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那时极其想要子嗣,所以给得大方,共眠过的姑娘两个月不得再接客,若是怀了孕,便赎了身纳回府里去。
容归派人跟着容齐,会在第二日趁乱之时,给前日同容齐共眠的姑娘的水中洒下一味无色无味的药。
玉霖问道:“若是姑娘不在烟柳巷中,又怎会被容归寻到?你方才说的‘不用寻到所有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柳怡然笑他,“听我说完便是,急什么?”
玉霖不吱声了。
柳怡然悠悠地讲,“不在烟柳巷中的,怀了孕若想搭上柳家,也总会找上门来。容归以好生招待的名义请她到厅堂去,在茶水里撒药。”
“她稀里糊涂地来,又稀里糊涂地走,若是与外头大夫查的不同,也大可以说是府里的大夫更为准确。至于那些无名无姓又没找上门来的……且忽略不计罢。”
玉霖深吸一口气,“那柳姐姐你怎么知道?”
柳怡然笑得灿烂,“他请我喝过这样一杯茶。”
“我那时候同容老爷缠绵得很,人人都知道。我端得谨慎,他找不着机会,于是便亲自发了帖子请我上门做客。”柳怡然回忆着,“他的眼睛像蛇,却又着实愚笨。”
那时,厅堂亮堂得很,阳光不吝啬地洒在地上,暖洋洋的。容归笑眯眯地迎她入座,倒茶。
他温声唤着,语气却带了些试探,“柳姑娘既同我父亲情深,可有入府的打算?”
柳怡然半笑不笑,瞥了他一眼,并未对他温和几分,“不曾。”
她端起茶轻轻吹了吹,正要入口,却闻见杯内传来一阵幽香。她曾喝过这茶,自然知道它的香味,而眼前的茶闻着却多了些甜味。
一旁容归还在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说些没趣的小话。他不是这般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如此作派实在有些反常,柳怡然更确定了几分心中猜想。
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勾了勾唇角却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本就不想要容齐的孩子。
果不其然,在她喝了茶后,容归似是松了口气,话逐渐少了,心中盘算着。
柳怡然漫不经心地听着他逐渐敷衍的话语,却又起了玩味心,突然一抬头同容归对视。
容归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眼中盘算着的阴狠还未来得及藏去,就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了柳怡然面前。
柳怡然神色未变,装作毫无所觉,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却逐渐不耐烦。她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啧”了一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容大少爷若是请我来唠这些家常,那便不必了。”
容归浅浅笑了一下,“想来是晚生只爱读些诗书,让柳姑娘觉着无趣了。”
他的语气温和谦逊,柳怡然却不这么认为。她见过太多人,他那语气中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屑与傲慢,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劣质的把戏。
本以为容归会是什么清风明月的人物,也不过一介俗人。
凌玉青听完嘶了一声,“我之前未曾看出他是这样的人啊。”
柳怡然呵呵一声,“若是连你都能看穿他,他早活不到现在了。”
玉霖沉默着理了思绪,“既然容老爷想要子嗣得很,又为何在三年前转了性子?”
柳怡然道:“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玉霖睁大了眼,“他当年为你一掷千金的事儿人尽皆知,你们缠绵了那么些年,难道没有一点……爱意?”
柳怡然一扬下巴,“爱?哈哈哈,你信我爱他,不如信我爱上你了。”
她挑了挑眉,倾身靠近玉霖,伏在他的耳边,说的却是,
“门口有人。”
玉霖与她对视一眼,手一挪,在隐着门口的地方招出了浮水剑。
他用空着的手顺势抚上了柳怡然的面颊,微微歪头端详着她的面容,笑道:“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柳姑娘还是这般风采依旧。”
下一秒,“嗖!”地一声破空而来!玉霖的目光瞬间转而凌厉,刚要抬起浮水剑,却被柳怡然眼疾手快地按下!
“锵!”
只听刀剑交戈之声,两枚袖箭相撞,齐齐掉落在地上。
柳怡然神色未变地一抖广袖,仿若刚刚出手的不是她一样。
“什么动静?!”凌玉青一无所知,猛地起身看向门外,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快成了虚影走远了。
玉霖起身就要往门外去,被柳怡然拉住了,“别追。”
“方才那个,是谁的人?”玉霖听话地放缓了脚步,捡起了地上的袖箭。
“对你们起怀疑的人。”柳怡然悠悠道,“容归没本事干这事儿,他身后应当有其他人。所以方才捂着不让你使剑,也是让你多掩着些。”
“这次只是试探,若是当真被发觉了,他们便是明目张胆地杀人了。”
玉霖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多谢柳姑娘。”他继续道,“他身后的可能是魔修。”
柳怡然挑眉,“魔修?”
玉霖答道:“实不相瞒,我们来查容老爷的事,也是发觉容家可能与魔修勾结。”他垂眸看向柳怡然的广袖,下巴微扬,“柳姐姐想来也是修仙人,是么?”
柳怡然呵呵一笑,并不否认,“是啊。你早看出来了不是么?所以才会跟我走。”
玉霖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那你当时将绣球掷到我怀中……”
柳怡然瞥了他一眼,半笑不笑道:“那倒别想太多,看你有缘罢了。”
她说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靠在贵妃榻上,露出一对匀称修长的小腿。
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模样,她有些不耐烦地朝他们摆了摆手,“行了,既没那意思,问完了东西就滚吧。”
玉霖点了点头,敛眉拱手就要同她告别,柳怡然却又犹豫着,低声补充了一句,
“……若是真把那群杀千刀的魔修收拾了,告知我一声。”
……
殷洛川和楚风眠到了清平屿,打算先去周遭看看。殷洛川太久没来清平屿,也不甚熟悉,左顾右盼着,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走来的玉霖。
旁边的人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笑话,玉霖轻轻捂着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眯起的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眼底仿佛有光。
旁边那人神情夸张拍了拍胸口,嘟囔地对玉霖说着话。玉霖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顺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那人是谁?
楚风眠还未来得及细想,随着距离的拉近却先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
他身子一僵,心倏然沉了下去。玉霖没有注意到他,仍在与身边人说笑着,两个人中间是谁也插不进去的亲密。
楚风眠沙哑着声音唤了一声,“……哥哥。”
玉霖听见隐约有熟悉的声音轻唤,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去寻找发声处。
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见着楚风眠后眼睛亮亮的,惊喜地唤了一声,“风眠!你回来了?”
楚风眠不答,只微微垂下眼睫看着他牵着凌玉青的手。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灼热,玉霖被烫着一般猛地收回手,背到了身后。
“你怎么在这?”楚风眠问道。
玉霖心虚地抿了抿唇,眼神向旁边飘,“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逛到了烟柳巷?
楚风眠不知自己是吃醋还是怒气,心中起了一团无名火,却又无发泄之处,躁得慌。
他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凌玉青,强行让自己言语平静,似只是疑惑地问道:“他是谁?”
明明楚风眠噙着笑,眼神却带着冷意。凌玉青被他看得瘆得慌,下意识地往玉霖身旁凑,却又被他盯得更紧。
“他是我近些日子新认识的朋友,凌玉青。”
玉霖还惦记着柳姑娘的事,并未察觉他两的眼神交锋,一把拽过凌玉青的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笑着介绍。
许是好久没见楚风眠,熟悉的气息竟变得格外让人亲近,他本能地黏黏糊糊凑上前去,“宗门的事处理完了么?远之剑尊肯放你出来啦?”
玉霖穿得暖和,毛绒绒的披风将他裹得像个毛茸团子,楚风眠看着他乌黑的发顶,不由得眼神软和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眼前的人还在叽叽喳喳的,好似想起了什么摇了摇他的袖子,“话说,玉青还是你大师兄的弟弟呢?他肯定有很多话跟你要聊。”
凌玉青被楚风眠盯得头皮发麻,哪还有心思跟他攀谈,连忙摆了摆手,“你们久别重逢,你们先聊罢……”
他见楚风眠的同行人眼神平静地往旁边挪了挪,转过眼去看着旁边的摊子,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却又犹豫要不要向他靠去。
楚风眠嗤笑一声,不再看他,转眼看向玉霖,“这儿离住处可不近,你如今住哪?棉团呢,没把它带来么?”
玉霖自然地答道:“我如今同凌玉青住在容府。棉团在家呢。”
棉团在家呢……?
楚风眠好像听不进其他话,只听着了这一句,却又莫名沮丧,心中苦笑着:马上就不是了。
他抬眼,远远望着远处的醉花楼。
玉霖如今了无牵挂,愿意在这等温柔乡中度过一生也是寻常。他这般好姿色,定是被捧着,温言细语地唤着,又哪里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大男人。
他会有别人,笑容与依赖也都会给别人,他会有个自己的家,而不是跟他漂泊无依。
醋王驾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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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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