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雾城的红眼航班上,万景茹脖子上挂着U形枕,鼻梁上耷拉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素面朝天地埋头敲打着电脑键盘。本来是带着靓徐出差拍广告片的,千辛万苦才谈成的一桩生意,结果半路出了这档子事,总要有人向合作方赔罪善后吧!
靓徐坐在一边,惹了祸又帮不上忙,本以为景茹姐会先数落自己一通,而此刻越不理睬她,她越坐立不安。
空乘推着茶水车经过,景茹忙得抬不起头,靓徐替她要了一杯热咖啡,想递给景茹又担心打扰她,只好先放在自己面前。
终于编写好了邮件,景茹合上电脑,看了看手表,航班再有半小时就该降落了,等落了地先找个地方,连上网络,将这几封邮件一一发出去,就算违约,也要提前跟人家都交代清楚,能补救的补救,补救不了的也要拿出认错认罚的态度来。唉,出师不利,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不知要到何时了。
“景茹姐,你喝不喝咖啡?这杯是特意给你留的。”靓徐殷勤递过来。
景茹接过纸杯,呷了一口,又嫌弃地吐了回去:“都凉了啊...你真是会体贴我啊!”景茹故意阴阳怪气她。
靓徐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景茹姐,都是我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
景茹:“你知道什么都做不好,还背着我做事?既然有胆去做,你倒是做得干净漂亮些,到头来别叫人捅了蚂蜂窝,连累我啊。”
靓徐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低头盯着那杯叫人喝不下去的凉咖啡,担心自己也如这杯咖啡一样,凉了,弃了。
景茹:“广告单是没了,公司还要替你付一大笔违约金,这些都会在你日后的收入中扣去,你有意见么?”
靓徐抬起头看着景茹,笑道:“景茹姐,你的意思,你以后还会带着我?公司不会冷藏我的,对么...”
此时,航班广播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椅背,将所有个人电脑和电子设备处于关闭或飞行状态,感谢您的配合。”
客舱暗了下来。
景茹望了望窗外的雾城,即使在这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从空中俯瞰,这座城市依然灯火流转,回身问道:“靓徐,你喜欢下面这座城市么?”
靓徐侧身越过景茹,也望了望窗外:“喜欢,像梦一样五光十色。”
景茹:“从天上看是这样,等飞机落了地,回到现实,你还这样觉得么?”
靓徐坐回位子,点头道:“嗯,我想留在这里,我爷爷说,人都要往高处走的。景茹姐,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景茹笑了笑:“靓徐,等到了现场,你想办法和他打声招呼。”
靓徐有些不好意思:“飞机起飞前,我已经偷偷打了通电话给方总的司机。我怕你生气,所以才...”
景茹此时不想理她,仰头闭上了眼。自己只是她的经纪人,又不是她的妈妈,何况孩子翅膀硬了,是听不进去的,非得自己吃点亏才能长记性。
靓徐看着眼色:“我想,总要让方总知道,我是被迫的...他或许有办法拿到那组照片,景茹姐你也就省事了。”
呵呵,这小妮子自作聪明,可太小瞧了她丽妍前辈的手段,也太高估了方嘉飞对她的在乎。方嘉飞若沉得住气还好,万一沉不住气已经做了点什么,只会逼得丽妍更破釜沉舟,天亮后他们还不得撕破了天!
任靓徐在旁边怎么解释道歉,景茹也懒得再理,你们就作吧,反正也没人听自己的,大不了都同归于尽吧!
......
方氏珠宝公司楼下被人拉了大横幅,红底白字,大大写着“阿飞情债清算日!”
丽妍张罗这些,既荒唐又合理。
也不知她是动用了多少关系,一晚而已,便叫来了这么多媒体朋友,在方氏珠宝开门营业前就拉齐了场面。
方氏珠宝公司,确切的说,是结合了珠宝首饰与地产投资、度假村开发、写字楼租售的综合业务体。其所在的总部大楼,高耸在雾城最繁华的街道中心,除了一二楼是珠宝总店店面,三楼以上则都是办公区,不仅有方氏珠宝的员工办公楼层,也有租借大楼办公的其他公司楼层。
因此,丽妍将场面布置在楼下,又故意赶在上班营业时间,就是要让这幢大楼中所有与方氏有关的公司员工们全都能看到。
来来往往的职员,有些驻足八卦,有些则匆匆掠过,生怕被媒体拍照时连带上了乱七八糟的头条。保安出动,也挡不住这么凌乱的场面,吆五喝六得吸引着大街上的行人也围上来看热闹,不出多时,方氏珠宝公司附近便围得水泄不通。
丽妍将昨夜今晨所有报道方陈两家订婚宴的新闻全都彩色打印了出来,一张张贴在背板上,桌子上。
先是痛诉陈氏地产为了给女儿洗清在法国做下的龌龊事,如何做套设计方氏,蒙骗了她的好阿飞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而后又大肆宣泄自己与阿飞如何情深意笃数年却不得方母认可难进家门,说得她和阿飞俨然苦命鸳鸯一对。
景茹低头坐在桌角最左边,向后倾身默默瞧了一眼坐在丽妍右手边的田恬,还真是方嘉飞一贯的审美:丰乳细腰、风韵婉约,比起丽妍几年前的鼎盛名模时期也毫不逊色。
两相比较,坐在丽妍左手边的,自己身旁的好苗子靓徐,倒显得太过清瘦了,也不知怎么就被方嘉飞盯上了?
靓徐此刻戴着鸭舌帽、口罩和墨镜,低着头恨不得埋进桌子底下。
景茹从后悄悄拍了下靓徐的背:“坐好!来都来了,别小家子气,拿出大模该有的架势来,看着那些镜头,让他们拍!”
靓徐左右顾盼,缓缓挺直身子。景茹趁无人注意,将她墨镜与口罩一把扯下来。
靓徐有些惊慌:“景茹姐,太丢脸了,快还给我...”
景茹:“坐好!只有你这张脸,还能赢她们几分...”论身材比不过,论青春容颜,靓徐有天然优势,有谁不爱一脸娇嫩的胶原蛋白呢?景茹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古代的青楼老鸨,不惜一切也要将自己的好女儿捧成花魁,几年时光而已,自己竟沦落至此呢。
丽妍大约总算说完了自己和阿飞的绚烂情史,将话筒交给田恬之前,仍不忘最后向方母喊话:“阿飞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将她们都叫来,就算最后选的不是我,也希望方阿姨能为阿飞重择良缘,只要阿飞过得好,我也乐见其成!今日就算我与阿飞了结前缘,哪怕日后独守余生,我也愿意成全!连我都能为阿飞的幸福牺牲,希望方阿姨也能多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以往丽妍与方嘉飞也鸡飞狗跳地分分合合几次,但听丽妍说愿将方嘉飞拱手让给其他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不仅景茹听了不信,早就对丽妍报道过多次的媒体们也不信。
镜头纷纷对准了田恬,田恬并不是常在镜头前露面的女人,显得有些拘谨。
“我…我只是觉得方先生不该为别人的过错买单。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值得有一个爱他的妻子…”田恬果然声如其名,温柔甜美得很。
曾跟踪报道过田恬与方嘉飞绯闻的媒体跳出来问:“田小姐,方先生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嫁给了别人?你是不是和方先生在一起时就已经脚踏两只船?你今天来这里,你丈夫同意了吗?你不想看方先生被人戴绿帽子,难道就不怕给你丈夫戴吗?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吗?”
田恬架不住,已经哭了。
丽妍见她无用,将话筒夺回,替她说道:“都什么年代了,凭什么男人脚踏两条船只是风流,女人就是罪不可赦?难道结了婚就不能离?田小姐有情义有道德,她可没有带球骗婚!你们与其揪着田小姐,怎么没胆去问问陈祖玲,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论唇枪舌剑、歪理正说,还没有人是丽妍的对手。
话筒果然被立刻调转向了更年轻的靓徐,靓徐看看景茹,景茹料到如此,替靓徐接过话筒,开口道:“想必有些媒体朋友们已经认识我,我是靓徐的经纪人。靓徐最近刚拍完短剧《风雨玫瑰》,预计下个月就会发布在各大视频网站,里面有许多在雨林拍摄的镜头,所以,呵呵,她不小心着了凉,现在还没有恢复声线。今天各位有什么问题,会由我来替她回应。”
媒体各有各的兴趣,有会挖热点的挑事道:“万经纪,听说这部短剧有政宣背景,男女主和配角都是一线大咖和资深前辈,靓徐一个新人是怎么挤进去的?你们蜻蜓公司在背后是不是做了什么桃色交易?”
这才是万景茹要的!
景茹:“《风雨玫瑰》是一部政治正确的短剧,对于引导短剧市场发展有很正面的意义,蜻蜓公司很荣幸有这样一个机会参与进来。这也是因为我们蜻蜓在培养新人时,更加包容和注重内在,靓徐从农村走出来,身上有许多难能可贵的坚韧品质,与角色很契合,大家可以等短剧上线以后,看过靓徐的表演,再理性审视我们的工作。”
万景茹是懂得该在哪里留白,该在哪里给媒体想象空间的。
丽妍翻了个白眼,暗示了一个台下自己熟悉的媒体记者,那记者拉回正题:“万经纪,据我所知,丽妍早期的经纪团队中也有你的身影。丽妍和靓徐算是你带过的两代名模,今天都为了方先生坐在这里,这是不是你们的一次联手炒作?”
谁都没想到,焦点突然都汇聚到了万景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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