更辛苦，寒假提前十天开学，你们好好放松好好珍惜，下学期就没这么长的假期放了。”班主任道，“放假也不要太放松，稍微收收心，英语语文要背的东西也抽空看看，别开学以后什么都忘了，在学校花那个时间背书，不如多刷几道题。”
顾让是被‘提前十天开学’的话吵醒的，他伸伸懒腰，高叹：“下学期没命活喽。”
他忽然往许沨身边一拱，未卜先知地躲开了班主任掷来的粉笔头，“老班，术业有专攻，你攻错方向了吧。”
“我看你才是攻错方向了。”班主任无奈笑了笑，“不跟你贫嘴了，说正事，我今早算了下班费，上次用过之后留出两千块钱，这钱你们是想我退还给你们，还是在高三再开次团建？”
教室最后几排男生喊道：“当然是团建啊，谁知道高考后还有没有机会聚在一块了，但是老班，可不可以带手机啊！我想拍照，在学校都没拍过几次照片。”
班主任想了想，说道：“我到时候去问问年级主任，可以的话就让你们带，不行的话就用我手机拍。”
“那老头肯定不让我们带的呀。”顾让一说，见班主任要骂，连忙改口，“诶诶诶，您先别扔，我是说我们可爱的年级主任太恪尽职守了，哪说得动啊，要我说，团建也不一定是要在学校开，成人礼那天不上学，我们搞完成人礼后去外面玩不就行了。”
“是啊，老师，我们去外面玩，不要在学校里！”
“我也想出去玩，想穿漂亮裙子。”
……
班主任拍拍桌子，“别吵。想去外面玩可以，但必须给我穿上校服，这点没得商量。”
“你们既然想在成人礼那天开团建，也不是不行，我也提一点建议，成人礼家长都会来，我们开团建去外面玩，你们看能不能把家长也喊来，或者是家里兄弟姐妹？我觉得这样很有意义，不强制，想带就带。”
“这样吧。”班主任说，“想带家人的举手，我看看人数，登记一下。”
顾让刚插嘴要说开团建带家长干嘛，结果旁边的许沨唰一下就把手举起来了，那速度比他打游戏秒换装备都快。
顾让：“？”
“你想带你哥啊？你哥会来吗？”
许沨：“会来。”
见他这么笃定，顾让也磨磨蹭蹭举手。
“你要带谁？”许沨疑惑问。
顾让：“我把我五岁妹妹带出去见见世面，提早融入社会，对她的身心发展将会有极好的帮助。”
“你妈会同意让你带么？”
“不会，我把我妹偷出来就好了，到时候还得需要你帮我把把风。”
“？”想到顾母的性子，许沨摇头，“我拒绝。”
班里一半人举手，班主任数了数，依次在学生名单上打勾，“团建活动你们集思广益一下，想到的都可以报给班长，到时候班级群搞个小程序投票，对了，不合理的我会叉掉，你们别给我耍小心思。”
“老班，礼貌问一句，去KTV唱歌喝点小酒行吗？”
“你说呢？”班主任白他一眼，“行了，你们报给班长，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到这吧，回去路上小心点，许沨，你再挑几个同学打扫下班级卫生。”
班主任一走，其他同学赶紧收拾书包，顾让随便帮许沨点了几个名字留下来。
“都别给我嚎，这叫为班级做贡献，都积极点。”顾让把角落的扫把扔给几个哀哭的男生，自己拿着拖把威风凛凛踩上桌子，“积极点呀，等下请你们去天上月玩，想玩什么玩什么，费用我都包了。”
“我能带上我女朋友不，她还在班级门口等我呢。”
“带带带，让你带，哥不差钱。”
顾让见他们都老老实实去干活了，偏头到在水桶里洗抹布的许沨，“老许，你还去不去射箭？”
不等许沨回答，哐当一声引走了两人的注意，他们看向声响源头，有人搬去过道上的垃圾桶被踢翻了。
肇事者诶呀一声，“真不好意思啊，没看到，麻烦你们重新收拾一下？”
顾让一见这两人就来气，蹦下桌子直指着肇事者鼻子骂：“你有病吧李栋虎，你踢翻了tmd不会扶起来？”
许沨淡淡觑一眼，李栋虎身后果然还站着一个人——沈乐言。
前段时间沈乐言找人在器材室堵他的事还没点缘由，这会儿又上来找麻烦，八成是为了年夜饭上沈眠打人的事，是为了给李楠雪出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顾少。”李栋虎不敢惹顾让，连忙赔笑，弯腰把垃圾桶扶正，手还没从上面离开，后面的人使劲一踹，他一头栽进垃圾桶翻了个跟头。
“窝囊不窝囊，他让你扶你就扶？”沈乐言伸脚在李栋虎的衣服上擦了擦，抬头对呆在一旁的男同学命令道，“扶起来。”
顾让：“不准扶，谁踢倒的谁扶。”
李栋虎剥掉脸上的便利贴，着急忙慌爬到沈乐言脚边站起来，“听到没，沈哥让你扶起来，快点，别tm装聋作哑。”
男同学拉住气急了的顾让，小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扶个垃圾桶，不是什么大事，我扶就行了，别生气。”
男同学刚想走过去，却见站在后头的许沨上前两步，面无表情把垃圾桶立起来，还弯腰捡起地上零散的纸团，有几个不知道黏糊了什么液体，瞧着都恶心。但他什么都没说就捡起来了。
“老许，你扶它干吗。”顾让气得夺走垃圾桶，头一次觉得窝火，“他tm都找事多少次了，你怎么能一直忍到现在，我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非得教训他不行！”
许沨一把把人扯到身边，“跟我去倒垃圾。”
“我话还没说完呢，沈乐言！你tm再来找事你绝对完了，我打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信不信！沈乐言！老子不会放过你，还有你，李栋虎！仗势欺人的狗玩意儿！你以后就是去工地搬砖的料，不好好学习跟着沈乐言鬼混，你的人生完蛋了！完蛋了！”
沈乐言：“……”
李栋虎：“沈哥，顾少一直都这样？”
“我tm怎么知道。”沈乐言嫌弃地瞥他一眼。
“那咱还找茬吗？”
“没看见那姓许的已经低头了吗，还找他干什么，我闲得慌？”
……
顾让使劲一提垃圾桶，一不留神没拿住，垃圾桶直接掉进大垃圾桶里。
“.....果然是跟他们一伙的。”
他大义凛然，索性不捡了，跑到洗手池前边。
“老许，你忍他干嘛，打他一顿不就老实了，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跟tm地沟里偷到油的老鼠一样，多恶心。”
许沨甩了甩手上的水，“他知道我是同性恋的事，我怎么打他？”
顾让一顿，快速眨了眨眼睛：“他tm知道你是同性恋？什么时候的事情？卧槽，我怎么不知道，他告诉你哥了吗？你哥怎么说？”
“我哥还不知道。”许沨沉默两秒，看向顾让，“你也觉得他知道不好？”
顾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以前根本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第一次了解，是从许沨这里。
初三体育课，他打完回来喝水，顺便抽时间补数学练习册，他本来想要抄朋友的，结果没在抽屉里找到，而教室里刚好有一位学习成绩倍好的优等生在写作业，时间紧急，他一眼就看到了数学练习册的红边边。
“班长，作业借我抄一下。”顾让说完便拿走了。
许沨一时没能从陌生人过来搭话中抽回神，刚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红边本子根本不是什么练习册，而是个画本，顾让翻开的这一页，没有数学题，只有明明白白五个字：“我是同性恋？”
许沨面色铁青地抢回来，“还给我。”
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对面的人抽过来。
顾让双手撑在桌侧，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几个打球的朋友回来叫他，他才回了些神。
“诶？顾让你抄完了没，快点啊。”
“顾让，你是在跟他说话吗？哈哈哈哈快点来吧，你不知道沈少爷下了命令吗，谁都不能跟他讲话，快来吧，别理他。”
“是啊，快来啊。”
“我，我来了.....”顾让立刻从桌子上站起来跑出去。
许沨捏紧本子，刚想藏进书包里，却没成想顾让又跑回来，直接给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
许沨：“...........”有病。
-
要不是真把许沨当朋友，顾让可能还接受不了身边有个这样的人。
他觉得那是病，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
这问题顾让想久了，反而觉得自己有病，他想不出所以然，询问其他朋友对同性恋的看法，最后发现他们还不如顾让思想开放，有些甚至说出不少难听的词，被顾让生气怼回去了，不接受也要尊重啊！
顾让嘶了一阵儿，“我也不是你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不是觉得他不知道好，我是觉得，他要是知道喜欢你才好，我呸，我tm在说什么玩意儿，你哥喜欢你干啥。”
许沨没有接话，而是道：“打扫完卫生去吃饭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感觉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你一直考不过沈乐言是因为他知道你是同性恋？你不想让他说出去才故意考第二的？”顾让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以你的实力怎么考不过他！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跟我一样看到了你的画本？”
不光看了，还抢走了。
“走吧。”许沨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打扫完，走到饭店，顾让还是有点没搞懂，“他这人怎么这么虚荣，考不过就是考不过，还用这种事威胁你，至于吗，太tm小人了吧，我靠，越想越气。”
“快吃饭。”许沨低头催促，“吃完饭去天上月。”
“知道了知道了。”顾让端起碗把汤喝完，用纸巾抹了一把嘴，“你吃着，我一定要批斗下沈乐言，沈乐言之前来我天上月的场子玩，是真tm没素质啊，垃圾随便乱丢，还骚扰我手底下的员工，还有李栋虎，跟他主人一个德行，气死我了。”
许沨擦了擦嘴，“沈乐言去过天上月？”
“对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让思忖几秒：“好像是大大大前天下午吧，他几乎每个周六下午来一次，咋啦？”
许沨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刚好是周六，时间也快接近下午了，“现在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他。”
“偶遇他干啥…？”顾让愣了下，立刻领会，随即踟蹰起来，“不好吧，他手上不是有你的把柄么？”
“刚说要教训他的人不是你吗，现在怂了？”
“谁怂了。”顾让搓搓手，做贼似的抓住许沨的手臂，“要不你再把你的美瞳什么的小零件戴上？万一认出来怎么办，我无所谓的呀，你可不行。”
许沨推开他，捻走书包，“要他知道才好。”
但他们在天上月射了1小时的箭也没遇见沈乐言。
“不会这么巧吧，我们来他就不来了。”顾让仰躺在按摩椅上，“你饭店里跟我说的是揍他的意思吗？”
“不全是。”许沨低头看同学们发来的信息，把他们提出的活动全部录入文档，再在最后一格填上‘射箭’二字。
顾让看到了他的操作，“班里没几个人会射箭，你这条选得上？”
“选得上。”许沨也躺进按摩椅，正要闭上眼小憩，瞥见入场口进来的人，他掀起眼皮，拍了拍身边的顾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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