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欢早上七点钟醒来。
她坐在床上缓了会儿神，而后穿上拖鞋下床，去浴室洗漱。
梦境里所有画面都很清晰，就像昨天发生的那样，醒来后通通都记不太清了，支离破碎的，小伙伴们的面容都很模糊。
就连她梦中放言要保护的那个人，也想不起来姓名和模样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姓殷。
然后呢？好像没有其他有效信息了。
不过有个令人搞不懂的点，印象里那人是个留着寸头的小男孩，怎么林实国说的是女儿呢？该不会诓她呢吧。
又或者其实跟她订婚约的是殷家儿子，可能过了这么多年要反悔还是什么，骗林实国说是女儿跟她订的婚。
……又或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林京欢大早上刚醒，脑袋里迷迷糊糊思考不了那么多事儿，囫囵想了想便抛之脑后，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和殷家人结婚。
她洗漱完下楼，林实国穿上西装外套准备上班，林京欢无视他，在中岛台倒了杯水。
林实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临走前，他接到个电话。
那头估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林实国语气很客气，甚至隐隐带着些套近乎的语气，“哎，好，我昨天就跟她说了，这孩子从小就犟，慢慢来嘛，这件事总要有个过程。”
“你那头也是？那这俩孩子脾气性格还挺相似。”
“镜东路那边不是新开了家酒店，叫什么福禄堂，菜还不错，有空的话我们带着俩孩子过去吃顿饭，认识认识，”林实国笑呵呵地说：“毕竟好几年没见了，当初俩人吵着闹着要订娃娃亲的时候才那么大点儿呢。”
“嗯，好，就这样，说定了啊。”
林实国笑了下，把电话挂了。
想也不想就知道这通电话谈的是什么，林京欢抿了口水，“真要撮合我们俩？”
“殷家那女儿挺优秀的，”林实国说：“听说在国外发展的不错。”
林京欢点点头，他这是笃定了要和殷家联姻了。
“有照片吗？”林京欢问。
林实国下意识说：“谁的？”
“联姻对象的。”
“没有，”林实国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我抽空去找你殷叔叔要吧。”
林京欢忽然觉得好笑，连对方照片都没有，更不知道性格人品怎么样，光凭一句道听途说的“优秀”就敲板定论她这个联姻对象应该不算太差。
怎么想怎么荒唐。
林京欢放下杯子，指尖轻敲了下杯壁。
“随便吧。”她丢下一句。
-
林京欢一连几天呆在家里没出门，菜花找上来的时候，她盘腿窝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平板，偶尔叉块冰西瓜和草莓。
注意到菜花进门，林京欢递给她一块西瓜，“吃吗？”
“不吃，”菜花说：“最近胃疼。”
“怎么胃疼了？”
“被你气的。”
林京欢眼神定在平板上，头也没抬，“那得去医院拿点药啊。”
菜花真要被气得胃疼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理我？”
“懒得回。”
“不是，你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啊，”菜花皱了皱眉，凑近她，“你这几天都在家里干嘛了，百度？你在百度些什么东西？”
林京欢没瞒着，把平板上的内容大大方方任她看。
菜花看到了她的搜索记录。
——离家出走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没钱了如何体面风光地活着
——一定要去找工作吗
——逃婚计划
菜花指着最后一条，“这什么意思？你要逃婚？”
林京欢点了下头，“算是吧。”
只是刚产生了朦胧的想法，具体计划内容还没怎么想好，林京欢不打算跟别人讲太多，菜花皱了皱眉，还想再问些什么，林京欢已经把平板合上了。
她叉了块西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菜花注意力顺势转移，笑嘻嘻地，表情带着些讨好，“就是之前拍的照片吧，我仔细检讨了一下，好像确实大概真的没有拍好，所以——”
她摇摇林京欢手臂，“我能再拍一次吗？”
林京欢眨了下眼，“拍谁？”
“当然是拍我家的欢欢大美女。”菜花说。
说完这话，菜花忐忑不安等了几秒，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反而是出乎意料地心平气和，林京欢甚至还笑了一声，“菜菜，你还记得你大学什么专业吗？”
“咋啦？”
“文物摄影，你是拍文物的，你忘了吗，还是我长得太像文物了？”林京欢看着她，“再说你那个技术，我也不敢陪着你肆无忌惮了。”
菜花委屈，“摄影是我的梦想，文物摄影是我曲线救国学的，你以前不是最支持我了吗，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咱俩还是不是发小？”
菜花说着眼圈有点红，“你知道我对摄影有多热爱的……”
“不是这个意思，”林京欢见不得别人对她哭，尤其是女孩，她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再拍一次吧。”
菜花，“真的？！”
“嗯，”林京欢擦擦她眼角的泪花，“最后一次。”
-
她们去得还是之前去过一次的艺术园区，路上林京欢一直想着婚约这件事，她对这个婚约毫无印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订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去订的，应该不可能单纯是把俩人过家家的话当真吧。
但无论如何，林京欢都不打算跟着林实国的想法走。
她是林京欢，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不单单是林氏集团的女儿，没人可以要求她必须要走哪条路，除非她愿意。
林实国什么人她也清楚，精致利己又虚伪的商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他的为人处世原则里，所有一切都可以为了利益让步，包括血浓于水的亲情。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她和林实国想法相悖。
这就免不了经常吵架了。
林京欢想到这儿，又是一声叹息。
“怎么叹气，今天听到你叹气的次数都快赶上你一年的了，”菜花方向相机凑近她，柔软的指尖贴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摁了摁，“最近没休息好？”
林京欢转过头看着她。
菜花还保持着揉摁她太阳穴的姿势，直直对视着她，几秒后，脸蛋微微红了。
“虽然咱们一块长大，对着你这张脸看了无数次，但是说实话，每次看每次都被惊艳了一把，”菜花有些羞怯的收回手，“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林京欢笑容甜甜地，“我爸爸妈妈长得好。”
“那确实，”菜花觉得这个笑容好看的有点亮眼，她拿着相机后退了几步，镜头对准她，“保持，保持这个笑容！等我给你拍下来。”
林京欢：“……”
等拍下来一看，是个标准的僵硬尴尬的微笑。
下午三点多钟，深秋的日光薄，偌大的艺术园区里没有多少人，想着是最后一次，林京欢全程配合着菜花，在镜头下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没有一句怨言。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林京欢坐在附近长椅上休息，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余光里一抹白色从她身边路过。
林京欢眼神看过去。
是只猫。
通身白色尾巴是黑色的猫。
那猫微扬着小脑袋，走路姿势一扭一扭的，表情还特别高傲，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林京欢看着就很喜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俯下身凑过去把猫抱在怀里。
那只猫细细叫了一声。
林京欢指尖点了点它脑袋，“从哪冒出来的？”
距离近了，能闻到猫身上一股很淡很淡的，似是槐花的香味，林京欢皱皱鼻尖嗅了嗅，觉得有点儿好闻。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听到了一声相机咔擦的声音，极其细微，林京欢下意识看向菜花。
菜花正在兴致勃勃地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似乎刚刚没有偷拍她。
可能是自己听觉出问题了？
林京欢微愣了下，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怀里的猫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突然窜了出去，欢快跳跃着扑到了不远处女人的脚边，长长的尾巴亲昵地蹭着她。
于是林京欢顺势看过去，对上殷清的脸。
殷清的脸辨识度很高，属于漂亮的一眼忘不掉的那种，林京欢很快想起来，是那天在维修店偶遇到的美女同志。
林京欢主动走过去，指了指猫，“这是你家的吗？”
“算是吧，”殷清低眼看着猫，“借的。”
“啊……我还以为是个没人要的流浪猫呢，没经你同意就抱它了，”林京欢有些尴尬，“不介意吧？”
殷清抬眼看着她，对上女人清澈浅透的眼珠，缓声说：“没人要的流浪猫？”
“原来你喜欢抱着流浪猫嗅。”她唇角翘了翘。
林京欢：“……”
林京欢唇角的微笑有了丝僵硬，她当然不认为有香味的猫会是什么流浪猫，但那不是个说辞么，你听听客气一下就过了，非得当真干什么，还非得拆她台。
“我就喜欢闻这个味道，”林京欢语气淡下来了，“不可以吗？”
“可以，看得出你很喜欢了，”殷清弯腰把猫抱起来，猫脸对着林京欢，给她看脑袋上不太明显的口红印，“还亲了它一口。”
……
林京欢没那个底气再杠下去了，在别人猫上留下自己印子确实不对，她没拿湿巾，菜花也没有，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法擦下去。
幸亏殷清脾气好，没计较什么，带着口红印的猫回去了。
林京欢看着那猫颠颠跟着殷清回去的背影，捂着脸细细小小呜了一声，耳尖微微有点红，总有点羞耻的情绪在。
那猫通身白色，现在不干净了。
带着某个女人的口红印。
林京欢尴尬地想钻进地缝底，露在日光下的白嫩耳尖红了个彻彻底底，不远处菜花放下相机跑过来，大惊失色，“怎么了欢欢，生病了？！”
林京欢放下捂脸的手，有气无力道：“菜菜，我再也不涂口红了。”
“一次也不涂了。”
-
殷清先带猫回的自己家，她把猫放在盥洗台，拿出一块方巾温水润湿了放在猫脑袋上，把那个口红印擦干净。
随后出了浴室，猫跳下来跟着她，殷清回头，“别跟着我。”
“随便找个地方玩儿。”
“……”
那猫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在殷清坐在沙发拿出相机后，哒哒几步跳到她腿上，微湿的脑袋蹭着她。
殷清眉心轻蹩了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把猫放在旁边，“乖乖坐好。”
确定猫不会乱动后，殷清终于有机会看自己今天拍的照片，她拿的是个小型相机，平常可以塞进大衣口袋里携带的那种，拍的照片不多，大多数是猫，一张是林京欢。
她点到林京欢那一张，凝目多看了几秒。
照片里女人抱着猫坐在棕色长椅上，只露出一个侧脸，日光落在她们身上是薄薄一层，却也不失温煦。
殷清莫名想起了今天的和前几天在维修店的那两次见面，不知为何对林京欢印象还算深。
白白嫩嫩的一张脸，五官是属于甜美的类型，长睫毛卷翘，经常会笑，笑起来眼角下弯，给人一种温柔乖巧的感觉。
除了，和朋友拍照时偶尔表露出的不耐烦，以及那天晚上不经意间听到的一句“破烂技术”的语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就是个毫无攻击力的甜妹儿。
殷清低睫看着那张照片，确定了。
是个甜妹儿。
只不过脾气有点大。
想到这儿，她拿出电脑点开了租房网站，殷清登录账号看着自己发布的那条招租广告，她本来找合租室友的要求不高，只限女生，想了想，莫名又加了一条。
——要脾气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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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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