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梳发。”柳无期半晌蹦出这么一句,属实把临鹤惊着。她想过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没想到他连梳发都不会。
……比那人,还笨些。
临鹤叹了口气,推搡他到房内,道:“坐下。”她的语气不算好,手中动作却轻柔熟稔,像是做过无数次这种事。
柳无期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在她手中如瀑布,又灵巧地编成不同的精致形状,最后两侧垂着三缕小辫,用红珠固定好。
精致的发型衬得他那一双桃花眼极为勾人,纵然穿着朴素布衣,他也本是十分贵气的,如今这身打扮,便又是曾经那明媚又多情的小公子了。
柳无期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唔”了一声问道:“你动作如此熟练,是为这身衣服的主人绑的……”
他话未说完,便是一声痛呼。只见临鹤将他的一缕小辫往下轻扯,语气冷了下去,“多嘴。”
柳无期立马讨饶,“好姑娘,好姐姐,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临鹤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双手环抱径直下了楼,不再等他。
……
柳无期在屋外站着,临鹤和小易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被两人盯得别扭,哪怕曾经撩人撩得熟稔,这般情况下也觉着害臊。
柳无期有些迟疑地转过身,“……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你们进屋罢。”
临鹤轻笑一声,干脆利落道:“好。”她转头对小易道了一声,“走罢。”便进了客栈。
柳无期自个儿在外头心里建设了一会,便左顾右盼地向外走去寻人。却没想到临鹤只往里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临鹤靠在房梁,目光聚焦在柳无期的身影,敛了笑意。
她垂下眼睫,细长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瞳孔,模糊了她的眼神。
“鹤姐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临鹤轻答一句,转身向更深处走去。
门外,柳无期似乎寻到了门道,孔雀开屏般展示着他的本事。
“姐姐长得真好……”他眉眼弯弯地冲着门外的人笑,将过路的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姑娘身材丰盈,一身火红的石榴裙挂着嫩黄的披帛,她的唇上胭脂涂得红,像烈焰中盛放的花。
她笑眯眯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细细看了一番,“真会说话。”便带着丫鬟进了店,扬声道,“把你们这最贵的招牌菜都来一份。”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轻轻对着坐在她对面的柳无期吹了一口气,“呼——再住店一晚,也要最贵的。”
柳无期笑得越发真心实意,“姐姐阔气。”
“谁让你嘴这么甜呀?”
他俩笑着打趣,小易在厨房看着,小声对着临鹤嘀咕,“他当真放得开,摸脸牵手什么都干……就差亲上了!”
临鹤头都不抬,“他看着本就不是普通人。公子哥都这样。”
小易睁大眼,“鹤姐姐,真的吗?你明明曾说……你的主子不这样。”
临鹤长长叹了口气,手中力气重了几分。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带了些无奈,“你们这几日总提他做什么?”
“人都死了,就让他安息些罢。”
夜晚,柳无期陪着小易收拾完厨房,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
他耷拉着眼皮,整个人虚靠在楼梯上,看不清神情。曾经都是别人哄着他,他何尝这般赔过笑脸。
木头地板吱呀作响,柳无期的脚步放得越来越轻。他推开房门,头也不抬,一头栽到床榻上倒头就睡。
却听房间内一声窸窣声响。
柳无期微愣,下一秒,只听一道冰冷迅速的箭矢破空声响起!
“铮——”
一道冷箭直插在冰冷的墙壁上,尖锐的箭头泛着冷光。
柳无期汗毛竖起,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后退去,却一头栽到了地上,一下子砸清醒了。
他慌忙用手撑地向后挪去,“谁……是谁!”他的声音颤抖,身子紧绷,双眼不断环视四周。
房间一片寂静,无人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不过数秒,却又是一道弓箭上弦之声。
拉弦声与他的呼吸混在一处,柳无期竖耳倾听,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唰!”
柳无期猛地闭眼,往旁滚了几圈,随即下意识双手抱膝将自己蜷成一团,身子害怕地不断发颤。
想象中的紧迫感却没有到来!
只听“铮”的一声,耳边挥起一阵微风,那杀气逼人的箭矢被一道剑光打落,转了方向直直刺入他脚边的地板!
箭矢入木三分,将地板破出一个裂痕来,箭尾还在颤抖地嗡鸣,端的是将他一击毙命的打算。
而那一道助他的轻巧的身影,越过他直奔那微开的窗户而去!
柳无期吓得双腿绵软,却还是定了定神,扶着柱子踉跄地起身,追到窗边,眯起眼看。
“看什么呢?”一道冷锋从窗旁直直伸出,架在他的脖颈上。
冷冽的刀锋冰凉刺骨,柳无期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绿,一股恶寒直窜头皮。
他扶着窗沿的手用力到发白,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跪坐到地上,“没什么!我我我我我不看了,大大大大大侠放过我吧我不看了。”
他的大脑猛地空白,话都说不利索,半晌才反应过来,僵硬机械地转头去看执剑人,对上了临鹤笑盈盈的眼。
临鹤低笑一声,冲着身后的院子扬了扬下巴,“去看看吧。”
“……什么?”
他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临鹤一把抓住衣襟,带着从屋檐往下飞去。
他惊魂未定地站稳脚跟,就见面前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与昏黑的夜色混在一起。
“谁要杀你?”临鹤走到黑衣人身边,低头看了几眼,冲着柳无期淡淡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柳无期的语气颤抖,眼里攒满了茫然。他看着面前尸体的眼神躲闪,似是害怕也是逃避。
临鹤的语气里带了些愤怒和恨铁不成钢,她揪起柳无期的衣领将他带到黑衣人身旁,逼他低头,“仔细看看!”
柳无期本能地往后躲,“不……我不看!这可是死人!!是谁要杀我重要吗!他都已经死了!”
“重要。”
临鹤抬起头来,“不是他要杀你,是他背后的人要杀你。你若不知是谁,以后还会有。”
“你想死吗?”
柳无期没见过她这么冷的眼睛,里边的期待与失望宛如实质,像是父亲母亲望着不成器的他。
他被这双眼蛊惑,呢喃着说:“……我不想。”
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怔怔地看了看身旁的尸体,随后缓缓蹲下身来,微微虚抱着头,又重复了一句,“……我不想死。”
柳无期在临鹤的目光下一步一挪,到了黑衣人的尸体身边,小心地捏起他带血的衣角,仔细翻看。
“着重检查他的胸膛,耳后,腰带。”
柳无期顺着她的话翻找。
胸膛没有刺青,只有深深浅浅的刀痕剑痕。腰带也是朴素而简约的样式,并未有何不妥。
耳后……
柳无期将手伸到他的耳后,用光滑的指腹去缓缓查看。不知按压到哪一处,竟有一个极浅的图腾式伤疤,薄如蝉翼,浅浅地覆在皮肉上。
柳无期惊奇地去扒他耳后的头发,“临鹤!临鹤!你来看。这是什么?”
临鹤蹲下身,将黑衣人的头发全数削去,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柳无期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衣人的耳后,用手轻清几下,将他耳后残留的碎发胡乱拍去,轻喃道:“图腾……”
他这下终于看清了图腾的样式。
同样,也愣在了原地。
“阿期,杀人要准,也要狠。”
太子朝他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弓箭上弦。他的姿势标准笔挺,只听“嗖”的一声,箭矢便一头扎进靶心,刺入三分。
柳无期嘿嘿一笑,“你这又不是杀人,做什么唬我?”
太子没回他的话,只是笑,半晌又答,“是了,不是杀人。至少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柳无期当时觉得他莫名其妙,只盯着他手中的弓,在弓身上雕刻的纹样上摩挲几下,“好漂亮的弓,好漂亮的纹样,哪家师傅雕的?”
太子微微抬起下巴,颇有炫耀的意味,“当然是纪师傅!能被父皇请来御用的师傅又怎会差!你若喜欢,改天让他给你也做一把!”
柳无期连连摆手,“我不会拉弓,还是不必了。”
太子哼哼唧唧的,“我教你呀,不然以后你没有自保能力怎么办?”
柳无期笑着对答,“等你保护我呀。再说了,弓箭这么慢,给我也反击不来,敌人还站在那等你打不成?”
结果如今,他成了那个活靶子。
这黑衣人耳后的图腾与当时太子的弓身上雕刻的……是同一花纹。
仿佛那个图腾会发烫,柳无期一下缩回手来,恍惚地呢喃道:“……是太子。”
“什么?”
柳无期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没有心思理会临鹤的问答,慌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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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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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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