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将流着血的伤口贴在重生阵上。
鲜红的血仿佛沿着阵法的脉络一般,蜿蜒流向六个花盆,得到新鲜血液滋养的树生长出新的叶子。
连接在阿丧身上的血线变得更多,它们抽离出来一部分缠绕住朱康乐。
小小的朱康乐很快被那些线缠裹得只剩下个脑袋,害怕地冲陆昭喊:“快救救我!”
陆昭甩出镇魂符,安姨不躲不闪,任由符纸贴在身上如烈火灼烧一般疼。
冰凉的铁链缠绕在身上,陆昭强行将她拉开,安姨因为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挣扎,目光始终牢牢地盯着阿丧。
那些血线连接着阿丧和朱康乐,齐绩的魂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些血线抽离自己的身体,他变得像水流一般轻盈。
他看着外面的安姨,冲她说:“我不想要他的身体,也不想重生,你快点停下来。”平静的声音加快了语速,让人感觉到他有些着急。
安姨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口中喃喃道:“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朱康乐感觉身体越来越麻木,脑袋昏昏沉沉的,随时都要睡过去。
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听见陆昭说:“你要是敢睡,我保证你下辈子投不了好胎。”
陆昭的威胁起作用了,朱康乐咬着牙睁开眼,狠狠瞪着他,甚至有力气骂他。
“陆昭你个缺德鬼,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陆昭一脸无所谓,倒是江昀不由地皱了皱眉。
因为朱康乐的叫嚣,齐绩感觉到那种抽离感停了一会儿,很快又继续,他感觉自己在阿丧和朱康乐的身体之间游移,好像是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是他自己。
“江昀,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阵法?”陆昭无法,第一次和江昀求救。
在求助的时候,连陆昭这样的鬼说话都是软的。
江昀回味了一下,满意地说:“试试唤醒阿丧。”
陆昭深深记住了他那个眼神,想着救人和鬼要紧,尝试着喊阿丧的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丧的身体下意识朝着陆昭的方向微微转了身体。
朱康乐看见阿丧的变化,跟着陆昭一起喊,小家伙吆喝得格外卖力。
“阿丧是我,我是朱康乐!阿丧!阿丧!”
阿丧,阿丧,阿丧……
烈火之中,阿丧感觉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垮塌的楼前,齐绩不见了身影。
他听见朱康乐的声音,偶尔夹杂着陆昭的声音。
突然想起自己还在梦里,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海盗船停在自己面前,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船边一动不动。
是齐绩。
阿丧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走路时脚步虚浮,他站在船下喊齐绩,发现对方像是没听到一样。
周围朱康乐的声音愈发着急和虚弱,他察觉到不对,自己好像被困在了梦里。
料想一定是齐绩干的,阿丧努力爬上海盗船,笨拙的身体不听指挥,他摔了不知道多少次。
好在梦里没有痛觉,他好不容易爬到船上,看见齐绩小小的身影坐在船边,他上前拍了拍齐绩的肩膀,齐绩回过头来。
那张烧焦的脸还是吓了阿丧一跳。
齐绩说:“我认不出妈妈,妈妈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
阿丧对他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要快点醒来。
于是阿丧安慰他道:“没有妈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她只会拼尽全力保护孩子。”
齐绩想到妈妈为自己摆下的重生阵,觉得阿丧的话有道理。
“你说得对,我需要那个身体回到妈妈身边。”齐绩咧嘴冲他笑笑,“我要继续用一下你的身体。”
齐绩被安慰好了,阿丧心里苦了,好心安慰的结果却是把自己的身体拱手送人,阿丧着急了。
他推了齐绩一把,恨恨道:“别痴心妄想了,你换了一个身体,梁露凇不可能认出你的!”
“梁露凇?”齐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为什么是梁露凇?”
“哈?你这小子连自己妈妈都不记得了?”阿丧嘲笑他,“那么漂亮的妈妈都不记得了?”
“可是,我记得我的妈妈姓安。”他说。
姓安的阿丧只能想到安姨,此时气昏了头,完全没想到安姨才是齐绩的妈妈,反而战斗力极强地朝齐绩输出。
“姓名也是可以改的,难道不是梁露凇想办法帮你重生吗?”阿丧歪打正着,竟然说准了。
齐绩听完挠了挠头,他记得那个叫梁露凇的女人,就是她来梦里找自己,说会让自己复活的,只要自己能够按照她说的,去到别人的梦里。
阿丧:“你年纪小,可不要被别人欺骗认错了妈妈。要是你妈妈知道,可是要伤心的。”
齐绩脑海里天人交战,属于妈妈的记忆早已模糊,他难受地抱着头,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妈妈的样子。
因为他的思绪混乱,整个梦境都在晃动,地上裂开巨大的缝隙,整个海盗船突然翻倒,阿丧和齐绩摔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一束光撕开夜空,阿丧眼前一亮。
再次睁开眼时,阿丧发现自己身上缠着密密麻麻的血线,线的另一端连着疯狂喊自己名字的朱康乐,发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阵里。
阿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朱康乐还在虚弱地叫喊:“阿丧你快醒醒!”
阿丧:“我醒了。”
朱康乐:“我不信,你骗人!”
阿丧:……
阿丧眼中的红血丝消失,神情姿态恢复如常,才发现阵法外的陆昭和江昀,还有倒在地上表情狰狞的安姨。
“哥,这是怎么回事?”阿丧问,突然想起刚才的梦境里齐绩说他的妈妈姓安。
猜到齐绩和安姨的关系,阿丧发现自己竟然理不直气很壮地把齐绩给忽悠了。
不等陆昭解释,发现阿丧醒了的朱康乐就狠狠揭露了安姨的罪行,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因为阿丧醒了,他和朱康乐之间连接的血线也停了下来,花盆里的树也不再生长,重生阵像是停止了一样。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阵外安姨身上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从她的手腕和五官里钻出来,连接在重生阵的外面。
她献祭自己,将阵法重新启动。
有了新鲜血液输送进来,那些连接在阿丧和朱康乐之间的血线突然开始疯长,他们的身体突然僵住,被血线控制无法动弹。
陆昭控制勾魂令试图斩断血线,却被密密麻麻的线缠绕进去,试图收回时却发现不行。
安姨的双眼幽蓝,看向陆昭。
“再敢阻止我,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陆昭看着眼前的女人面容一夜之间苍老,皱纹和白发开始生长,原本和蔼的面容也变得扭曲狰狞。
生命顺着那些血线一点点从她的身体抽离,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从她身上溢出,将她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阴霾里。
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像是燃烧着她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重生阵里的孩子枯萎衰败的身体,以及被血线连接和包裹着的阿丧和朱康乐。
一团紫红色的火突然闯入视线,她看着火焰攀着自己身体上的血线,一路烧向重生阵的边缘。
烈火烧灼的剧痛瞬间传遍她的全身,像是无数细针扎进骨头里,疼得瘫倒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
她自以为水火不侵的重生阵,却被那颜色奇怪的火烧穿,她眼睁睁看着火舌舔上边缘的六角星,将那些被孩子抱着的花盆烧成飞灰。
阵法前漂亮精致的男人在月色下愈显撩人,妖冶的火焰从他掌心冒出。
江昀脸色苍白如纸,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他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陆昭,抱着我。”
下一瞬,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便环上他的窄腰,奇异又温软的包裹感从腰间传来,让他的视线突然清晰起来。
陆昭在他的耳际问:“是这样吗?”
陆昭感觉到自己说话时怀中鬼的轻颤,发现自己的前胸有意无意擦着江昀的后背,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了。
他觉得不妥正想要松开,却听江昀突然道:“是这样。”
刚准备松开的手臂再次环了上去,陆昭感觉整个怀里都是软的,江昀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落在他鼻尖,像带着小钩子一般在他心上轻轻一挠。
他看见江昀的掌心火变得热烈,燃烧着阵内的六棵树,火焰肆虐,重生阵在噼啵声中有了崩塌之势。
“陆昭,再抱得紧一点。”江昀说。
这话在此时此刻听着显得格外突兀,可江昀知道,自己需要陆昭的靠近。
下一瞬,他感觉腰间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陆昭用的力度比他想象中要大,让他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那种天星带来的不适感因为对方的靠近明显缓解。
“江昀,”陆昭的声音在江昀耳边响起,“你是不是拿我当你的过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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