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卫晚晚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是时不时地会偷看江存颜，见她动唇，舌尖抵着腮帮子，不忍心地问她：“很疼吗？”
正看着道路前方车辆的江存颜挑了下眉，随意道：“不疼了，西瓜霜很有用。”
她没有打算一直用这件事“欺负”卫晚晚。
卫晚晚哦了声：“那就好。”
“颜颜。”
在停车时卫晚晚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江存颜将车停稳，回头看向她，“怎么了姐姐。”
卫晚晚犹豫了下，才缓缓将话说了出来。
“颜颜等会我家里可能会比较吵，我妈妈过生日所以来的亲戚多，等会到家你就进我房间吧。”
江存颜：“没事的。”
卫晚晚咬唇，点点头。
她已经许久没回过家了，路上接到了好几通电话，一直问她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听说哪个弯堵车危险，要注意安全。
她也已经提前给家里人打过招呼，告诉她们自己会带朋友回家。
穿过逼仄的老巷子就看见一栋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共五层，一眼望去入目的全是阳台上的花盆和晾晒的衣服。
凌乱却又很有生活气息，这才让她有种脱离快节奏生活，返璞归真的感觉。
她给家人在市中心买了套房，但他们并不愿意去住，说是人生地不熟，不如这老小区过得自在，至少邻里都是自己认识的。
十六岁那年去宁城求学，离开家乡，到现在也快八年了，回家的次数也随着她成长变得越来越少。
近乡情怯，每次都这样。
倏然间，一抹温暖蹿进她的手心。
江存颜朝她笑：“姐姐，叔叔阿姨会记得我吗？”
她爸妈知道江存颜，高中时候她每次回家都会忍不住提上一提，就连她爸妈每回打电话给她也会问两句江存颜。
提她的次数比提顾璃还多。
有次他们去宁城，她带着江存颜和他们见过一面。
有江存颜这样牵着，卫晚晚暂时忘却了那些情绪。
“会的。”昨晚的电话她还和两人提到过。
她家住在三楼，老小区楼层低没有电梯，两人只能爬楼梯。
下车时她才知道原来江存颜早就准备了许多东西，而且每人都有份，花了不少心思。
卫晚晚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庆幸她没有拒绝江存颜要随她一起来的话。
如果精心准备后却被拒绝该多伤心。
家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摆了两大桌席，就等两人来开动了。
卫晚晚在家乡也算是个出名人物。
赚钱养家还债，还给家里买房，羡煞旁人。
不过，能这么出名也离不开卫妈妈的宣传，逢人必提她那乖巧懂事，能力出众的女儿。
年纪小的时候，卫晚晚过得舒心，家庭也算殷实，不为钱财发愁。
后来在她初三那年她爸爸投资失败，欠了一身债。怕要债的人伤害她，家里人不得不把她送到宁城亲戚家，让她在宁城继续上学。
彻底还清债务也是在卫晚晚成为大主播之后。
“晚晚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卫妈妈手里端着大碗汤，又看见她身旁的江存颜，“这是颜颜吧？还和高中时候一样漂亮。”
“路上累着了吧，快洗洗手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
卫晚晚拉着江存颜进了洗手间。
她浑身不自在，刚刚进来之后，客厅里一屋子的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虽说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但每次她都依旧这般不自在，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江存颜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里抹匀，抬起卫晚晚的手，将洗手液涂抹在她的手心。轻轻揉捏，摩挲，直到起泡泡，才用水冲洗干净。
“姐姐，”江存颜垂眸，安抚道，“颜颜在呢。”
即便她什么都没说，江存颜依旧看出了她的踌躇与退缩，给了她鼓舞。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诉说的人，许多事都喜欢埋在心底。在家里出现债务危机之前，爸妈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融洽，每隔几天就会吵架。
后来债务危机出现时，两人反而不吵了，关系比以往亲近。
在家时不会同父母抱怨或是诉说，离开家后就更不会了。
在她毕业后，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不爱诉说是一回事，其次是她总觉得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
亲戚太多，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脑袋，许多她都对不上号，等着她妈妈让她叫人，或者亲戚们主动开口。
她家落魄时，许多亲戚对她家都避而不见，在她家好起来之后又都上门，问的最多的就是她能不能带她家孩子一起赚钱。
卫妈妈放下手里的菜，顺时针方向将桌上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卫晚晚先安排江存颜坐下，然后随着她叫着人。
好几次有人想将话题引到江存颜身上，都让卫晚晚挡了回去。
她哪能不知道这些亲戚在想什么。
“姐姐，她们在夸我漂亮吗？”江存颜小声问她。
卫晚晚不好说这些人的意图，点点头：“是的。”
这些亲戚毫不掩饰的目光，像是在评判什么商品。
平日里卫晚晚懒得计较，左耳听右耳出就算了，偏偏这些人的手试图伸到江存颜身上。
“颜颜，我带你出去吃，附近有古镇，那里的东西特别好吃。”
“可是……”今天是卫阿姨生日，江存颜担心她们就这样离开不好。
“没事，我妈理解。”卫晚晚放下碗筷，拉着江存颜起身，“你们慢慢吃。”
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下了楼卫晚晚才松了口气。
“没吓到你吧？”
“没。”
“卫晚晚。”
一道女声打断两人的聊天。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校服和卫晚晚有三分像的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校服名牌写着“卫曦”。
“卫曦，”卫晚晚走近，笑，“怎么才放学。”
卫曦冷冷看着她，任由她帮着整理衣领。
“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妹卫曦，这是我的好朋友江存颜。”卫晚晚笑得温柔。
卫曦的眼神不友好，江存颜早有所察觉。
她比卫曦高近一个头，说话时需要弯着腰，她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同她说：“卫曦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姐姐。”
因为她的举动和语气，卫曦受到了刺激，大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凭什么叫你姐姐。”
像是被她突然的大吼声吓着了，江存颜往后退了半步，卫晚晚及时扶住她，生气道：“卫曦！”
卫曦也被吓着了，她后退半步，指着江存颜和卫晚晚说：“她就是你说的妹妹对吧！”
话题跳转太快卫晚晚思忖半晌才明白过来。
“你看我直播了？你不好好学习看我直播干嘛？”
她记得没错的话，卫曦除了周五周末，晚上都有晚自习。她直播的时段卫曦几乎都在上课。
“我才没有。”卫曦气得跺脚，扒开两人从中间跑进楼道。
江存颜往后退了两步，卫晚晚以为是卫曦力度太大吓到她了。
“没事吧？”她焦急搀扶住她。
“没事。”
卫晚晚解释道：“卫曦她没有恶意，就是小孩子心性。”
江存颜唇角笑容僵滞，垂眸：“怎么没听姐姐提起过。”
“她是我大伯家的孩子，比我小八岁，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和她不是很亲近，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后来大伯大伯母出了车祸，她就被养在了我家，那时候她还小，我又去了宁城，关系不冷不热的。”
虽是堂妹，但两人并不亲，见面机会少，卫曦也很少叫她姐姐。
“家庭变故，再加上小时候跟着我爸妈一起到处搬家逃债，她性子比较敏感脆弱。”
虽然不亲近，但也是她的妹妹。
“是挺敏感。”江存颜嘀咕。
卫晚晚在想事情，没听见她的话，过了几秒她喃喃：“我怎么感觉她刚刚在质问我？”
“为什么？”卫晚晚不解。
江存颜知道，但她不想说。
“那现在我还是姐姐最喜欢的妹妹吗？”
“当然。”卫晚晚轻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攀比劲儿。
有了这句话江存颜便放心了，她道：“可能她觉得我抢了她的姐姐。”
卫晚晚噗嗤笑了出声：“她不会，我就没听她叫过我姐姐，别想多了，说不定临近期末，心情不好。”
她说了，但是卫晚晚不信。
那她就没办法了。
两人沿着老巷一路往外走，黄昏日落，宁静悠闲。青石板路上的影子都变得好看几分。
在卫晚晚眼里。
如果这时候没有人打扰她就更好了。
卫晚晚看向老槐树下。
站着一个叉着腰的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校服名牌上写着她的名字“任筱雅”。
“我感觉我可能天生和高中生犯冲。”卫晚晚喃喃。
“没有的，我以前也是高中生呀，我就很喜欢你。”
卫晚晚瞳孔睁大，惊诧又觉得有道理。
“喜欢”这两个字从江存颜口中说出，听上去尤为温柔。
“卫晚晚！”任筱雅撑着腰，指着她，“你没什么了不起的！等我成年了我赚的钱一定比你更多！”
这话从十五六岁的小孩口中说出略显幼稚，但如果两三年前就开始这样说话，就不足为奇了。
甚至她已经预判到这女孩下一句话——
“这次考试我一定会超过卫曦。”
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能够宽慰她一句：“加油。”
“那小孩……”直到看不见那棵老槐树之后，江存颜才出声。
“卫曦她们班同学，听说她爸妈一直将她和卫曦做对比，让她做很多习题，偏偏她又喜欢玩耍，这就怨上卫曦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江存颜问。
“要么是因为我是卫曦的堂姐，要么就是，她爸妈也在她面前提我了，顺便怨上了。”
“怨一个是怨，怨两个也是怨，反正都闲不如多怨几个。”
卫晚晚半开玩笑道。
“你每次回来路过她都这么没礼貌地拦着你吗？”
“差不多吧。”
卫晚晚一向不喜欢和人提起这些事儿，但要是江存颜问她，她就会忍不住将所有事情抖落出来。
“虽说小孩子心性，但有时候也挺烦。”尤其是她赶着回家，或者心情不佳时。
“镇上有书店吗？”江存颜环顾四周问道。
卫晚晚点头：“前面一百米有家。”
“我想买本书看看。”
“好。”
这家书店的一楼几乎都是教辅资料，往上二楼才是其他书籍。
但江存颜没往上走，停在了高中教辅区域，取了一本又一本，整整二十本，厚重程度快比她半个半身还高了。
卫晚晚皱眉，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问时对方也只是笑着说等会告诉她。
江存颜将选好的书递给老板，然后写了张纸，上面是刚刚两人路过的地址。
江存颜在老板耳畔低语了几句。
老板点点头。
久等。
不出意外，应该能日更了π_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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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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