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钟,黄昏晚霞灿烂而热烈,斜挂在天边,慢悠悠飘过的云彩都被沾染几分金光。
草地上,两个女孩一坐一站,站着的那个东瞅瞅西看看,眸光粘在画纸上撕都撕不下来。
逢绛这人有个原则,画画的时候很讨厌旁边有人捣乱。
曾几何时,她也像这么坐着画画,旁边站着的人换成了逢临,男孩子心性跳脱,好奇心盛,总是有一堆问题等着她。
实在被问烦了,逢绛直接扔他个铅笔头,“滚远点,别吵。”
这时候逢临就乖了。
但现在换成了蒲宁,逢绛没法对着小姑娘发火,奇异的是她居然也不怎么生气,只是不紧不慢道,“蒲同学,你坐下吧,站着挡我视线了。”
“我又没站在你面前,”蒲宁自认和她熟了,也不拘着,直接坐草地上,逢绛递给她本书,“坐这上面。”
蒲宁瞅了眼——《艺术的故事》
她没敢坐,而是问,“你这个小马扎哪里来的?”
“问下面钓鱼的爷爷要的。”
于是三分钟后,逢绛就看见蒲宁在湖边也缠着爷爷要了一个,她嘴甜,能将爷爷逗得满眼是笑。
然后等小姑娘搬着马扎上来,得意洋洋冲她一挑眉,逢绛也没忍住在心里补了两个字——可爱。
逢绛画画没有用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色彩,主要工具是个简简单单的素描笔、素描纸,以及这个画架。
蒲宁看着她的画,简单几笔就勾勒出垂钓老人的轮廓,觉得很神奇,“你整天不在学校呆着,就是跑外边画画啊?”
逢绛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谁说我不在学校呆着?”
蒲宁张了张嘴,片刻后反应过来。
“我只是没在教室。”逢绛说。
说完,她收了笔,将画纸从画架上揭下来,递给蒲宁,自己开始收拾这些工具。
蒲宁说,“你这是画完了吗?”
逢绛,“嗯。”
钓鱼的老爷爷还没走,蒲宁将画对着真人比照了一番,形象传神,远处天空和山头都有了勾勒和描绘,就是……
和真实热闹悠闲相比之下,画中的老爷爷显得孑然孤零。
可能是她画的风格就是这样,蒲宁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
这边,逢绛已经把工具收拾好,蒲宁把借来的两个马扎送还回去,“谢谢爷爷,我们这就回去了。”
“好、好,”爷爷笑着说,“对了,那个姑娘早晨就到了这儿,没怎么离开过,是你朋友啊?”
蒲宁下意识朝逢绛看了眼,“同学。”
“哦,原来是同学,行,早点回家吧,别让人等久了。”爷爷说。
蒲宁笑着点点头,而后小跑几步到了逢绛跟前,两人逆着晚霞的光一块回家。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你今天为什么贴便签,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蒲宁说。
一块生活这么些时间以来,逢绛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就是个性格乖巧的学霸,没想到心思也很细腻。
她没瞒着,点点头,“对,叔叔想让我们关系更亲密点,不要有嫌隙和误会。”
说着,逢绛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站在她身边,比她矮五六公分,看她的时候眸光需稍稍下撇,晚霞的金光笼在她短发和挺翘鼻尖上,这一刻,她有点儿像是从日漫里走出来的少女。
蒲宁眨了眨眼,噢了一声。
好像大人间的想法都是这样,总希望家里小辈间能彼此亲昵些,更亲昵些,有一点生疏或者隔阂大人能比谁都着急。
小辈间往往把他们的话称作唠叨,听了就忘。
逢绛却当了真。
蒲宁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点什么,瞅见逢绛肩上挎着的工具包,说,“我来帮你背?”
逢绛看了眼她的小身板,“不用了吧。”
“……”
“你如果想分担,回家可以帮我捶捶肩捏捏腿。”
蒲宁,“……”
想得挺美。
……
假期过去了一天,第二天逢绛照样背着画架出了门,蒲宁一个人呆家里享受清净。
她作业都写完了,给自己留的竞赛题也写了个七七八八,于是闷头在卧室里看了最近大火的韩剧,碰到一些暧昧情节还会红着耳根撇开眼。
就这么风平浪静又过去了一天。
隔天早上,蒲宁和逢绛一块去学校,教室兵荒马乱,看见蒲宁就像看见了救星,“快快!江湖救急!班花让我抄抄你的作业!!”
蒲宁把卷子塞给她,逢绛歪头,“为什么都叫你班花?”
“我长得好看。”蒲宁说。
逢绛安静两秒,似是在认认真真看着她,片刻后扬了下眉,“也是。”
蒲宁后知后觉脸红了。
她清了清嗓子,“就他们说着玩的,不用当真。”
“这事怎么还谦虚起来了呢,”苏凡晚来几分钟,对她们的谈话也听了一耳朵,“逢绛,别听她胡扯,之所以喊班花当然是宁宁名副其实啊。”
“还记得那天是个月黑风高夜……”苏凡回忆起来,逢绛饶有兴致地凑过去听。
蒲宁拦不住她们,叹口气摊开课本。
故事很简单,是某次放假期间几人出去聚餐,天热,女孩子又想炫身材,都穿的透凉清爽。
蒲宁那天也穿了个短裤,露出来细白瘦长的腿,漂亮得没有一点儿瑕疵,脸蛋白净清秀。
当时就有人打趣,“这是十七班班花吧。”
“这我班学霸啊,放尊重点。”有人回。
“好吧,那就是学霸班花。”
这个外号由此得来。
起初蒲宁听了会红着脸摆摆手,后来就一脸郁闷,再后来习惯到麻木,懒得管了。
逢绛听完全程,眸光下意识看向蒲宁的腿。
蒲宁立刻遮了遮,虽然她穿的裤子,“干嘛?”
逢绛收回眼,唇角略弯,“没什么。”
没多久到了上课时间,八卦的抄作业的通通安静下来,荣冰倩带着课本走进教室,没立刻讲课,而是说,“这个假期过得挺嗨吗,那老师带个更嗨的消息。”
“什么啊老师?”
“明天月考。”
班里安静两秒,然后炸了。
后排的苏凡也忍不住蹦出一句脏话。
众人经历最初的震惊,然后一脸哀怨地瞅着荣冰倩。
别的学校都是假期前考试,实验一中不走寻常路,浪了两天才让学生考试。
荣冰倩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领导的安排,这一天我们还是接着讲新课,关于月考也要重视,老样子,每次座位我们都按考试成绩排。”
这话一出,又是哀嚎遍野。
体委已经深情脉脉拉着他同桌的手,“抱歉兄弟,此生要隔山海才能再相见了。”
同桌,“谢谢,赶紧考试吧。”
“……”
逢绛眸光从他们那里收回,唇角略略弯了下。
蒲宁看了她一眼。
她整个人状态很轻松,月考临近也不紧张,完全是种大佬的状态,蒲宁心想或许她成绩还挺好的?
这么想着,她轻咳一声,“逢同学,你成绩怎么样?”
逢绛想了想,“不怎么样。”
蒲宁一副“你快别谦虚”的表情,“真的吗,不准骗人哦。”
逢绛笑了下,撑着脸颊,“等成绩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各个班都在整理教室,书要么摞在后面要么直接搬办公室去。
蒲宁和逢绛在班里人气都很高,没费多少力。
苏凡看着江嘉陆抢过逢绛的书往外搬,轻撞了下蒲宁的肩膀,“他这心思太明显吧,不过两人站一块还挺般配。”
闻言,蒲宁视线看过去,其实在假期那天她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没明说。
江嘉陆是那种比较绅士的男生,没那些流里流气的小毛病,长得很高,五官……其实也还行吧。
蒲宁默默想着。
此刻江嘉陆和逢绛站在一块。
好像确实挺般配。
“别八卦了,安心准备月考吧,”蒲宁淡淡道,“高中也不能早恋,教导主任管得严。”
苏凡笑,“他管他的,该谈不还是要谈。”
蒲宁没再接话。
教室里贴着每人的考场信息,按照上次期末成绩排,蒲宁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第一考场第一号,但她还是凑了过去。
视线顺着名字向下滑,定在最后名字,考场是二十五班三十号。
也就是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位。
蒲宁拍了张照片,发给逢某人。
逢绛:[猫猫笔芯.jpg]
这个表情包跟她本人反差略大,蒲宁想象了下逢绛乖巧笔芯的模样,轻咳了声,红着耳尖收起手机。
当天晚上,她从雾气朦胧的浴室出来,宽大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没多会儿干了大半。
蒲宁习惯性拿出错题集开始复习,想了想,顿住,拿出手机打字。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逢绛收到消息。
蒲宁:[你在做什么?]
逢绛暂停平板上课画面,打字:[听课。]
蒲宁:[听什么课?]
逢绛:[明天要考试,复习课。]
蒲宁心想还挺用功的,至少没摆烂,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复习课是个什么劳什子玩意儿。
逢绛这头发完,没看到回复,塞上耳机继续听课,下一秒,房间门被笃笃敲了几声。
她眉心轻蹙了下,眉眼间带着被打搅的不悦和不耐烦。
只不过在她走进并拉开房门前,这种情绪已经自动藏匿得无影无踪,熟练得像是做过千八百遍,于是蒲宁看见个开门后带着松散笑意的女孩,“有事?”
“明天不是要考试,你看这个吧,比什么复习课有用。”蒲宁把错题集递过去。
这可是她的私家宝贝,卷子可以大肆被人传阅,唯独这个,轻易不传播,想到这儿,小姑娘眉梢染上一丝得意,“简单复杂综合各类题型都有,你把这些看看,也算是有效的临时抱佛脚。”
逢绛愣了下,翻看了几页,“你不用看?”
“你比我更需要。”蒲宁说。
逢绛抬眼,漆黑的眸光定在小姑娘脸上,几秒钟,蒲宁担心她不接,“这本子我都看过好几遍了,你就看着吧,不用跟我客气。”
逢绛逆着房间暖白光站着,听到这话她长眸浅浅弯了下,唇角松散笑意比刚才也愈发真实深刻些。
同时她把门拉开,房间彻底敞开,对小姑娘说,“其实我们可以一块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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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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