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衡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到对门。手还没摁响门铃，门就从里面开了，似乎等候已久。
顾瑜瑾穿着浅蓝色高领毛衣，白色的裤子简单直接的勾勒了修长笔直的长腿，恰到好处的比例，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餐桌上有热好的牛奶，面包，水果应该是刚切的果皮上还留有水渍。
苏芷衡过来的时候顾瑜瑾锅里还在煎鸡蛋，就开门的时间，蛋焦了。他想重煎，苏芷衡拦住了，指向饭桌
“早餐够了，不煎了，吃饭吧。”
苏芷衡一般早上没什么胃口，喝完牛奶，手撕一片面包机械挪动咬肌。
她吃的慢，等她嚼完，顾瑜瑾也差不多吃好了。
“谢谢你的早餐。”
“你哥说你爱吃煎蛋，不吃水煮蛋，本来想煎来着，厨艺不允许。”说完顾瑜瑾摇头笑笑。
“在外读书过一段时间，很多之前的习惯慢慢也变了不少。煎蛋好吃，水煮蛋营养，本质上都是入口补充能量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还有一堆文献资料整理，年底了，各种报告等着赶。”
苏芷衡开始起身收拾桌子
“昨天的事是我误会了，抱歉。南晞哥哥也劝我多交朋友，你人很好，所以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多接触做朋友。”
顾瑜瑾没有应答，等苏芷衡转身腾出手，顾瑜瑾立即伸出左手，一本正经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顾瑜瑾，瑜瑾是美玉，有品性高洁的含义。”
顾瑜瑾是有私心的，他希望苏芷衡能记起来一些事情。
苏芷衡没想到他这样说，愣了一下，很自然的伸出手回握
“你好，苏芷衡，取自杜衡与芳芷。”
看苏芷衡的反应她还是没有想起来。也对，就几句话怎么可能想起来？何况当时的他们年纪那么小不记得是情有可原的。顾瑜瑾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可还是会难受失落。
他如珍似宝一点一点拼凑的回忆是她从不曾记得的过去。感情里被困在原地的人最会自我折磨，用回忆惩罚自己。
顾瑜瑾有些不死心，张了张嘴想当面仔细的问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不记得幼时拉勾说好的约定。
垂髫幼稚的契约，牢牢的扎根于思念的土壤，时至如今早已经枝繁叶茂。顾瑜瑾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在不经意间任由思念疯长，到现今早已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脱口而出的：“我们是朋友了。〔你还记得我吗？〕”
想说的话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莫名的怯懦战胜了询问的冲动。
“当然。”
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
——
只要有时间苏芷衡总是宅在书房里。书架上空余的位置早已经被各种医学书籍和杂志占据。
苏芷衡拿出眼镜戴上，开始阅读文献梳理文章。她近视度数不高还有些散光平时戴着嫌麻烦，习惯工作的时候戴有利于注意力集中。
窗外空中旋飞的鸟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寂静冷漠的城市低空，而后又极速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时针滴滴答答的转动着，太阳光渐渐斜歪着照亮窗台隐去浮光。
电脑界面突然弹出绿色的小鸟头像，苏芷衡没有丝毫犹豫点击跳转了界面——Stargazers Forum观星者论坛。
该论坛由世界各地从事自闭症患者研究人员推动建立。平时在站内主要是处理一些患者发来的咨询求助贴，站内还有一些最新的前沿研究成果供大家一起讨论分享。
苏芷衡在取得相关医学资质认证的第一时间通过了专业认证，在站内有了可以回复求助贴的资格。这几年大大小小回复的咨询贴早已经数不胜数，这段时间忙着医院的事情倒是没太注意论坛的事。
点进去一看，果然私信一栏多了几十条未读信息。是一位经常和她在站上聊天的小女孩，此时正身处地球另一边的贝克·琼斯。
琼斯在论坛上的第一篇求助贴是由苏芷衡来接收回答的，在那之后琼斯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医生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四年前，12岁的琼斯刚两岁的弟弟在医院里确诊了自闭症。整个家庭从那一天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母亲脸上的笑容消失取之而来的是化之不去的愁苦和悲伤。
琼斯很喜欢可爱的小弟弟，她不知道粉嘟嘟大眼睛的弟弟生了什么病？他看来是甚至比其他的宝宝还要可爱乖巧，从不像邻居家的妹妹到处乱跑。
父母也只是告诉琼斯她的弟弟有孤独症却不肯解释孤独症是什么。带着疑惑琼斯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疑惑发在论坛上，希冀着能得到一个回答。
很快琼斯的帖子得到了回答，回帖不仅耐心的解释孤独症患者一般肢体表现心理情绪变化，还敏锐的察觉到琼斯被忽视的烦恼，慢慢的引导她向父母表达自己的情绪。
用词造句都是一些很容易被十二岁琼斯所能理解的词，答复她的人从她的遣词造句里大概推断出她的年龄。
琼斯对回复她的医生很有好感，她关注了这个名字是方方正正文字的医生。
再往后的时间里除开咨询弟弟的事情，还总是会聊一些有关自己生活上遇到的事情。比如被父母责备忽视心理难受，弟弟突然没来由的冲她发了脾气……
对面的人总有无限的耐心教她发泄自己的不良情绪，听她倾诉她的苦恼。
〔heng，最近你怎么没有回复我呢？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上我们学校里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孩子。最重要的是一周后的晚会他邀请我做他的舞伴！我简直要幸福的晕过去了，heng你会祝福我吗？〕
苏芷衡粗略的扫过一眼她发来的消息不禁意识到琼斯已经十六岁了，少年的情谊值得最真挚友好的祝福，快速打下一行字
〔抱歉琼斯，最近忙着工作的事情忘了及时回复你。你发的信息我都看了，弟弟的训练很有成效一定要继续坚持哦！还要恭喜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勇敢出击的同时不要忘记保护好自己哦！〕
点击发送
一分钟之后对面回复了一个笑脸还有感谢。
窗边太阳光由橙明变成了橘红，时间来到了傍晚。坐的时间太久，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触电感的发麻，苏芷衡撑着椅子站起来四处走走，感觉腿部血液循环又回来了。
此时肚子适时发出抗议，冰箱菜还有很多，都是阿姨走之前采买好的。蒋阿姨回老家过年，一早就和她告了假。
苏芷衡饿的紧，打算下碗面条，水刚刚下锅，门铃就响了。
门一看顾瑜瑾映入眼帘的的就是苏芷衡高马尾，穿着围裙的模样，看着着实新鲜。
苏芷衡被盯得不好意思故意咳了两声，顾瑜瑾回过神转移话题
“做晚饭吗？”
“嗯，你吃吗？吃面。”
顾瑜瑾穿着正装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刚回来的样子。
“好呀，我回去换套衣服。”
苏芷衡回到厨房又往锅里加了点水，洗了点小白菜，又打了两个蛋，不一会青菜鸡蛋面就做好了。
等顾瑜瑾来时，面已经盛好放在饭桌上，苏芷衡正在泡茶询问他
“你喝什么？”
“茶”
说话间顾瑜瑾已走了过来，看着苏芷衡打开壁柜。里面有堆一杯子，各式各样的，还有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大概也是杯子。
苏芷衡随意拿出一个杯子洗净，擦干，从茶盒里用镊子夹出晒干的菊花放入杯子，加入适温的水。菊花跳入水中慢慢舒展，上浮。顾瑜瑾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饭桌上两人都没出声，顾瑜瑾不时看看苏芷衡。
她吃饭很慢，食物在咀嚼肌和咬肌的努力下变成合适的颗粒，没有半点声音。顾瑜瑾看着看着不自觉笑出来声，苏芷衡懵的抬头。他不提防偷看被撞见，喝一口茶，微苦伴着清香
“咳，咳。”
这会是他尴尬装咳，苏芷衡倒是没再问。
吃完后，顾瑜瑾先起身收拾桌子，洗碗。苏芷衡拿着茶小口喝，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了动画片。等顾瑜瑾忙完，苏芷衡的茶已经喝完了，顾瑜瑾顺势也坐在沙发上。苏芷衡的眼睛还没有从猫和老鼠上移下来。
“谢谢你的面，很好吃。”
苏芷衡这才发现顾瑜瑾坐着旁边，身体微不可觑的动了下，离的远些。
“能入口就好。”
苏芷衡口味淡，除了盐，油，其它的调料都没放，就是要放也没有。
苏芷衡话不多，基本就是顾瑜瑾问一句她答一句，不冷场也不主动热场，保持应有的社交礼貌。
顾瑜瑾原本想多和她待一会，哪怕只是像这样平行坐着。却瞥见苏芷衡眼周又黑了点，看着疲倦，怕打扰她休息就起身回去了。
今天早上苏芷衡刚走，顾瑜瑾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公司有个项目临时有点事要开会，这会一开就是几小时，好在事情完美解决。
同事拉着顾瑜瑾聚餐，他婉拒后忙回家赶，估摸着这点苏芷衡还没吃饭想着一起出去吃，位置都订好了，淮扬菜她应该会爱吃。
等开门面对苏芷衡的邀请，他一下就答应了，她亲自做的想必更好吃。
——
接下来几天，将近年关，各处都很忙。苏芷衡照旧一个人掰开当两个人使，李老给她批了假忙完这周回家过年，之前负责的几个患者情况也在慢慢好转。
苏芷衡周末固定时间会去康复中心看望那里的小孩子。
当初被顾瑜瑾带着看病的小孩，在这里有了新的家。在院方的康复训练下他慢慢的能自己吃饭，穿衣，和人的正常接触也显得不那么抗拒，这些都是莫大的进步。
他也有了新的名字顾生，寓意新生，是康复中心的徐院长亲自取的。
至于为什么姓顾，是院里老传统。
中心的援建和运转极大程度上来自于顾氏的资助。特别地，中心有一个专门收留这些特殊孩子的部门，主要就是照看这些暂时没有家长照顾的小孩，并且辅助一些科学的康复训练。
沈南晞过年不回来礼物早买好邮寄回去了，让苏芷衡回家记得去取。
在回家之前苏芷衡房子收拾好，用无尘布将易招灰的家具遮住，电器插头拔掉。一大早就拖着行李去等车。
等顾瑜瑾再次去敲门的时候，无人应声，一问才知道她早已经回家了。顾瑜瑾没来由的生气，打电话质问苏芷衡为什么不打声招呼，苏芷衡显然觉得他莫名其妙
“顾先生，显然我们之间还有没熟到我去哪都要和你报备的程度。”
顾瑜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说了声
“抱歉”
而后不了了之。
顾瑜瑾感觉很挫败，他自认为修养很好，可每每面对苏芷衡就感觉控制不住自己，连他自己都鄙视这样的自己。
麦冬，又名寸冬
性微寒，味甘，微苦
归心、肺、胃经
滋阴润肺，清新除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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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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