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瀚很放心地将李木鱼交给青蛇来帮忙照顾。
他仍要去会会玄冥,那个玄烛口中修得半神的人类。
关于天命之论,他想听听看一个半神的看法。
自北境一直往北,穿越那片断崖,便是一片海域,横跨这片海域,就可抵达南边雪山。
李星瀚站立崖边眺望那头,神明视野下,也须一些时间才看得到对岸,大海隔绝了两地,两地相望却有最遥远的距离。
是直接去见那玄冥?还是先去青松派溜达一圈?
李星瀚琢磨着。
好像自己这身份,玄烛在外随便收的野弟子,算不得人青松派的子弟,不好亲自上门认师,他便打消了去寻玄烛的念头。
又或者,短短几日的功夫,他长途奔波还没回去。
动身启程,于李星瀚而言,跨越这片海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今日风平浪静,海豚成群结队在海面翻跃,庞大体型的须鲲缓缓游过,落在他身后又成渺小的一点。
李星瀚想到她在水中嬉笑玩闹的模样,实在欢脱可爱。
在她面前,再微小的生灵都焕发生命的光彩,灵动、活跃、纯粹又快乐真实,他光想到那一幕一幕的片段,就已乐地开怀。
到了,他落地海岸的草地上,山脚下风和煦温暖却吹地紧,前面拔地而起一山脉,直通天际。
这一山有四季,山脚下与北境一样的适宜温度,漫山遍野的青草,蓝色紫色的小花点缀其中,一眼望去,这大地仿佛是匍匐休息的仙子。
李星瀚一个闪现移身至山半腰,已经过了下头浓密植被的林子,这边地上已见冻雪,冰冻的气温像刀子一样划在皮肉上。
他举目四望,远远望到那白雪间醒目的红色院墙建筑群,那儿,便是青松派所在了。
也不知师傅回来没有,想必他独自在师门面对师门内乱,能不能搞定。
李星瀚思忖着,担心他更愿意相信他,他说过小鱼儿不便回来,便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番思绪后,李星瀚直往上,抵达玄烛与他说的长相似斧头的一处巨石。
李星瀚看着,这横在两座山峰之巅的一块石板,浑然天成一把斧头,到底是自然出奇观,实在叹为观止。
在那块巨石之下,沿山有一小路,曲折盘山而上,此路尽头便抵达玄冥修炼的地方,还真可谓是天际了。
李星瀚步行往上,这儿温度奇低,他不得不生一隔温的护罩来抵挡严寒。
也不知道那玄冥,在上面是怎么修炼的。
路至一半儿,他被前头一冷冻成冰石的人像所吸引。
李星瀚走近看,冰透之内,隐约可见其中人脸,他透视观之,果不其然,还真有一人,是一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多大,因为被冰冻而保持她闭眼最后的样子,虔诚地祈祷。
这…
李星瀚犹豫要不要为她寻一葬身之处。
上面,却有声音落下来,“上来吧。”
李星瀚抬头,仰面对上玄烛俯视的目光,他头上戴着厚实的毛绒帽子,帽子衬托下,让他那张平淡的脸庞显地几分呆憨可爱。
李星瀚瞬移上来,难掩欣喜与他道:“还以为,你回来会在青松派,方才我还犹豫要不要去一趟。”
玄烛乐呵呵地带着笑意,打趣他道:“看来是没去。”
他抬手往前头带路,与李星瀚边走边说:“我没回师门去,也是刚到这里没一会儿,怕你来了找不着路,就干脆在这里等你。”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他转而认真起来,“小鱼儿呢,有没有起色?”
“嗯。”李星瀚肯定回应:“北境灵气富饶,林中有一与天地同岁的青蛇,化形成一老妇,帮我照顾着小鱼儿呢。”
“那青蛇,就是当初秦霄李弈来犯小鱼儿拼命要护着的那位,如今想来也是,在她眼里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她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它们。”
玄烛听闻神色严肃,惊讶反问:“青蛇…化形成人了?”
李星瀚料到他会为此吃惊,拍一拍他肩膀,叮嘱他道:“师傅您是第一个知道的,此事暂不可张扬。”
“我解了灵类化形的禁制,往后,北境会越来越多得道修成人身的灵类,只是或多或少,到底是要看它们自己的造化。”
玄烛凝神思索,疑问他:“这是你身为神明的安排,我不好妄作论断,只是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有不妥?”
“万一将来人灵不和又该如何?”
“师傅。”李星瀚语重心长,“人与灵共同降生这块大陆,生来便平等的。若有不和,也属个体,毕竟人与人之间,都难免不和与争斗,问题的本质没什么不同。”
玄烛意味深长地点头,又抿唇深呼吸,似是多虑却又从容释然。
而李星瀚好奇问他:“下面那女子怎么回事?孤零零地被冻在那里,好久了吧?怎么没人处理?”
“她啊,是师祖年轻时候的爱人,自从师祖自废双腿决心修炼之后,就再没下过山,他老人家的爱人,自那之后,也就一直坐在那里等他。”
李星瀚不解,“何至于此,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是否太过残忍。”
玄烛无奈笑了笑道:“我曾问过师祖要不要送她下山,可师祖却说,尊重她的选择,留她在这里。”
“可怜那女子了,真心错付,还不能回归山海,或许,她早早回去,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玄烛笑而不语,拐过弯,他停下脚步,介绍前面山崖上的一间山洞道:“师祖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在隔壁温好酒等你出来。”
“好。”
李星瀚走进中间最大拱门的山洞里,这里条件实在简陋,火盆里沸石滚烫着灼热的火彩,光线昏暗,前面草席上,坐着一瘦骨嶙峋光头锃亮的老者,许是因为冷,他的双手都插在袖筒里。
“师祖。”李星瀚开口道,万分不理解他这副模样修得半神又如何?实在寒酸。
玄冥闭着眼,沙哑的声音开口道:“祖神大人,终于见面了。”
“我们见过?”
玄冥自袖筒中抽手,向空中挥舞了两下,他身后的老树根便往李星瀚那头伸出粗壮根茎,恰好是他可以坐下的大小粗细。
李星瀚便就着坐下,等待他打开这次的话题。
玄冥了然,移过脸庞看他,而眼依然闭着。
“虽已修得半神,而双腿不得行为,不能亲自拜访祖神大人,还望祖神大人见谅。”
“您也目不能视吗?”李星瀚关心问。
玄冥笑了两声儿,摇头道:“不是看不见,是不能睁眼。”
“为何?”
“祖神不知,我出自易家,命脉之中有着窥探天地奥秘的本事,只是这本事,是福也是祸,易家人,能不睁眼便不睁眼,能暂得一阵平和。”
“您让师傅与我传话所说的神灵天命是说什么?”
“神灵天命,天地宿命,这其中的玄机,怕是只能由祖神大人自己参透了。我能告知您的,是过去发生与已经发生的事。”
李星瀚定睛看着这位老者,专注聆听。
玄冥接着道:“天地分立之初,自混沌中落下一丝灵识,此乃神明摒弃之软弱邪恶之灵。此灵识落在一处,也就是如今的北境森林,经历数万年天地炼化,终成一胎,经北境蛇母养护,顺利成长一女胎,我门下弟子玄烛拾之,那女子,便是如今的李木鱼。”
李星瀚闻之色变,怔目结舌。
他加速在记忆中搜索最初的记忆,她怎么能是他曾经丢掉的一丝灵识呢?
他什么时候还做过这等事情?
那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就是神明一体?
玄冥没等他开口,继续道:“关于神女的传言,不知祖神可有听闻。”
李星瀚了无心思回应他,催促道:“略有耳闻,您但说无妨。”
“世人只知神女救世,却不知神女亦可灭世。”
李星瀚更惊了,看他的目光陡然警惕,难以接受他所言,又等着他将所有要说的话一口气统统说完。
他嗅探到他言语间谆谆说教的意味,嗅探到他将李木鱼对立的防备之心。
玄冥继续道:“双神一体,不得共存,一神生,便有一神陨,此间平衡,想必祖神在与李木鱼相处中已经领悟。”
李星瀚争论道:“神明终有消逝的时候,宇宙万物皆为新生到灭亡,此乃寻常,是万物持续发展生生不息的根本。”
玄冥的口气越来越紧,“祖神可明白,您与神女之间的牵绊,将导致神女恢复本性,到时候,世界倾覆,万冬城,将不复存在。”
“如今她守得人间太平,唤醒她,她势必成为灾厄的开始。”
“神女的天命,至此,便可终结了。”
李星瀚冷笑,心里骂他糟老头子。
“师祖怕是多虑了,小鱼儿不会成为那个样子。”
“至真至纯,亦可至善至恶。”
“她从未,将来,也绝不会。”
李星瀚说完,愤慨起身,“若是讨论她,今日就没有谈的必要了,她是怎样的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不必拿什么天命善恶来论断她。”
他毫不犹豫地往出走。
玄冥叫住他:“祖神大人,身为神明,万万不可动情。”
李星瀚猛地甩头,反驳他道:“难怪您至今只是个半神,天道之上,是爱的法门。”
“玄冥祖师,您不如先过了自己的情关,再来与我讨论神明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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