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从小就没有妈妈,不是妈妈死了,而是在一次家暴中跑了。
对,跑了,不知道跑去哪里,反正自有记忆起她就没见过妈妈,连照片也没有。
乔羽总是想,为什么当初不带着她一起跑呢?那时她才几个月大,能吃多少饭。
后来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嫌弃她这个碍事的女儿,会破坏她逃跑计划吧。也是,若是她,也会一个人偷偷跑掉,离开这个“家”。
她又被打了,凌乱的头发,还有被父亲倒满剩饭的蛇皮包,里面的衣服已经杂乱不堪,满是污秽。
这一切,只是她在父亲醉酒后,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下,提及了一声学费,所遭遇的。
她还真是活该被打,明明知道,醉酒之后的父亲,精神会时常失常,犹如疯子一般,她还敢上杆子去讨骂。
真是活该啊!
“钱,钱,你就是想拿着钱,和你妈一样,离开我是吧!”
乔羽坐在床沿边,用脏乱的被褥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住,耳边回荡着那些经常听到的话。
正月里,窗外还能偶尔听到烟花燃放喜气洋洋的声音。隔壁房间,父亲打呼的声音已经传来,她低垂着眸子,看了一眼地上蛇皮包里的衣服。
明天就要开学了。
她根本就没有悲伤烦躁的权利。
乔羽抬眸看着窗外,前面是她四伯家。二楼房间还亮着灯光,那里是她唯一的希望。
还有一年半,等考上大学,她就可以逃离这里。
乔羽起身穿好棉服,将蛇皮袋里被剩饭沾染上油渍的衣服拿出来,抱着这些衣服,轻轻打开房门,去厨房拿上洗洁精还有洗脸盆。
走向屋外的井边,吱呀一声,水龙头上冰冷的水,击打着洗脸盆,溅在她的手上。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乔羽将衣袖撸高,雪白的皮肤接触冰冷的空气,汗毛竖立。利索的将衣服端到一旁,触碰着冰冷的水,沉默的搓洗着。
不一会,手指僵硬发红。冷又如何,没有人会替她解决问题。
倒不如动作利索点,快些将衣服洗干净一些。一晚上是干不了的,不过没关系,只是湿了,她明天去学校,还有借口,说是不小心将蛇皮袋掉水里。可若是油渍污秽,她却编不出什么好理由出来。
乔羽看到手中床单上一大块油渍,上面还沾着饭粒,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又冷漠的搓洗起来。
她只有一件换洗的床单,带回来清洗只是觉得方便凉晒。她想,下次,还是放在宿舍晾晒比较妥当。
“咔”
乔羽抬头,看着四伯家比她小一岁的女儿乔娜,正站在窗台边,盯着她。
她知道,方才自己被打的声音,四伯一家人肯定听到,可是却没有人来救她。她并不怪,毕竟,四伯家的人之前有过太多次的相救,却换来她发疯的父亲,咒骂与殴打。
她曾见过,四伯被她父亲用坚硬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的额头。又曾见过,四伯母抱着幼小乔娜,躲在家中,死死抵住房门,只是怕失疯之人伤害她的孩子。
四伯母常在村中提及,摊上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血霉。
凭良心说,她的父亲若是不喝酒,也只是脾气暴躁罢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与正常人一般。
她阻止过父亲酗酒,可是根本阻止不了。她的父亲,因为她母亲的逃跑,一生有无大作为,加上遗传性精神疾病。
酒,便是他的药。
而吃了此药,那心中无限的伤痛与悲愤,便可顺理成章的转加到他人身上。
“啪”
乔羽垂眸,看上面扔下一包东西。她抬头,唰的一声,乔娜已将窗户重新拉上。
她盯着那包东西,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会,才艰难的站起身,走过去。将被塑料袋包裹的东西打开,里面是暖宝宝贴,她见同学用过。
乔羽将暖宝宝贴塞进棉衣口袋里,她知道乔娜在上面偷偷观察,她并不需要同情与怜悯。她知道,村庄上的领居们,都在可怜她摊上这样的父亲。
可是,这样的可怜与关心,并不能拯救她。是她固执也好,倔强也好。
改变命运,只能靠她自己!
乔羽花了四十多分钟,洗好衣服,已经十二点多,周边还有烟花燃放的声音,四伯家的房子是三层楼,她看不见烟花什么样。
越来越冷了,她匆匆端起衣服赶紧回房。拎起盆中的衣服,已有了一些冰冷的痕迹。
抖了抖衣服,使劲捏紧水分。借着狭小的房间内可用的空间,在门,窗户,衣柜上系着绳子,将那冰冷的衣服铺开晾晒,只期望着,明天不至于滴着水带到学校。
躺在冰冷的床上,手脚冰冷,让她一时间直打牙颤,浑身哆嗦。
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间,不知道何时睡着,被闹钟吵醒起床后,脑子昏沉的厉害。
发烧了,她知道,那又如何。
乔羽打开房门,看到父亲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抽着烟。清醒的父亲她并不害怕。
父亲见她起来,沉着声音问她,学费需要多少钱。
乔羽知道,此刻的父亲头脑清晰,拥有良知。她说了学费金额,看到父亲眉头皱了又皱。
她的父亲,四十五岁,才有了她,今年六十一岁,年龄越来越大的他,工地上的老板,已经多有嫌弃,周转各地,才能如愿找到一份活计。
她知道,他身上没有多少钱。
她的父亲倒是有一点不错,即使是在发病的时候,也从未说过,不让她读书。
他深刻的了解,不认识几个大字的自己,在外务工是多么的不容易。
内心深处,也期盼他的孩子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她的父亲,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去了。乔羽站在门窗边,看着父亲去了四伯家,大约半个小时后,父亲回来了。
脸色是一片孤寂与落寞。
乔羽得到学费还有两百元的生活费,这点钱,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手里的钱,沉默的想着,她要努力,治好她父亲的病,然后两个人过上好日子。
父亲帮着她拎着蛇皮袋,两个人沉默的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一直等到她坐上老式的大巴车,她的父亲才转身慢悠悠的离开。
她看着大巴车,一点点的远离,周边熟悉的道路景物,一点点的倒退。
她看向远方,不曾回头。
乔羽在县城一中上学,现在在高二七班,读的是文科。
一中是县城最好的学校,但她的成绩在学校排名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乔羽住的是宿舍,六人间,但只有四个人居住。
倒不是宿舍条件有多差,而是一中大多数家长都会选择陪读,不让自家成绩好的孩子待在宿舍,被其他同学影响。
乔羽在学校很少说话,在宿舍里也是安静的像是没这个人一样。
开学的日子,其他同学都嬉笑洋洋的诉说着春节期间的见闻,而她沉默的拎着蛇皮袋,去往宿舍。
手中的蛇皮袋被人拎起,乔羽回头,看到乔娜。乔娜与她同一所学校,但是乔娜比她成绩优秀很多。
乔娜学的是理科,在一中重点班,她曾注意过乔娜的年级名次,每次都在年级前十。
她虽然只比乔娜大一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与乔娜的关系,只能谈的上还行。
什么心里话,是万万不可能相谈的。
乔羽将蛇皮袋拽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不用,谢谢。”
但或许是昨晚那悲壮的场景,甚是惨烈,让乔娜很是可怜她,执意要帮她拎着蛇皮袋。
乔羽没有再反抗,因为她的确有些脚步虚浮,浑身冒着虚汗。又或许,乔娜与那些同学相比,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乔娜知道她的所有,她的隐藏与倔强毫无价值。
乔娜的确比她受欢迎许多,她们两个人只是走了几分钟,便遇到了乔娜的同学。
准确的说,是两位。
苏毅与苏诚两兄弟。
苏毅是乔娜的同班同学,而苏诚是苏毅的哥哥,倒是与她同届,不过学的是理科。
后来乔羽看到苏诚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苏诚的成绩这么好。
如果说,苏毅动如兔,那苏诚便静如松。
彼时的她,只是很冷淡的看了一眼,连面容都未曾看清,便垂着眸子,将蛇皮袋独自拎起来。
对于这二位突然的来客,热情的帮助,她像对待其他人一样,选择了拒绝。
“乔羽,接受别人的好意有这么难吗?”乔娜叫住了她。
乔羽回头,看到苏毅尴尬的收回想要帮忙拎包的手,其实她并不是因为固执,只是怕麻烦。
生活里太多不易之事,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多余人,即便是好心,这样的肆意闯入,也是一种沉重的心里负担。
一个人,很多事情,便会容易处理许多。
乔羽回复乔娜,“嗯,很难。”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说这些已是废了她很大的力气。
苏毅在一旁哈哈打趣,“同学别介意嘛!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帮同学拎一下包应该的。”
乔羽轻皱眉头,她其实很想告诉苏毅,此刻放手,就是最好的帮助。
“苏毅”。
乔羽听到在一旁站着,一直未言的苏诚开口,随后,苏毅在苏诚的眼神示意下,退后一步。
她这才抬眸认真看了一眼苏诚。
一个很干净温和的人。
只有两秒,她便转过身,在三个人的注视之下,拎着蛇皮袋去了宿舍。
她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真的...
好在,她还是有些好运,今天是个大晴天,她进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被套还有湿的衣服拿出来凉晒。
“搞什么啊!一来就晒被套,难得的晴天给宿舍通通光,阳光全被遮住了。”
乔羽弯着腰,听着对面床铺李雨的牢骚,沉默的将蛇皮袋收拾好放在柜子里,随后走到阳台那边,将被套放在另一侧,已经没多少阳光的地方。
她的床已经没了阳光,此刻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乔羽打了一瓶热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大口的喝好后,将棉衣拉链拉高,后背上的帽子一戴,去了东楼。
东楼是学校1955年建成的,是一中时间最久的建筑,平日里门都是锁着的,只在重要的节日里,比如劳动节与元旦。
才会打开,展示学子们优秀的作品。
东楼坐南朝北,她很喜欢一个人呆在东楼后檐廊墙边,看着几米外的围墙上,一方天地。
阳光很烈,乔羽坐在之前搬置的在这里的石墩上,背靠着墙,帽子遮盖住眼眸,就这样,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个人静静的晒着太阳。
身上暖烘烘的,耳边偶有鸟儿嬉闹,她在发着烧,但觉得很舒服。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肚子咕噜噜的叫唤,叫醒了她,出了一身冷汗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睁开眼,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还有日上高头的烈日,默默的告诉自己,她会过上好日子的。
今年的日子实在难熬,好在不管是工作还是投资,都乌云见日。本文大稿写在我之前苦逼的时候,所以哈哈,随心所欲,文章有点乱,女主有点悲惨。大概率是be结局,影响心情就不用看了。
本文不是很理想,慎入。
嗯,会有二十万字。
本文写完,我会说一下为什么写,虽然后面有点偏了,我看能不能歪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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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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