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蘸蘸走上地面的那一刹那,日光犹如犀利匕首,瞬间剖开她双眸,瞳底瞬间煞白一片。
心像猛扎子吃一百包跳跳糖,跳得她几乎呼吸不能。
一只手猛地扶她后背,小狐狸焦虑嗓音传来:“你哪里感到不舒服?让我来背你!”
蘸蘸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是因为她已来不及说话!
在那火光电石间的一瞬间,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
都是本不应该出现的,且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突发性的涌入她大脑。
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语言能力已经丧失!
她看见阴暗、潮湿、闷热的环境,方格走廊下,是方方正正挖掘出的牢笼!手腕粗硕大的铁链子搭建在地面上。
黑色的铁笼子已经不知道被多少鲜血浸染过,无数个黑色的鬼魂沿着边边框框痛苦的挣扎着,像是要将这些令人怨恨的铁笼子生生的撕成四万八千块。
怨气萦绕,鬼魂嘶吼。可是他们再怎么绝望,这些黑红色的笼自仍然纹丝不动。
寂静的黑暗中,有几不可闻的求救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从年轻人惊恐的眼珠子开始,利刃旋转在那一只充血的左眼珠四周,轻轻一挑,环抱出一团令人作呕的圆形异物挣脱出眼眶。
“这个好吃,嘎嘣脆,老伴你尝尝!”老婆婆扯断连接的筋,将血粼粼的眼珠子,讨好似的递给丈夫。
老头翻着白眼,抬手往嘴里一塞,发出爆浆的滋溜声。
见老伴喜欢,老婆婆心满意足的继续工作。
年轻人的头颅被无情分成两大瓣,像西瓜一样,冒出红色的汁液,猩红而冒着热气向四面八方流淌,一对矮胖的夫妇贪婪地咽了口水,用一双胖而粗的手指去拨弄脑髓物……
滋滋——
空气中有骨肉分离的细碎声音,还有血液飞溅的水声。
这一切,让旁观的蘸蘸头皮有些不听指挥的发麻。
继而,一双老手用更为纤细的挑针,割过完好的一半脸,然后揭下来一层薄若蝉翼的脸皮。
老婆婆干瘪的眼睛那里放射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真是一张好脸皮,第一百零几张了?”
还没等老爷爷回答她,她的目光就投射向另外一堵墙壁。
在那里,一百零九张面皮,瞪大空洞的眼睛悬空着看着她。
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脸皮反射着苍白的光芒,如索命的幽魂一般,漂浮在半空……
“哦,哦,我的好宝贝们,怪不得我数不清了,原来不是一百零几张,是一百一十!”老婆婆用嘶哑而贪婪的声音说着。
身子一抖,蘸蘸从幻境中暂时脱离。
一切都那么真实,蘸蘸甚至可以看到刀刃有一点磕口,是以前的人挣扎而失手让老婆婆摔落了砍刀。
至于后果,蘸蘸不敢去想……眼前只有一片血泊映照黑色面容。
“地下室还有呼吸声……”蘸蘸自言自语,可是再怎么回想,方才仔细搜查过的地下炼狱,也不是有人的样子。
小狐狸看到蘸蘸惊吓的睫毛,如颤抖的蝴蝶扑棱而不知所措。
他急到有些想要跺脚:“我什么都没听到!蘸蘸你肯定中幻象了,这个杂货铺不太对劲,我们先出去!”
蘸蘸从环境的泥淖中抬起头,几步之遥的整个屋子,随着她神识的晃荡,整个儿交错出叠影——原物为彩,叠影为黑白,在彩色与黑白的间隙,是只要开了天眼之人才能窥见的空间缝隙。
既如此,凡胎□□的老夫妻,是如何进入阴阳交界的呢?
陷入混乱思绪中的蘸蘸,见小狐狸被她的样子都急坏了一般,在屋子里左右寻觅了下,然后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钱纸。
“这里不能留了,必须得离开,必须得烧掉。”小狐狸生气的意图寻找火机。
空气微微拂动,桌面上还有些零零碎碎其它的散件,书籍、碗碟、笔、眼镜……
这些都不知是纸糊来鬼用的,还是实质性人使的,横竖看起来都很老旧,统统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在风中化为泡影。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蘸蘸扶着墙,慢吞吞移动到桌前,仔细端详这几样物件。
随后,她在眼镜上,看到了丁点红色痕迹。
毋庸置疑,是血迹,殷红的不知道被风干多久的血迹,即使被老式红色玳瑁边框所遮掩,仍然无法消退上面零星半天的煞气。
蘸蘸伸手抓起眼镜,握在手心。
微微温润的触感,有着实物本身的质地。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用的物件。
“怎么了?”一旁的小狐狸不明所以。
蘸蘸将眼镜戴到脸上,因体质虚弱而产生的叠影一下子变成只有一种画面,而整个屋子与之前平淡无奇,可就在一面墙壁上,出现一道铁质的暗门!
蘸蘸强忍着激动,盯着这扇突兀出现的暗门。
“如同鬼魂进入地狱需要黑白无常这个中间‘介质’,人类与鬼王用同一副身体,当用人眼去看鬼才能看见的东西时,也需要一种‘介质’”,蘸蘸抬了抬眼镜,“所以我认定,在这个到处都是死人用的物件中,一定有一个人类才能用的宝物。”
小狐狸打了个寒战,依循蘸蘸的视线,望向同一扇墙壁。
“所以,你还要去找?”小狐狸犹豫,“你真是疯了……你忘了你爸妈说——”
蘸蘸抬手打断他:“机不可失,这一离去,万一马家公子本来能活,又出现新的意外,那我们岂不是背负上命债?”
小狐狸偷摸嘟囔句:“圣母婊……”
口中抱怨着,手上却又从兜里又掏出一件宝物,以防御和保护的姿势站道蘸蘸前面。
“走吧,笨蛋。”
看他这副样子,蘸蘸又好气又好笑,一肚子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自身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这家伙既然千里迢迢的赶来,定然不会几句话的功夫就打发走。
在确认了真正地下室的位置,小狐狸第一反应,是不假思索的抓住了蘸蘸的手。
蘸蘸心里悸动的跳了一下。
这小家伙,要不是比她小那么多岁,还以为他会喜欢自己呢。
这一次是真正的地下室。
与蘸蘸在环境之中看见的别无二致。
一格一格挖在地底的地下室中,猛地出现两双闪着光亮的眼睛!
“鬼!鬼果然又来了!”笼子里有人,一听见动静,使劲想要往后退。
“你是马朝晖吗?”蘸蘸开口问,“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铁链子撞击上老虎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炼狱听得异常清晰。
或许是听到了新的声音,地下阴影中放下了些许警惕,没再逃跑吼叫。
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蘸蘸看见阴影中蹲着两名男人。
一个纤弱清瘦,长腿宽肩,衣服样式新潮,胸前印有大大LOGO。
而另一名男子个子要矮瘦一些,带着久居渔村的粗糙感。
清瘦的家伙愕然的盯着眼前两个十多岁的小孩,满是不可置信,又有些激动道:“我、我是马朝晖,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他的声音呜咽难以回应,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听见对方承认,蘸蘸瞬间变得很是高兴,仿佛听到了金元宝稀里哗啦从头而降。
“对,没错,”蘸蘸问,“你没事吧?”
马朝晖的眼泪刷的流出来:“我家人怎么这么不靠谱,派两个小孩子……呜呜呜呜,我老马家要绝后了啊!”
说完膝盖一软,轻玉山,倒金柱,跪倒在地上。
“你再说没用的我们立马走!”小狐狸厉声威胁。
马朝晖眼泪来得快去得快,猛地收了鼻涕,抽噎道:“我没事,不过导游他情况不是很好。”
随着马朝晖说的话,蘸蘸视线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只见导游微微睁大双眼,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是早已经被吓傻了。
“你别害怕,我这就救你们出来。”蘸蘸看见二人情况,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四处寻觅,企图找到能打开牢笼的钥匙。
身后紧紧跟随的小狐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警惕的环顾四周,似乎随时在注意着坑的突发情况。
不知是否入夜的缘故,空气中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
低矮的洞穴中,虎视眈眈的老鼠人立而起,血红色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新来之人,满是口腹之欲。
只一眼,蘸蘸浑身就泛起鸡皮疙瘩。
地下室逐渐降低,真的冷,不仅是身体凉,心里也凉得可怕!
“你们滚去出!”斜地里有人插话道,回身见导游不知何时恢复些许深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说好只要不断带新的食物来,就让我做你们永久的奴隶,却还要来取我的性命!”
说着“砰”的一声响,翻着白眼,神识尽失,目盲心疯的导游猛地上跳,一把抓住铁栏杆。
却在手指触碰到的刹那,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摔落到地面。
蘸蘸看着瑟瑟发抖的马朝晖和躺在地上蠕动的导游,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鬼王设置的地牢,根本不需要钥匙。
而是直接设置的有结界。
“我来吧,”小狐狸兜里满满都是符咒,只见他随便掏出一把,轻而易举的打在锁上。
锁应声而裂。
地底的黑暗如潮水般恣肆退后,马朝晖与导游二人的状态变得恢复些许,马朝晖甚至抬起头,感念的冲二人说了声谢谢。
蘸蘸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务之急,是保住这两个人的性命。
活着的人一般都有三盏魂灯,此时,蘸蘸只能勉强看到二人身上仅剩的唯一一盏魂灯,并且十分虚弱。
若再不行动,二人怕是要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小狐狸跳下牢笼,吃力的拖拽起马朝晖的身体,蘸蘸趴在走道边缘,伸出手捞拽。
两个人合作,拉起马朝晖,又拉起导游。
失去气力的成年人,比平日里沉一倍。
原本就有负伤的蘸蘸与小狐狸,几乎将牙齿咬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营救成功。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连走一步的气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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