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回忆起方才的一幕。
面对自己的追问，五条悟虽然回答得漫不经心，但手却不经意间搭在少女身后的椅背上，身体不自觉向她靠近，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入了怀中。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无疑昭示着极强的占有欲，就如同动物在划分领地，本能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夏油杰心情更糟糕了，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霾，拳头不自觉攥紧，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悟，太沉浸的话，小心到了最后连真实和虚假都分不清了。”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五条悟身体懒懒朝后一仰，双腿交叠，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不紧不慢道：“老子心里有数，倒是你……”
他尾音微扬，“你在害怕什么？该不会是怕她喜欢上我吧？”
夏油杰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他哼笑了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轻蔑，“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你啊。”
“那又怎样？”五条悟嗤之以鼻，“只要我们一日不分手，某人就一日别想上位，除非——”
他扬了扬眉，语气讥讽，“你想横插一脚，强行加入我们？”
话音落，就见夏油杰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原本只是想嘲讽他的五条悟，内心立刻涌起一股不安和荒谬。
他嘴角笑意僵住了，猛地挺直背脊，不敢置信道：“不是吧？不是吧？杰，你该不会真有这种想法吧？”
五条悟隐隐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他颤抖着手指向对方，声音因为激动都破音了，“为爱当三可是不道德的行为，杰，你千万不要变成那种连自己都会鄙视的人渣啊。”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等夏油杰回复，家入硝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笑容玩味道：“我觉得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哈？”
五条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他想得美，就算他愿意，老子也不愿意，而且我女朋友明明都已经拒绝他了……”
“拒绝什么？”
刚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的神无月千夜，恰好听到这句话，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出声问道。
五条悟话音戛然而止。
尽管之前夏油杰提到过自己已经表过白，但根据五条悟的观察，无论怎么看，少女都不像是意识到对方感情的样子。
虽然不解，但他也不准备帮情敌添砖加瓦，“什么都没有，对了，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怎么聊了这么久？”
“是里奈。”神无月千夜并没有深究，一边落座一边顺着他的话道：“她见我今天没去上课，以为我生病了，特意打电话来关心我。知道是为了约会后，就多聊了几句。”
提到约会，五条悟终于想起了今天的正事，没好气抱怨道：“都怪杰，害我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说着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不是说好要约会吗？快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但是杰……”千夜有些迟疑。
“管他干什么？”五条悟冷笑着瞪了眼夏油杰，意有所指道：“总不能真让这个家伙加入我们吧？”
神无月千夜没有get到他的意思，反而想到了之前自己答应夏油杰要请他吃饭的事，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不……”
“不行！不可以！想都别想！”五条悟立刻炸毛，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大声道：“你见谁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个电灯泡？是生怕老子头上的光不够刺眼吗？”
神无月千夜：“？？？”
她一脸懵逼，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脑袋，这也没有光啊？
似是看出她所想，五条悟冷笑了声，现在是没发光，但只要有机会，想来某人一定巴不得给他脑袋换个颜色。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比了个大大的叉，“死心吧，不行就是不行。”
“那好吧。”
见他态度坚决，神无月千夜也没再坚持，转而看向夏油杰，“周日的时候我再找你。”
“什么周日？”五条悟立刻警觉。
她刚要解释，就见夏油杰莞尔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我等你。”
他的声音平静，眼神也温和无比，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包容与耐心，和咋咋呼呼的某人一比，高下立现。
五条悟脸黑了。
当着他的面就敢勾引他女朋友？当他是死的吗？
一把将少女挡到身后，五条悟捂住她的耳朵，“有脏东西，快闭上眼，不许看，也不许听。”
说完生怕夏油杰又见缝插针搞什么骚操作，对他的节操已经彻底不抱希望的五条悟，一边防贼似的护着怀中的少女，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等等，伞还没拿。”
“你先走，等会儿我回来帮你拿。”
“……”
周围陷入了安静，家入硝子看着匆匆返回又匆匆离开，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的某只白毛。
转头看向夏油杰，扬了扬眉道：“你不阻止吗？”
“阻止？怎么阻止？”
夏油杰端起桌上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味在舌尖散开，他却恍若未觉，面无表情地说道：“总不能真加入他们吧？”
“也不是不行。”家入硝子笑了笑，话语中暗藏深意，“反正神无月小姐也不介意不是吗？”
说着，她表情忽然一变，“等等，你咖啡里好像没放糖，没关系吗？”
“我又不是悟，对糖分没那么依赖。”夏油杰不以为意，低下头再次不紧不慢喝了口。
这是依赖不依赖的问题吗？
家入硝子无语，刚想吐槽，就见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轻笑了一声道：“虽然千夜不介意，但悟会闹吧，我可不想她为难。”
“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家入硝子语气戏谑，随后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有时候妥协和退让是件好事，但如果只是一味的让步，不主动争取，可能会让机会从指尖悄悄溜走哦。”
主动争取吗？
夏油杰指腹摩挲杯壁，神色有些恍惚。
表白失败那天，他其实有问过神无月千夜为什么会对他的告白那么抗拒。
“虽然只是开个玩笑，但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回程的路上，夏油杰捂着胸口，故意装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如果不是我解释的及时，你恐怕就要逃到天涯海角了吧？我的告白对你来说就这么可怕吗？真是太伤自尊了。”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神无月千夜攥紧伞柄，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比平时沉闷了许多，“我不会答应任何人的告白。”
“为什么？”
“……因为回应不了，也不能回应。”
察觉到他的疑惑，神无月千夜垂下眼睫，短暂沉默过后，忽然将手伸到了伞外。
初春的阳光温度适宜，既不像盛夏过于炽热，也不似寒冬那样无力，恰到好处的温暖，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然而，这于大多数人来说适宜的温度，落在神无月千夜身上却仿佛成了一场酷刑。
当与阳光接触的一刹那，她手背上那一小块皮肤开始迅速泛红脱落，犹如被风化的纸张，一片片剥离，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组织。
与此同时，夜兔强大的愈合能力起了作用，但也只是延长了痛苦的过程，撕裂的伤口不断修复，新生的皮肤开始生长，紧接着再次被摧毁，周而复始。
夏油杰一直都知道她不能晒太阳，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可怕的后果，他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笨蛋吗？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晒太阳，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答案。”
哪怕才经历了刚刚那一场非人的折磨，神无月千夜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她面色平静，唯有注视着他的眼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警告。
“靠得太近的话，是会受伤的。”
“靠得太近的话，是会受伤的。”
从回忆中挣脱的夏油杰，轻轻抚摸着杯子的边缘，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神无月千夜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至今都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
如同被时间遗忘的荒凉海域，瞳孔深不见底，透不进任何光亮，也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灵魂的灯塔早已熄灭，只余一片空洞和死寂。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
硝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夏油杰松开手中的杯子，笑了笑道：“我和悟可不一样。”
他的‘心动’源自于诅咒，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总会有结束的一天。神无月千夜也是深知这点，才会放任他接近自己。
但夏油杰不一样。
正因为真实，才更应该谨慎对待。
事实上，早在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决定。
如果自己的喜欢，只会给她带来伤害和困扰，那就将这个秘密永远封存好了。
毕竟……
夏油杰垂下眼帘，轻轻笑了一声，“我喜欢她，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和她无关。”
……
临近正午。
阳光更炽热了，街上行人匆匆，五条悟撑着伞，和神无月千夜并排走在一起。
自从离开咖啡厅后，不知为何，他就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神无月千夜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瞥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后，出声问道：“五条君，你想好接下来我们要去哪约会了吗？”
她的声音将五条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他眼睫轻颤，低头看向她，语气平静却让人难以捉摸，“你应该知道我和杰的关系吧？”
神无月千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话题，短暂愣神后，点了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早在和五条悟相遇前，千夜就不止一次听夏油杰抱怨过自己的挚友。
诸如某人做任务总是不放帐，导致他被罚写检讨，自己明明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但自从认识他后就老是被误会成人渣等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神无月千夜就有所怀疑，他可能就是夏油杰口中那个总是害他背黑锅的冤种挚友，后来得知他的名字，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至于那些所谓的黑锅……夏油杰又是否真如他自己所描述的那般无辜……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她脸上疑惑的表情，五条悟只觉得胸口郁结，那股堵在心口的情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横冲直撞，让他几乎难以抑制。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杰相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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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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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恋爱第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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