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朝阳依旧灿烂,透过不曾闭紧的窗帘,悄然投射在床上,留下了规整的菱形光斑,也照亮了薄被下的青年。
暖黄的光线下,青年的脸色不再是平日的苍白,像是添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恢复成健康的白皙,散发着一种细腻的光泽,如同温润的美玉。
鼻侧是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鼻梁的高挺,与浓黑的眉目眼睫一并,形成一种浓墨重彩的美。
而此刻屋内唯二的活物,一是宋栖,另一个则是枕侧的长毛猫。
前者还沉在难得的熟睡中,后者是物种不同的幼猫,因而这份水墨美感只是滞留在一方室内,不被外人所知。
奶茶色小猫原本在柔软的大床上默默地倒腾前足,逐渐被青年泛着微光的漆黑碎发吸引,悄无声息伸出一只毛发浓密的前足,以肉垫轻轻按动了一下黑发。
发觉青年似乎未被惊动,只是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在光影中轻轻颤动。幼猫蠢蠢欲动,终究还是按了上去,长尾轻晃,颇是一番自得其乐。
如此数次,猛然对上了一双不知何时睁开的黑眸,身后悠悠摇晃的尾巴骤然停滞。
“喵呜~”
长毛猫歪头,试图萌混过关,圆而亮的碧绿眼眸中满是单纯。
青年看了一眼枕侧的满眼无辜的长毛猫,缓缓起身,向后靠坐在床头,转头望向窗外,神色清醒而宁静,全然不似刚醒之人。
在药物的帮助下,宋栖难得一夜好眠,身体仿佛沉浸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那种沉重的疲惫感也慢慢消散。
胸腔中的心脏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沐浴在朝阳中的青年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今天天气不错。
“喵~”
那只奶茶色的幼猫轻巧地转过身来,先是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青年腿上盖着的薄被,确认这个地方是否安全舒适。
紧接着,它安心地在青年腿上趴下了身子。
没过多久,青年便隔着薄被感觉到一种渐渐传来的暖意。那种温暖犹如室内的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暖意愈发明显。
猫,似乎也不错。
半小时后,公寓客厅。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立着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那身影宛如一株挺拔的翠竹,笔直地站立着,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
宽松的深蓝色居家服,轻柔地包裹着青年的身躯,隐约看得出主人优越的身长比例,青年手握一杯温水,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思索与宁静,静静望着窗外,伴着秋色,饮尽大半杯水。
宋栖不讨厌喝咖啡,但也谈不上喜欢。而近年来失眠问题日益严重,更是不再碰及。
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早晨起床后来杯温水,那简单而纯粹的暖流从口腔顺势而下,直达胸腹,为这具躯体带来一些温热。
“叮——”
厨房传来电饭煲工作完毕的提醒声,是煲的粥好了。
青年转身,路过时看了眼正埋头苦吃的长毛猫,盛了碗清粥出来,坐在餐桌旁准备吃早饭。
自大二开始,宋栖便搬了出来,平日住在大学城附近,如今已经是毕业第二年。
现在这所公寓临江,地理位置优越,坐落在城市的繁华地段,却又能独得一份宁静与悠然,是宋栖这些年收到的几处房产之一。
大学毕业之后,宋栖心中一直盘算着要换一个居住环境,最终挑了现在这个地方,并搬了进来,逢年过节才回老宅住一两天。
独居这几年,青年也学会了简单做些饭菜,但是没什么胃口。这碗白粥,也是遵照许策按时吃饭的“医嘱”而来。
“嗡——”
安静置于身旁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母亲陈白容的来电。
青年拿起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数秒才接通。
“喂,妈。”宋栖轻轻吐出两个字,语调似乎没什么感情波动。
“早饭吃过了吗?”手机中传出的女声同样没什么温度,不像是在与儿子交谈,倒像是在与陌生人客套寒暄。
“在吃,在喝粥。”青年垂下了眼睫,回答简洁。
“嗯,今天是你爸的生日,下午回来吃饭。”陈白容的声音依旧沉稳,没有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而有任何变化。
“好,我下午回去。”
随后,二人机械般问答几句,电话就此挂断,留下一片寂静。
青年握着手机,神色怔然,低垂的眼睫下,是漆黑如墨的双眸。
宋栖默默喝完了没有味道的白粥,放下碗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
今天过生日的,并不是宋栖的生父。
宋栖9岁那年夏天,Y城突发暴雨,受此影响,高架环桥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多车连环撞击,1人当场遇难。
此外,另有2人在医院不治身亡。其中,便有宋栖的父亲,前往Y城法院办案的宋思明。
白日还在暑期快乐玩耍的小宋栖,当晚就被母亲带到了Y城医院。
许是刺激过大,许是当时年幼,如今青年已经不大记得清当天的详细情况,留存在记忆中的,只有一片兵荒马乱的医院,和面色惨白的母亲。
四年后,母亲陈白容再婚,嫁给了鸿景集团的董事长梁瀚海,二人成婚至今。
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江面上,泛起波光粼粼。青年的思绪渐渐飘远,想起了小时候那段温暖的岁月。
在宋栖年幼的记忆里,同为律师的父母尽管公务繁忙,但还是十分恩爱。
每逢出差,二人经常会带些当地的礼物回来,或者当地特产,诸如陶瓷之类,又或是些简单的小玩意儿,诸如手工编织的钥匙扣。
礼物都是双份的,一份给对方,一份给小宋栖。
然而,宋父的去世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瞬间打破了这份幸福。母子二人之间似乎也有什么随之而去。一瞬间似乎空荡荡了的房子,母亲数月的黯然与间或红肿的眼眶,一度让活泼的小宋栖也随之静下来。
此后数年,母子二人愈发疏远,仿佛两座孤独的岛屿,被一片冰冷的海洋隔开,仅剩下些简单的日常对话,如同今日这般。
那曾经的温暖与亲密,仿佛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被时光掩埋在岁月的尘埃之中。
将厨房简单清理过后,宋栖坐到沙发上向后躺倒,头靠在沙发背上。长毛猫一直关注着青年的举动,见状,猛地一个起跳,精准跳至宋栖身边,懒洋洋的卧趴下来。
青年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只是微微侧目,不曾欢迎,也并未抗拒。
房间就此陷入沉寂,仿佛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唯一的声响便是小猫呼吸间带出的轻微呼噜声,一人一猫彼此陪伴,却又互不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响起了一道男声,音色清润,轻轻地落在空气中,“所以,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猫没有动作,亦没有出声,依旧安静地趴在一旁。
青年若有所觉,低头一看,长毛猫早已睡得昏天黑地,整只猫摊开,像是一条柔软无害的猫猫虫。
“……”宋栖沉默。
青年动作轻柔,缓缓将手放到了身旁的猫猫虫身上,手下的传来的触感确实柔软,如同温暖的绒毛毯。小猫腹部随着呼吸规律起伏,足以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你的睡眠质量倒是很不错。”
午后,简单吃过午饭,青年走向了电竞房。
下午去老宅吃饭,今晚的直播必然不能进行,需要发个请假通知一下。
宋栖打开电脑,发出一条文字通知:
【临时有事,晚上不播,明天见。】
很多全天互联网冲浪,住在各大平台的粉丝第一时间收到了云音APP弹出的提醒,立即赶到了栖风的最新评论区。
【第一次抢到第一,可是我并不开心啊啊啊啊撒啊】
【啊啊啊啊啊啊77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播】
【呜呜呜呜你不播我晚上可怎么过啊】
很快,被同担和亲友通知而来的第二批粉丝也出现在评论区。
不过,这时宋栖早已经离开了电竞房,也并未发现评论区之后的话题。
【好啦好啦,77很少请假的,肯定是有要事,我们体谅一下叭】
——【没错,77算是主播界的劳模了,不像某些人一周只播了两天】
——【其实说实话,我还挺希望77能多请假的,总感觉他近期有点奇怪】
——【是吧,我也觉得,总感觉他虽然在笑,但是并不开心......】
——【你们有点多想了吧,我觉得他挺正常的,和以前一样啊】
——【可能是有点,他最近游戏状态挺不稳定,上次人都到楼下了他才发现,感觉有点混了】
——【来了来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技术粉又来指点了】
——【……】
此时的青年正在衣帽间,准备换衣外出。
已经中午一点多了,还得购置一份礼物,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出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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