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寓千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很困，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有了睡意。他给凌宴打了声招呼便洗澡睡觉了。
唐寓千今天久违的没有吃安神类药物。
此时夜雾笼罩大地，只有柔风轻轻吹拂，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沉寂，宁静无比。
而唐寓千的梦却并不宁静，甚至截然相反，他的梦里充斥着歇斯底里的叫喊和另一种对他来说无比刺耳的声音。
唐寓千在梦中仿佛被钉死在原地，他看着沾着白.浊的相框掉落在地摔了个稀碎。玻璃相框中的照片没了阻挡就顺着缺口滑到另一端。
那种照片上的人，是穿着校服，笑得青春肆意的他。
紧接着整个梦境暗下来，一直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突然，那阵人声在他身后响起。
唐寓千猛地睁开眼，他翻坐起来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这些空气已经不够他吸入似的，他正贪婪地想要更多，以至于让它们来平复自己那颗快要跳动着撞向胸腔的心脏。
那句话仍旧在唐寓千脑海里回荡着，一声比一声大，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强烈。直到后来，不止声音，就连画面在唐寓千脑海里也浮现的一清二楚。
唐寓千蜷起身子，额头抵在膝盖上，他能感受他心脏跳动得有多么汹涌，每一声心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分钟的时间，唐寓千缓过了劲便想开灯。他睡在右侧，而房间的灯在左侧，因此唐寓千打算开床头灯。
可能是唐寓千手抖得厉害，哐当一声，床头柜上的水杯被手背碰倒，落在地上砸碎了。这个声音和刚才玻璃相框碎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唐寓千收回手重新抱着自己，没想管那个杯子。
没一分钟，卧室的门被大力打开。
唐寓千闻声抬眸，凌宴就站在门口，门外通亮的灯光从他身边擦过溢进房间。
凌宴见唐寓千红着眼眶皱眉的样子，眉心一蹙，他抬手开了卧室的灯，而后走向唐寓千。
唐寓千以为是自己把凌宴吵醒了，结果发现凌宴还穿着休闲服，那也就说明凌宴还没有休息。
可应该很晚了吧……
凌宴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抬头问唐寓千，“不舒服？”
唐寓千把脸埋在膝盖上方的被子上，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凌宴见唐寓千手抖得厉害，他只是眉心微微拧起，没有问原因，“拖鞋上有玻璃渣，起床的时候别穿。”
他叹了口气，“睡吧。”
话罢，凌宴就准备离开。
“凌宴！”唐寓千突然伸出手攥住凌宴的衣摆，他已经翻身坐起，跪坐在床铺上，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宴。“别走……”
凌宴能感觉到唐寓千攥得紧，他甚至发觉唐寓千的声音都在抖。
唐寓千咽了口空气，断断续续地吸了两口气，“能不能陪我一会儿？”他知道他这个要求很无理，因此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没有底气，但他手上攥凌宴衣摆的力度却丝毫未减，“不说话也行的。”
凌宴朝唐寓千伸出手的那一刻，唐寓千朝后躲了下，这个反应快到像是大脑还没思考，只算得上是肌肉上本能的反应。
凌宴手在空中顿了下，他眼底一沉，明显得感觉到唐寓千状态不对劲。
但凌宴没多怔愣，他延续刚才的动作，将唐寓千那滑倒右肩的领口重新拉上去，覆盖住了锁骨那片白泽的肌肤。
凌宴收回手，“我在谈合同。”
谈合同？这么晚了……
即是唐寓千不看时间，他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深夜。
唐寓千怕耽搁凌宴时间，他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不少，“我能不能去听？”
“不睡了？”
“睡不着。”
凌宴本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句，“走吧。”
唐寓千就这么光着脚跟在凌宴身后，他见凌宴开着视频，就想着坐在餐桌那里，但凌宴说可以坐在沙发上，右侧拍不到。
直到凌宴开口，唐寓千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段谈合同。
因为对方是外国人，按时差算下来，那边大概是早上十、十一点的样子。
凌宴没时间给唐寓千拿一次性拖鞋，但他给唐寓千指了位置，唐寓千就自己去拿。
后来唐寓千就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背抱枕听凌宴谈合同。
凌宴说英语的声音和平常不大一样，他的发音很正，声线好像较平常更加低沉了些，很好听。
唐寓千能听懂他们在讲什么，毕竟他是法学系的学生。法学专业涉及到大量的法律条文和国际条约，他必须要熟悉，并且需要有运用英语进行法律文书撰写和法律诉讼的能力。
……
凌宴笑着回应对方说的“期待下次在中国见面”的那句话。
视频一关，凌宴撇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将近三点，他们谈了一个小时。
他闷闷吐出一口气，关上电脑起身去看唐寓千。
走近后，凌宴才发现唐寓千已经睡着了。唐寓千睡相很好，也很安静，只不过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的。
凌宴就这么站在沙发面前注视了唐寓千好一会儿。
他发觉他心中形容唐寓千的长相的词很不可思议，居然是漂亮。
唐寓千的五官在这个时候一点儿也没有冲击力，他眉型像月牙，睫毛微翘，如同一对静止的蝶翅，在这个时候，凌宴才发现唐寓千右眼尾有一颗小泪痣。
凌宴知道在外的唐寓千雷厉风行，可在内却是另一个样……似乎用外强内软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凌宴看着这个熟睡的人，沉思了会儿。唐寓千好像真的有什么魔力。他自己明明是个债权人，却因为一个债务人的行为会心软，会破例。
真是撞了鬼了，凌宴心里想着。
“唐寓千，”凌宴俯身凑近已经熟睡的那人，喃喃自语：“你简直就是个麻烦精。”话罢，他右手穿过唐寓千的膝盖窝，左手绕到离他较远的那个肩膀，轻松一抱就成功把唐寓千打横抱了起来。
……
翌日。
唐寓千手机上设置的闹铃按时响起，打破了安静的屏障。
唐寓千听见声音深吸了一口气，他偏头蹭了蹭枕头，他发现这次枕头挺软，就多蹭了几下。
“再敢动一下我就把你踢下去。”
一个带着困意的，威胁的声音传来。
霎时，唐寓千猛地睁开眼，就在他看清眼前景时，感觉天都塌了。他和凌宴对视了，凌宴就用那惺忪的，带着怒意的眼神看着他。
唐寓千才反应过来，屁来的枕头……他在凌宴胳膊上枕了一夜。
唐寓千赶忙坐起来，环视四周，确认了这个就是他的房间。
不是……那为什么凌宴会在他床上？！
凌宴被唐寓千定的闹钟声吵得头疼，他左手手背覆上眼睛，而后转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鼻梁。他的右手已经被唐寓千压麻了，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来。
昨晚凌宴把唐寓千放在床上就准备回自己房间洗澡睡觉，结果没料想唐寓千伸手就紧抱着他的脖子，凌宴怎么挣扎都没用，如果动作幅度过大唐寓千会醒，想着唐寓千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凌宴也就放弃了。
唐寓千朝床边挪了挪，满眼戒备，语气不太友好，“你在我这儿做什么？”
凌宴就这么被唐寓千这倒打一耙的话术气笑了，他左手撑在身边把自己撑坐起，转头看着唐寓千，“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抱着我不要我走。”
昨晚凌宴的脖子被唐寓千抱得紧，他的右手还被唐寓千的肩膀压得死死的，凌宴觉得摘个眼镜都困难，这人到好，一清醒了就不认账。
唐寓千翻身就想下床，可谁知凌宴突然伸手拽了他一下，唐寓千被拽的重心本来就不稳，加之床又软，他一下就朝凌宴那个方向倒去。
两人都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
凌宴被唐寓千撞的皱起眉头，唐寓千也是吃疼一声。
“我说你睡个觉怎么跟喝了酒一样？”凌宴吐出一口气，直接翻身下床，“居然还会断片。”话罢，他头也不回就径直走出卧室。
唐寓千听得出凌宴有些不高兴。
他闭起眼，从鼻腔里长呼出一口气，他怎么忘了昨天摔了杯子的事。
谭姨看着两人从一个房间里一前一后出来，她吓得赶忙跑去厨房随便找了点事情做。
唐寓千穿好一次性拖鞋，去楼下拿着扫把上楼清理玻璃渣。
凌宴洗漱完后下楼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仿佛今早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寓千下楼时就看到凌宴在喝牛奶。
他撅起嘴，走到凌宴跟前，跟准备同凌宴道歉，凌宴就抽了两张纸起身走了。
真生气了……
唐寓千望着凌宴离开的背影，心里委屈得不行。不是他不想和凌宴好好说，是他没办法好好说，他和常人不一样，他也有他的难处，而这个难处恰恰是无法诉诸于口的。
他今早对凌宴的戒备和态度，是他本能的反应，他改不了，他也没法改，不然昨晚的致命梦魇也不会缠绕他近十年。
小宴子其实是害怕寓千受伤，加上他的身份，他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果断，不会拖泥带水。小宴子不是气寓千自认为的差态度，而是因为寓千对他有防备后而忘了危险的行为。在凌宴的人设上他算不上不好好说话，他能在这么年轻就在总裁这个位置上站稳，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而不会因为这个人不满意或那个人不满意就去解释。一个人管几千人甚至上万人，每个人都要解释那不是乱套了吗，要去将就所有人的情绪是不现实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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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致命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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