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雪的眼神微微讶异了几分。
晏枕霜的反应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尽管对方与他相处时的确会比普通人更亲昵,他却怎么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一般来说,一个Omega对另一个Omega有好感,往往是因为他们是同类。
就像在第二性别未分化前,姐妹或者兄弟之间熟的要比其他关系快很多,同样的道理。
假如一个人见到同性,第一想法却是见色起意,那么这就只能是——
在三年前的动乱之后,帝国虽然严令禁止OO恋与AA恋,但在此之前这种搭配可屡见不鲜。也不是没有人暗地里顶风作案。三年前对方十四,已经到了能够认清自己本质的时间,难道他看上的这位也是其中的一员?
徐怀洲越想越慌。
别吧,他遭不住这个打击。
幸好这只是个猜测,完全没有证据可以来证明它的真实性,徐怀洲深吸一口气,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他首先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些,距离一瞬间近的称得上暧昧,晏枕霜没懂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临雪又微微往后仰了仰,似笑非笑地看着晏枕霜,嗓音带笑:“退什么,你是男装大佬?”
还真别说,伪装男Omega这种事不少女Omega都会干,毕竟男性Alpha更多的还是喜欢女性Omega,这么一伪装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
所以现在用这个话题来打岔,简直完美。
晏枕霜:“……”
晏枕霜炸毛:“你才男装大佬,你全家都是男装大佬!!!”
一个玩笑过后,之前那点微妙的气氛全部烟消云散。
“雾散了诶。”顾临雪笑了半天都停不下来,笑到晏枕霜终于忍不住想要给他一拳之后才停声。他眯着眸看向天际,忽然说。
晏枕霜抬头望去。
先前浩瀚的白雾确实正在缓缓消散,原本接天连地笼罩四野的空茫已然不见了七七八八,绿草如茵,前路坦荡。
从降落在这个星球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周围环境变化了不知多少次。比京剧变脸的速度还快。
晏枕霜本想说雾散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不就是天气再次变化。话刚要出口,却突然意识到这次与之前不同。
这些雾的目的显然是想要混淆新生们的视线,给人带来恐慌,在这种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危险的环境里最容易将未经世事的新生们击垮。而如今雾散了,就说明危机大概率解除了。
显然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太过反常,军校采取了措施。但却不知为何没有发出通报。
这场训练至此已经失去明确的目标,两人没有继续向前走。
顾临雪想了想,试探性地提起:“你还记得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吗?”
那段突然的通讯声音,出现在这里太突然也太异常了,他本能地就对说话的人提起了百分百的警惕。无奈身份不同往昔,手上也没有可用的工具,什么手段都没来得及用。
所以当情况稳定下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深入琢磨这件事。
他没有明说,但晏枕霜马上会意,拿出光脑:“我录音了。”
顾临雪点下播放键:“我再听一下。”
录音被翻来覆去播放了好几遍,第四遍的时候,顾临雪将它中途暂停,笃定道:“新生里绝对有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跟组织这件事的人关系匪浅。”
“搞那么大动静你很满意——这句质问太自然而然了,若不是地位很高,肯定不敢跟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这么说话。但他的声音刻意伪装过,我听不出来他是谁。”
还有一句,你的初衷难道是让所有人像他们一样绝望吗。
——像他们一样绝望。
尽管并不知道通讯对象的目的是什么,但听这用词,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行动。
这个想法被顾临雪按在心底没说,只挑着说了最表面的一层。
一是这场行动搞的这么轰轰烈烈,却又如此轻易的草率收尾,实在很难不令人怀疑动机。
二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去分析这个毫无意义,反正又跟一个普通的Omega新生无关。
晏枕霜垂眼:“我也听不出是谁,他肯定就在这一届的新生之间,以后注意一下吧。”
“只能这样了。”顾临雪点头。
他切到联系人页面,打开与他自己的聊天窗口,选好这段录音,只需要点击发送就能够发出去。明明是在询问,却硬生生说出了命令般的气场:“能发我一份吗?”
晏枕霜自然没什么异议。
他同样在琢磨这段录音背后的含义,而且这声音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直到双腿开始缓慢的发生变化,晏枕霜才浑身一僵。
药效消退得更厉害了,他甚至能感知到他的全身在慢慢变长,尤其是双腿。
偏偏此时又没有机会去再开一瓶新的药剂。
就算找到了机会,药剂也有它的生效时间,且并不短。况且易感期对药剂的影响是一直存在的。
但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小时,他老底都得没了。
正坐立不安之际,通讯器里传递来的信息解救了他。
【由于突发变故,规则已改变。为盗取晶石而来的入侵者已被处理,我们缴获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晶石,但时间紧迫,没能均匀的放置,暂时只处理了一半。
请各小队的队员们分头行动,收集沿路晶石。
最终集合点在附件上,半数的晶石都在那,能者得之。】
附件是这个星球的完整地图,清晰的显示出了他们目前的位置,与目的地的位置。
这段冰冷的文字在晏枕霜眼里犹如天籁之音——不对,天籁之字。他一边在心里老泪纵横,一边在表面上从容不迫,佯装淡定地与顾临雪商量:“那分头走?”
一个从左边到达目的地,一个从右边到达目的地,虽然稍稍绕远了点,然而沿路能收集更多的晶石。
顾临雪猛地点头:“走!”
两个各怀鬼胎的装O人逃也似的分头而去,等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晏枕霜飞快地从精神空间里取出一瓶化形药剂。
想了想,含了一口在嘴里,并没有吞下去。
他现在的形态,顶多会有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异常,含着能够暂时保证药效不再消退。
过了这段时间再吞下去救急不迟。
这样走了一段时间,路边终于出现了一小块晶石。
四面一道人影也没有,一路走来也没遇见什么人,晏枕霜心底警钟大作。
他犹豫了一下,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上前就要将它收进精神空间里。
就在此时,一道迅捷的身影飞快地从旁边的树丛中蹿了出来,目标却似乎并不是晏枕霜手上的那块晶石——
晏枕霜瞳孔一缩,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扣着来人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扭。对面的反应也很快,丝毫不顾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勾着脚就要向前踹,又被晏枕霜闪身避开。
对他手臂的桎梏也因此松开,晏枕霜成功看清对方的模样。
蒙着面具,脸庞的轮廓都难以被看清,只有是Alpha的这个身份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来。
晏枕霜咽下先前含在口中的化形药剂,他能感受到,这人对他下的是杀手。
问题是无论他以皇子身份得罪过多少人,这个身份却总该与对方无冤无仇……毫无缘故地对他动手是为了什么?
要说认出了他的身份,就更不应该在这里贸然动手了,很少有人能保证能够单枪匹马解决他。
他蹲下来,信息素的躁动使他烦躁更甚,眉眼间尽是冷漠:“有事吗?”
对面右手被折得脱臼,疼的面色发白,咬着牙低声道:“我看到你录音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晏枕霜歪头笑笑,替他接了接下来说的话:“所以要灭我的口?”
地上的人没有说话,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声音也不像那人啊。”晏枕霜轻轻松松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替他清理证据……他是你上司?”
“无可奉告。”那人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晏枕霜乐了:“你活在小说里吗?”
话是如此说,但他知道从这人口中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些暗地里的势力别的不行,对组织里的事封口却是第一名。
况且,在完全不清楚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实在是鲁莽又青涩。在那组织里想必地位也不高。能问出来的事情只能说聊胜于无,但也没有过多的必要。
他笑起来,温温柔柔的面容上勾起没什么感情的笑:“杀不至于,但你没必要说话了。”
让一个人不能说话,相当于断了他之后高升的路。
这人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凄厉,全身开始颤抖:“等等,你,你,你是Al——”
晏枕霜在他颈后一劈,听着骤停的声音,笑容慢慢淡去。
他并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出来的,但肯定是露出了端倪,只含着药剂果然不行。
晏枕霜将剩下的药剂一饮而尽,瓶子连着晶石一同收进精神空间里。
药效开始发挥的时间有长有短,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它发挥得快点了。
-
目的地选在一处与所有新生都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为了避免出现完全不需要走就能够独享一半晶石的情况,军校方面特地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至于距离或远或近,这都是天意。
晏枕霜运气不错,离得不远,收了视线范围内所能见到的所有晶石后,径直奔向目的地。
本以为目的地指的是一块区域,没想到等他走到这,见到的却是一栋很大的别墅。
奢华得堪比皇家的住房。
……这年头的军校都这么奢侈吗?
晏枕霜掂量了一番自己的余额,略有些抑郁。
他没在外面多耗费时间,确认一番自己现在这样还能够隐藏住身份后才走进去。
别墅中已经有不少人,里面暗沉无光,隐隐能听到打斗的声音。
大片晶石被安静地放置在大厅的正中央,被罩在玻璃罩里,这个装置需要在控制台上打开。所有人都在混战,一旦有人想要接近控制台,都会招来阻挠与缠斗。
晏枕霜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与粗暴,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多做考虑,他轻手轻脚避开前方打斗着的人群,朝着控制台溜去。
走到半路却被人截住。
对面丝毫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上来便挥了一拳,又快又狠。晏枕霜闪避不及,肩膀上被迫挨了一拳,骨头生疼。
这一拳似乎把他的状态打得更不稳定了,仿佛随时都要恢复Alpha形态。
偏偏后来喝下的那瓶化形药剂依然没有起效。
晏枕霜在拳头打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便趁势回了一脚,同样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他趁着两人都吃痛,压着声音不让它透露出异常,低声试图讲道理:“你冷静一下,真打起来你肯定打不过我的。”
对方干净利落地一击又即将落在他身上:“少来,我什么实力我不清楚吗。”
这声音熟悉之至,而且似乎并不是一种意义上的熟悉,而是两种。
有点点像顾临雪……但又并不完全一样,还有另一种让他极其熟悉的感觉掺杂在这里面。
但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他急忙闪避过这一击,顷刻间与这人扭打起来。
越打,熟悉感就越明显。
他依旧压着实力,对方似乎也是,都有所保留。但打起来时那股急剧的熟悉感始终萦绕着。
一个模糊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猜测在脑海中闪过,而后被大脑下意识地瞬间否决。
“嘶。”晏枕霜再次狼狈地避开一拳。
体内的信息素终于抑制不住,冲破身体主人的桎梏,被紧急地压制回去。
属于Omega的特征退得越来越多,晏枕霜只能分心用精神力去压制,在这边的打斗里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对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受,动作偶尔会诡异地停顿一下,两人磕来磕去,打到后来几乎是以地板作为战场。互相压来压去,毫无礼貌可言。
晏枕霜被狠狠拽住大腿动弹不得,疼得龇牙咧嘴,无意识地掐着对方的腰,咬牙切齿道:“你,手往哪放呢?”
对面比他更咬牙切齿:“你的手又往哪放呢?!”
话不投机,晏枕霜当机立断扯着这人衣服逃离他的控制范围,成功地得到了他更愤怒的质问:“你他妈扒我衣服干嘛?”
“跟某位脑子有病的人学的。”不知怎的,晏枕霜没忍住想起之前跟徐怀洲互殴的场景,脱口而出,“要怪怪他。”
对面:“……他是谁?”
他一边问一边学着晏枕霜扯,一字一句:“记得赔衣服钱。”
晏枕霜低头看了眼虽然还完好着,但已经不太美观的衣服:“你也记得赔。”
对面:“……”
他又欺身而上,继续挑起战斗。
两人又一瞬间打了几个来回。
他刻意保留后的身手与对方不相上下,打起来其实只是空耗体力,但又不能毫无保留的全部使出来。
信息素暴动到晏枕霜完全压制不住,只差临门一脚。但晏枕霜正打到兴头。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暴露就暴露吧,反正也不是摆不平这事。
那瓶化形药剂都喝了这么久了,却始终不起效,像是突然成精了一样。他已经尽力了,再之后的事只能看天命。
而在就要彻底恢复原态的那一刻,教官带着怒意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都在干什么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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