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地界是有仙的。
九璃将自己从木山那带来的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琢磨着路线发现。
距她离开沽镇已过几日，也不知多少时候才能到目的地。
现在正是桃花开的月份，林里一片花瓣轻飘落下在图纸上，她轻轻佛开，用指尖在东流边缘画了个圈。
这个世界与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若是说之前一直是了解概念性的人、仙、魔三界，那么此刻便在脑海具象化。
大类来讲的话，其实分为两界——地界与仙界。
仙界在云端之上，地界则在云之下，也就是九璃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人与魔共存于地界，人族在地界的表面。
北部为修仙门派主代表的千策宗，东方为神秘莫测的蓬莱仙岭神岛，南境为与世隔绝的毒域苗疆。
而苗疆以西便是魔界的境地，因东流河割断了人魔两族地域，使得魔界存留在地界之内。
九璃听说原本的黄泉境地是有着世上最后一位地界仙的，但不知为何却突然没了音讯，其中原因也不得知晓。
偶尔民间有神话传闻说是回到云之端位列仙班成神去了。
她大脑放空，右手拿个干巴的馍馍大口用力咀嚼着。
等缓过神来，喉咙哽咽得恨不能伸出二两地，吐不出，又难咽下去。
幸好依山河畔而行，身侧不远处便有一条宽阔的河溪。
她快速下坡，靠近河边低头捧起流水急着淌了口水喝。
冰冷的流水扑在脸上刺激她的肌肤，头脑顿时清晰，似乎发觉有东西的身影罩在自己身侧。
她抬起头侧望过去。
竟然是一匹马，正低着头吸吮清凉的溪水。
九璃一惊，在嘴里剩余还未咽下喉间的水喷洒出来，砸在溪面上。
马儿似乎有些嫌弃，用蹄子踢了踢地上的尘土，发出嘶鸣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后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好马，好马，你别走，姐姐我需要你呢。”
九璃起身搓搓手，笑着悄悄跟在马的背后。
她正愁路途太远，还需要几天才能到达，要是有马的话肯定会快很多。
跟着它说不定能找到主人，就看自己能不能将它买下来。
一阵“咻”的哨子声音传来，马儿飞奔，九璃提起裙摆跟着往桃林声响传来的方向跟去。
一辆玄色马车停在林处的一片空地上，前边上有位白发老者正用缰绳为刚刚过来的马儿栓马桩。
九璃走上前对着他问道：“爷爷，这是你的车吗，我可以借着搭一程吗？”
老者听完一笑，指着不远处桃树下的一抹黑色身影道：“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但是你可以去问问我们家公子。”
“好的，谢谢。”她道谢，随即向桃树下走去。
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不知为何心脏处砰砰跳个不停。
那抹修长的黑色背影逐渐明了起来，直至眼前。
“你好......”九璃不知如何去开口，小手捏紧裙身，歪着头与身子小声试探性地道。
树下的黑衣男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身低头朝她看去。
九璃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子剑眉清秀，目若星河，五官深邃得精致。
身上并非全然是一身黑衣，里衣交领与衣袖衣摆皆有烫金色绣纹渲染。
虽然占比不多，但也足够让人夺目。
玄色的卷发用骨簪束起一半，其余的秀发随意披散在后肩。额眉间一点红，颇有一番异域风情。
桃林树下，花散飘扬，在风中摇曳绚烂，令人陶醉。
如同面前所见之人一般。
九璃倒吸一口气，不由呆愣住。
这让她想起初中读过的一篇诗。
桃花屋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怎么？”男子淡淡起唇道。
冷漠的清越之声在她耳畔响起，如同雪山之巅孤傲而立的雪莲一般，清寒又冷澈。
为本人魅惑的外表添上了一层淡薄的疏离感。
九璃见他回话，继续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南边，但是太远了，如果顺路的话，可以借你们的马车搭一程乘路吗？放心！报酬我一定会付的。”
她目光跟随左手指着南边的远山，右手抬起，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脸上流露出灿烂的微笑。
男子没有开口，低头望向她伸出来发誓的手指头，眼神深邃且淡漠。
他绕过九璃，往前方的马车走去。
正当她以为对方要拒绝自己的时候，一阵轻飘飘地话传来。
“要走的话就跟上来。”
九璃顿时喜笑颜开，揽着包裹小跑跟在他身后。
马车的空间很大，九璃端坐在侧旁，发现内部居然刻有玄纹与图腾，但看材质并不像是木质，不知是如何雕刻上去的。
“驾——”外面老者的声音夹扎着鞭策声响起。
由于道路泥泞颠簸，九璃总时不时调整自己的坐姿。
侧脸望去，发现目中的男子正端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如一尊静默的佛像。
果然金色与玄色是最好的搭配。
眼见没人说话，她无聊地掀起身旁小窗上的帘子打算透透气，外面的事物在眼前快速地往后移动。
速度过快，风夹杂着空中飘飞的桃花瓣瞬间钻入帐子里，落了几片在九璃的手心。
而其中一片却恰巧轻飘飘地降落在面前男子的额顶。
九璃揉搓着手中的桃花，只觉着男子头顶的一抹粉莫约有些碍眼。
要不自己悄悄把它摘了吧。
说干就干！
她轻轻移动身子，伸出白皙的手向面前人逐渐靠近。
正当指尖要触碰到头顶时，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眸与她对视。
九璃的视线笔直地撞入那双墨色星河中，顿时心漏了一拍，像是小偷偷东西被抓包了一样，一举一动皆落入面前之人的眼底。
她靠得很近，近得能从对方眼里清晰地看出自己倒映而出的紫色身影。
两两相望，目光所聚如镜水秋波。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低眸移开目光，显得略微有些尴尬。
男子轻声啧了一声，九璃似乎感受到了一阵危机感，急忙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我我......你头上有东西，我帮你拿下来了。”
她快速摘下那朵花瓣，捧在黑衣男子的面前给他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东西。”
她低着脑袋直直盯着手心，不敢抬头对视。
男子抬手略微歪头扶太阳额，轻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真冷漠啊......九璃将包裹抱入自己怀中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马车内又陷入了先前的静默，只有车轱辘声不断传来。
“你是去哪？”主位上的男子突然问道。
九璃正诧异他居然会主动与自己说话，一时忘记回答。
她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还是打算如实相告，开口道：“我呢，是打算要去魔界的。”
“哦？”男子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是的，”九璃见状继续说道，“有个人在那里等我。”
她并没说出是谁。
虽说面前之人对自己来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但她也不敢贸然说此番前去是为了找魔尊魂言。
万一这人怕了把自己丢在半路上怎么办。
她被男子的眼神盯得发麻，缩了缩脖子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
好像自己也并没有说错什么。
既然是攻略人物，那攻略对象肯定是得等待自己到来的。
这样一想确实没有什么毛病。
“那你呢，你去哪里。”九璃反问他。
男子似乎并未想到她会反问自己，良久过后给了一个与她一样的答复。
也是魔界。
九璃拍手叫好，这可真凑巧，果然是上天眷顾，让自己接下来的路程终于算是不用走路。
“你去魔界干什么呢，听说那里挺危险的。”她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
他摩挲着腰间的玲珑玉。
“哦。”九璃知趣地应了一声。
又是差不多的回复。
她从袖中拿出之前看过的地图，打算规划之后的方案。
这些天已经过去些时日，如果步凌云会御剑飞行的话，估计此时应该已经到目的地。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向黑衣男子问道：“对了，你知道魔界的魔尊魂言吗？”
男子撇眼看向她手中摊着的地图，发现有一个明显的小标志画在魔域境内。
他并未感到意外，反而点头。
“你觉得他人如何？”
这话并非出自九璃之口，反倒是这位陌生的男子。
九璃回想起镇上居民口中的话：“我听说，魔尊魂言喜收集人的魂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那你呢？”男子笑了。
“嗯？”
“那你觉得呢？”他解释地问道。
“嗯......”这反而将九璃难住。
说实话，她本人并未见过人们口中所传扬的魔尊魂言，对他的印象更多是外来传闻。
甚至也有很多人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就给下了定论。
她想，即便对方长得再青面獠牙，也不信内心没有软弱之处。
人们总是关注他现在的身份，通过“魂言”的称号来解读，却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更何曾去想过他作为周不易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甚至就连作为天降攻略者的她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想到这里，九璃摇了摇脑袋淡淡开口。
“我并未见过他，也未曾真正去了解过他，不予评价。”
面前的男子沉默不语，深邃的眼神变得隐晦难懂。
好一个未经了解，好一个不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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