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篱啊,昨晚我休息早了,没见到你,下次你来家里,一起吃饭。”陈根深给穆篱通电话,对这个老友留下的小孙女,也是异常的喜爱。
“谢谢陈爷爷,我最近忙着果园的事情,可能短时间不能上门,下次我给您带茶叶,保证是今年的新茶。”穆篱头顶着草帽,给果树嫁接。
嫁接之后的果树更早结果,也能提高产量,她请了一些帮手,都是村里的老人,经验相当丰富,而她每人给两百工钱,管两顿饭,就能把几百亩果树全部处理。
接下来还有几天要忙,她现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根本来不及想春花秋月的事情。
“你送的茶好啊,我今早喝了,味道很醇厚。”陈根深与穆振华的老战友,两人自战场上分别,后来再没见过,穆振华回到南边种地,陈根深下海经商,两人的生活南辕北辙。也是最近出台的节目,央台《寻找昔日的战友》,让他们联系到彼此,而穆振华已经过世,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孙女。
陈根深不得帮衬一二么。
“陈爷爷喜欢就好,这还是我爷爷在世时,留下的好茶呢。”穆篱想到爷爷,直起腰,看着光秃秃的百亩农田,她腰酸背痛,但此刻心里有一股信念,再多的汗水也化作期待。
又跟陈爷爷聊天几句,约好下次上家里吃饭,穆篱把电话挂断,投入到新的忙碌当中。
春日暖绒,新枝抽条。
穆篱整日和黄土打交道,住在果园里的木屋,身边养着一条大黄狗,她喜欢桑葚,所以给大黄狗取名桑桑,每日和桑桑结伴,日子倒也过得快速。
等到第一茬果树发芽的时候,陈根深带着老管家,来到穆篱的果园,实地考察,顺便做客。
“陈爷爷快请坐!”
穆篱给陈根深倒水,和这样的老人接触不多,她大多时候会以爷爷的相处方式待客,看陈根深接受良好,她便也找到互相自在的方式。
“你这个果园啊,规模太大,后期开发和经营跟不上,会很难办。”
陈根深说话直接,因为在商言商,他也是看到穆篱的潜力,想要投资她,但是投资不是做慈善,他须得为自己的钱负责,也得看好小辈,所以提点穆篱几句。
穆篱都听着,直到最后,陈根深说,他从省里请来果树方面的专家,希望对穆篱的农场有帮助,她惊喜地瞪大眼睛:“谢谢陈爷爷!”
老爷子就是实在,即便是送礼,也送她最需要的帮助。
“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在为果树生病的事情发愁,阿莱是老果农了,你可以多问问他。”陈爷爷笑眯眯的,很想摸摸穆篱毛茸茸的脑袋。
这个丫头也不见外,即便是他这个客人,也没有梳洗打扮干净再来招待,浑身灰扑扑,脸上还有劳作之后的汗水,头发一缕缕的黏在脸颊上,看起来哪像个高材生,分明是野丫头嘛。
她的袜子都穿破洞了,也不知道买双新的,真是个没生活经验的丫头,“你要照顾好身体,不要累着自己。”
小女孩那需要这么辛苦,分明能坐着数钱的……哎,陈根深想到她的返乡创业,又捏一把汗。
“爷爷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穆篱最大的问题被解决,心情都跟着畅快不少。
她可太需要一个专家坐镇了,至少每日投入进去的金钱和精力,可以有底气了。
陪伴陈爷爷吃一顿农家大锅菜,穆篱亲自送走陈爷爷,每日等着专家的到来,又和专家商讨一些事宜,一个月过去。
她回到家休息两天,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其中还有她在做的兼职,她打算把兼职停了,专心做果园,这件事情被田舒知道了,追到她家里。
“你怎么回事?工作不要了,现在连白送钱都不要了?”田舒望着穆篱,两手抓狂。
她是一个对数字十分敏感的人,本来就适合待在金融圈,可她才赚到第一笔资金,现在就要退市,会不会太早了?
她居然这么没有斗志!
“我说过,我的目标不在此。”穆篱和田舒理念不同,早晚都要分道扬镳。
她之前和他共事的时候,也很欣赏他的拼劲儿,认为这样的同事最可靠,也适合一起打拼。可现在她要往后退,寻找生活新的意义,他要继续往前冲,他们的方向反了,所以相处起来才那么别扭。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明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田舒抓着穆篱的肩膀,使劲晃悠她。
穆篱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了,退开两步,平静地看着他,“其实你想开一点,我现在回来创业,你在金融圈打拼,万一以后哪一方有问题,还能有后手,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接受了?”
她擅长以退为进,对在乎的人和事,她觉得先服软没什么,不要伤到和气才是正经。
但暴怒的田舒根本听不进去,认为穆篱在阴阳怪气他,诅咒他工作不顺,甚至她对果园也没有十分信心。
“你要去做,就放开一切去拼,不要还想着留一手,这样有什么意义。”田舒反过来教育人,“如果你不相信自己能成功,还不如现在就不做。”
穆篱和他说不通,以沉默应对。
田舒无能狂怒一会儿,又皱起眉头,询问她下一步做什么,“后续你还有什么章程?”
“打算和省里发展,共建新生态农村。”她简单提到,“苏家湾适合发展旅游业,这里的气候和水源都不错,还有国家保护动物,也许以后会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田舒略作思考,“这也不错,苏家湾本来就是旅游景点,能把旅游业搞起来,再弄点自媒体推广一下,果园说不定真能成。”
他被穆篱说两句,又觉得果园创业前景可观,虽然看不到钱景,但听起来蛮适合养老。
“你好好做吧。”
他留下一句话,就气冲冲地和她吃顿饭,走了。
穆篱接到果园管理小张的电话,说是有学校组织旅游,来苏家湾踏青,需要“桑桑的果园”准备周全。
月前有人问起,穆篱的这个果园叫什么,她那时没有灵光,就用大黄狗的名字命名,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
她也懒得改。
知道有人要来旅游,并且还要经过果园,果树已经开花了,初步建设也已经完成,如果能迎来第一批旅客,说不定能吸入第一批金。
穆篱很兴奋,别人都没有她那么热血。
她每日参加志愿者,跟大爷大妈们在一起,宣传旅游带来的好处,让村子里都准备好衣食住行,让来玩的客人宾至如归,又让大家把安全事项牢记心中,一定不能让游客去鹰子山,要和果园通气,不要私自拉客什么的,讲得口干舌燥,旅游的大巴车终于到了。
穆篱远远地看一眼,虽然觉得学生们背包上的校徽有点眼熟,但是她没多想,还有很多事情忙着呢,所以瞟一眼秩序,就把果园接待交给管理员,剩下的事情自己来抓。
她听了两天村里的热闹,这两天几乎耳边萦绕着A大学子几个字24h播放,她住在山上木屋,倒不是躲谁,而是忙着后勤工作,也没去村里看看大伙儿相处怎么样,只要每日的报表正常,她都放心。
晚上的果园很安静,穆篱洗漱过后,穿着睡衣,拿着蒲扇在大门口躺椅上,望着闪烁的夜空,数着星星,闻着花香,想念着爷爷奶奶。
她的爷爷奶奶是正常离世,走的时候很安详。
那时候,穆篱还在金融圈拼杀,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光是往返租房和公司之间的通勤时间都要5小时地铁,她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公司九点下班,她还能再加班两小时,然后在地铁上记知识,看报表,学习各种信息,分析并运用到第二天的工作当中。
当时可真是年轻,充满奋斗和热血,为了前程可以不顾一切,恍然那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被装上发条的机器人,每日劳作不知为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碎银几两也心满意足。
但她很感谢那段闪闪发光的时间,让她可以充分的发挥自己的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以及有能力拿到第一桶金,现在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看书。
穆篱翻过一页书,困意袭来,她将书盖在脸上,带着笑容入睡。
恍惚听见大黄狗汪汪叫唤,穆篱一个激灵醒来,看到大门边上,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动静,她浑身寒毛直竖,心想不会是有小偷吧?
这附近都是新建的农厂,虽说还没有人入住,但是村里一向太平,也没有偷鸡摸狗的闲事发生,更何况是这种深更半夜,强闯果园的事情?
穆篱虽然害怕,但第一时间拨打110,想着要是有歹人闯入,她多少也得和帽子叔叔交代两句遗产分配的事情。
安装监控刻不容缓!
穆篱在心里鼓足勇气,大着胆子扬声:“谁啊?”
外面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吓跑了,还是藏在暗处等待发力。
穆篱举着手机,一边录视频,一边靠近大门:“再不出声,我可喊人了!”
还是没有回应。
她举着铁锹,握紧手中的电筒,一手凶器一手强光,猛地推开门,谁也没有。
她更害怕了,左右不敢看,转身就想进门。
“窸窣。”
右下角传来动静,她猛地低头,铁锹和电筒一起照过去,还没等凶器落到头上,那道半坐着依然气质不俗的身影,让她活生生从鬼门关溜达半圈回来。
“是你啊。”
穆篱擦着额头的虚汗,吓死个人了,半夜坐在别人家墙边不吭声,扮演什么落魄少爷,可真有他的。
她把心跳放回胸口,努力平息喘气,将手电光径直照脸上,这下看清楚他的状况。
他十分不好,脸上灰尘遍布,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就连头发都没有往日的帅气,半耷拉着垂在额头。她看见他腿脚系着绑带,怀疑他是不是腿受伤了,刚要蹲下检查伤口,他制止道:“别动!”
他一出声,嗓子跟破锣似的,她转身回屋里把茶水拎回来,递给他喝下,见他总算眉眼舒展,放松姿态询问他,“你怎么回事?”
看这身登山装备,应该是去爬山了,不会是偷爬鹰子山摔下来了吧?
她瞪大双眼。
陈言看着穆篱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想他还用得着解释吗?
“扶我一把。”
他将手递给她,看着她冷冷注视他,却不伸手,眉头皱起。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穆篱可没有迁就小少爷的必要,但凭他脱离队伍,一个人去爬鹰子山,还摔下来,就足够她告诉家长,让陈爷爷,或者是陈默,来把人领回去。
“我们学校组织爬山,有几个女生落在山上,我回去找,回来途中与他们走散,踩空岩石,掉下山崖。”陈言没有多说,是因为把手电筒都给女生了,而他只有手机,又恰巧没电,所以才摸黑下山,踩空石头摔断腿。
“我通知陈默。”
穆篱直接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陈言凭借人高手长,把她的手机抢走,不许她告诉家里,“我只是腿受伤,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不用通知家人。”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半夜惊动爷爷,可穆篱也不想半夜收留一个男人,何况木屋只有一张床,他们两个怎么睡?
“你……”陈言刚张开嘴,瞅见她用来做手机屏保的图片,是他之前醉酒,胡乱拍摄的大头照,在微醺的气氛下,他的神态和脸色显得十分色气。
原来她喜欢这一挂?
陈言都气笑了,虽说想起自己宴会发酒疯的囧事,应该赔礼道歉,可她似乎很享受,他留给她的杰作啊。
“你干嘛又抢我手机。”
穆篱恼羞成怒。
分明是他自己醉酒,抢走她的手机胡乱自拍,她拿回手机,觉得他自拍照不错,才挑选几张用来做屏保,凭什么他自己犯错在先,这会儿反过来笑话她?
“你偷看我的照片,几回了?”他好似有所预料,好整以暇地询问。
“你管得着嘛!”她毫不在意,都是成年男女,谁还管得着那点子事。
“我今晚要住在这里,明天跟学校的车回去。”陈言开口,基本就是不想麻烦学校和家人,只想麻烦她。
可她也有充分理由,“我这里住不下你这尊大神,你尽快找司机接你回家,别让我赶人。”
他见她好像真的不欢迎他,也不强求,撑着身体就要移开。
她看到他双手掌心的划痕,还有血迹和小石子嵌在肉里,难道他不疼吗?
穆篱狠心叹气:“算了,今晚就收留你,明天你一早离开吧。”
她半搀半扶着他,他大半身体靠在她身上,两人距离拉近,互相都闻到对方的气味。
“又是这股味道。”陈言道:“我那天就是闻到这股味道,才亲近你。”
一般人,即使在他醉酒的时候,也很难接近,那天也是凑巧,穆篱沐浴之后的香味,和今夜的相似,所以他想起来,他熟悉这股味道。
“你还是好好走路吧。”她见他单脚蹦跶,还不专心,说七说八,万一两人摔倒了,那就好看了。
“你很排斥我。”陈言说:“是因为我把你当小偷了吗?那我向你道歉,宴会的事情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穆篱还怎么跟一个醉鬼计较呢,何况是一个知错能改的礼貌鬼。
“算了,我没计较。”她那么小的事情都要记心里,心得有多大,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你身上的味道跟我奶奶一样。”陈言深吸一口气,又顿住:“好像又不一样,总之说不清楚。”
穆篱将他丢在自己的床上,听到木床吱呀一声,她脸青了,“你好好躺着吧,腿都断了还不消停。”
她把药箱找来,让他自己处理,他“咔”的一声把错位的骨头掰正,听得她牙齿泛酸,赶紧出门去,给饥肠辘辘的小少爷煮一碗面条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