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谷城内,还是和先前一样,呈现着某种只提供“高端旅游”的样子,看上去生机盎然,实则压抑得很。当地人都知道,是因为这几个月城内又戒严了。
走在路上的、骑着自行车的、做景点表演的,看上去还像是普通人,但仔细一想便觉不对。哪能有这样一个经济条件不发达的区域,人人身材标准健康,还大都是年轻人呢。
但要是这些人,全都是“自己人”,也不会有民众为此感到紧张。想想也知道,这四战之地,什么外国间谍、政变分子没有。
“如果你们一定要出河梁主城的话,去解决那些人吧。他们当中应该会有不少,眼见着战争一触即发,再装不下去、提前暴露,准备喜迎‘王师’的。别让他们在城里胡作非为就行了。”
面对着一群不是行者,但同样不想待在本部等风头过去的家伙,执政中心将这个任务派发了下去。
对此,海棠似乎有点疑问:“不好意思,领导,还有各位,我有个问题。虽然东北战线地势险峻,于我于敌都不算什么好场地,冲突发生在此相对意外。但它本身……是不是还在‘正面战场’的范围里呢?
“啊,我知道,这并非没有提前考虑到。可无论从人数来看,还是阵地布防,那边出现的已经是张古夏能拿出手的大部分力量。就算他手上还有小股势力,最多从南线丛林过来,也已经有人前往牵制。即使情况最糟,坚壁清野之后,河梁主城外围三十里处,那道深谷,仍然有一队精锐在那里布控,对于河梁城本身,是绝对安全的。但是……”
“你在担心曲谷城的布防?”最高决策人听她铺垫这么长,早明白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想深入分析那边的问题,只道,“海棠,我们和耳丹并非盟友关系,他们的首都,我们没权过问。”
“……是。”海棠闻言,低下了头。
见她愁眉不展,最高决策人还是解释了几句:“我知道你担心的并非那个国家本身,是不是有你的学生,或者朋友,在刚刚的任务里去了曲谷城?”
海棠默然点了点头。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你坐在这里,运筹帷幄,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都尽自己的全力,才能互相照顾到。这一次,我们要彻底解决08年的遗留问题。说句不合时宜的……要相信耳丹,我们河梁人有时还是自视过高了。”
海棠仔细听着,然后笑了笑,揉揉眉心,放下了本不该有的闲念头。
“是。”
……
而闻山白那时,已经在小黑屋里被关了十多天了。
还得说任蓝面子大,就算在这里,每天都有人过来给她送两顿饭,也没有没收她的随身物品。
至于绑着她的绳子……早在第一天,就被她偷偷用藏在手机壳里的钨钢刀片锯开了。
说来也尴尬,那姑娘来送饭时,正准备给她松绑呢,闻山白眼见着自己别在身后的手再掩饰不过,只能摊出来,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那姑娘才刚成年,稚嫩可爱的模样,显然第一次干这种活儿,不熟练。进门后就一直紧抓着牢房钥匙不说,见闻山白这一个动作,吓得她一个惊慌失措,生怕让这家伙越了狱,扔下手里一条毯子,转身就关上大门逃了出去。
闻山白拖着疲惫的腿脚,捡起毯子,铺好,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至少晚上不用睡在泥地上受冻了。
回到饭菜边,拿起筷子,吃着并不怎么习惯的长粒籼米,就着奶渣包子……竟觉得还不错,那些人好像并没有虐待她的意思。
等稍微恢复了些气力,她才借着自己并不算多的医学、人体常识,一一摸过被揍过的地方,发觉除了青紫肿痛,竟也没多大碍,至少骨头都还好好的。
吃完饭,闻山白瘫倒在毯子上,笑着想,这日子也挺好,有人管饭,还不用早睡早起认真工作。不知是苦中作乐,还是真这么认为。
可一旦入夜,进入睡梦,这点乐子就消失了。身上的疼痛全在梦中具象化了起来。她在梦里,不是被一丛荆棘扎得全身是血,沾满一身刺还怎么都拔不干净,就是看着藤蔓细草在破损的皮肤下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使她恶心得惊醒过来好几次。
半夜时分,疼得睡不着,下意识摸出手机,发现只剩三分之二的电,还好来之前有先见之明,开了极限省电模式。
作为“阶下囚”,人家再大度,也不能舔着脸去问能不能借个充电宝不是?只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总看两眼,生怕有短信电话被错过一样。
她依稀想着自己赶来耳丹的理由,除了想着了结湘北那件旧事,就只剩一个微薄的念头……或许有机会见到某个人呢?
这念头她自问是很微薄的,明明知道,耳丹有两千多万人,河梁的人口又是个未知数,这点想法,和不管不顾跑去一线大城市,只为偶遇某个特定的人相比,差不多蠢。
当然,不换手机号坚持国际漫游也很蠢,时不时看两眼短信窗口也很蠢。
有一天晚上,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燕关雪,在南方的丘陵上站着,抓着红蜻蜓,看历史上最早的那种飞机机型飞过天空,同样很蠢。
她闭上眼睛,继续忍耐着。
史官?……应该不用上战场的吧,等事情都结束之后,有可能见到的吧?大不了,跟着任蓝去追杀李毌机,再套出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大概伤得还是太重,不然怎么会疼到失去理智,想这些有的没的呢?
第七天或者第八天时,她从通风口处看到了月亮,于是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温起的脸堵住了那个窗口。
不知为什么,这张欠揍的脸,这会儿看起来十分亲切。
“哎,您老还有气儿不?”温起小声问道。
闻山白挣扎着爬起来,趴到通风口回敬道:“托您仙长的福,还活着哪。有什么要交代的?”
“啊,就是说一声,明天,我和老板就跟着他们一起往南边去了,他们说叫剿匪还是做什么,我不知道。到那会儿,这地方估计挺空的,那个专门看着你的姑娘,会两句汉语,你反正嘴皮子功夫可以,要太闷了,骗她放你出来走走。”
闻山白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着骗好心人不好吧,但转而思路又回到正事上来:“你们也要去啊?”
“哎,咱老板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想着亲力亲为的。”
闻山白略有些担忧:“那你们……可得注意点。毕竟真刀真枪的,不比在国内,哎,你那枪伤还要紧吗?”
温起不以为然道:“都什么老黄历了,早好透了。顾好您自己的吧,我的真本事,除了我师父,还没什么人见过呢。你以为试了那两下就是真的了?”
闻山白怨念地翻了个白眼,心想知道这小子藏了很多,但确实没料到能藏两层,一瞬间,大概理解了余弦的想法。要是自己朋友个个都能压着自己打,还不争不抢的,的确不是滋味,但这次的话再出口,却没有调侃什么:“你们道门,不是也有杀生的戒吗?会不会……”
“想什么呢,这里的破事一团糟,我又不知道谁对谁错,拼什么命啊。我最多盯着老板,别让她出事了,不然跟我师父和老夫人不好交代。”
“原来如此……你和蓝姐,还请多保重……”闻山白说这话时,跟温起行了一个道门的礼节,十分郑重。
温起并不习惯闻山白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也没笑,只从窗口里扔进来一个充电宝:“得了,走了,你慢慢在这里玩消消乐吧。”
闻山白皱了下眉,当即想到这一定是任蓝的意思,目送温起离开后,就把手机模式调了回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任蓝的消息:耳丹的事过于繁杂,可能暂时顾不上你,星星会一直在线,万一有事,可以先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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