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睁开眼,发现竟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屋内一片寂静,被褥被人施了灵力,暖和得紧,与暗室的潮湿黑暗截然不同。
重芜殿。
他实在太久没有来这个地方,上一次来还是前世来找师尊求浮水剑,却被嘲讽一番的时候。
玉霖想到此,左右看去寻浮水剑,却发现浮水剑没了踪影,召唤也没有动静。他皱眉,刚要起身,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重芜仙君径直走了进来,右手拿着浮水剑随手放在桌上。
“拿来。”玉霖冷冷地看着他,伸手说道。
重芜仙君也不争辩,又将浮水剑放到他手上。
他又恢复了那淡漠的样子,没了走火入魔的迹象,穿着一袭整洁的白衣,金色眸子干净又神圣。仿佛前些日子那样疯狂的状态全是假象。
玉霖冷嘲热讽,“怎么,闭关结束了?”
重芜仙君仿佛没听出他语气的阴阳怪气,“嗯”了一声。
玉霖“哦”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走。如今碎片拿到了,他也恢复得差不多,没有再待着的必要。
他刚走到门口,门竟直接“嘭”地一声关上了。
“去哪?”一声毫无起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关你什么事。”
玉霖“啧”了一声,抬手去开门,却发现门扇严丝合缝地关着,没有任何反应。
一道阴影笼在玉霖身后,逐渐靠近,将他包围在其中。
“又想走哪里去?”
玉霖不耐地转身,却“嘭”地一声被他按在门扇上。重芜仙君眼神晦暗危险,连呼吸都短促颤抖,像在隐忍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玉霖,眼眶泛红一圈,像是猛兽终于抓住自己的猎物,绝不可能放手。
玉霖被他的眼神一骇,思绪又转眼到前世死前那冷漠一瞥,突然又觉得十分可笑。
不论前世今时,他从来没看懂过他这师尊。
玉霖疲惫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重芜仙君皱眉,“你知道?”
“师兄师姐因我而死,甚至柳予言也……你怨我也是应该……”
“嘭!”
重芜仙君猛地锤了一下门扇,给玉霖吓得一哆嗦。他咬牙切齿,语气越发低沉,“谁告诉你是因为这个?”
玉霖莫名其妙,“那不然是因为什么而恨我?”
“……你觉得我是恨你?”重芜仙君觉得十分荒谬震惊,可眼前人迷茫警惕的神情不似作假。
看来前世真是伤他深了,以前会撒娇喊他师尊的阿霖再没有了。
重芜仙君哑了声,竟不知道从何反驳,细数前世今时,自玉伶入门,他们真的越来越远了。
他想着,看着咫尺之间那朝思暮想的面容,倾身贴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此,更不能放他走。
玉霖看着他的神情一愣,哪还有不明白的,触电一样将他推开,踉跄着往回跑。
见重芜仙君转身走来,他气得浑身颤抖,嘶吼道:“滚!”
重芜仙君脚步未停,玉霖看着他,只能想到无能为力。
不论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重芜仙君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玉霖顿时动弹不得,连刚拿起的浮水剑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实力太过悬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玉霖垂眸看着自己被抓得泛红的手腕,卸了力气,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爱你。”重芜仙君终于开口。
玉霖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话,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爱?”
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一切偏心都给了别人,最后又无情地要了他的命。现在跟他说爱?他也配说爱?!
他做的一桩一件又有哪些与爱相关?!
玉霖怒气直窜到脑门,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喉咙里血腥味浓重,“你这算什么爱啊?!”
重芜仙君胡乱抓着他手指,力度更紧了些,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他的肉里,玉霖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也怎么拽扯都抽不出来。
“我要回去,放开我!”玉霖怒了,抬高声量道。
重芜仙君却又加了力道,拽得更紧。玉霖的手指被他抓得发白,几乎有些脱力。
重芜仙君垂眸,声音沙哑低沉,甚至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上一世……上一世你还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上一世?没说完的话?
玉霖的思绪又转到曾经那段没有依靠的日子。师尊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可知错?
可他又有什么错?
醒神钟一遍又一遍地敲,真的好疼啊。
玉霖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带着未消的余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字一句讥讽道:“是我恨你,后悔遇见你,满意了吗?”
重芜仙君看着他,眼眶微微红了,不知是后悔还是遗憾。
倘若他没有坚持收玉伶入门,也许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他的眼睫微颤,哀求着说:“现在玉伶死了,你……”
玉霖心里觉得十分荒诞,不为所动,冷冷地说:“我也死过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重活一世,一切一切就都能一笔勾销啊?”
他从没见过重芜仙君这般狼狈的模样,却看得人实在累。玉霖不想再说话,闭了眼,依旧平复不下心口的气。
重芜仙君的眼瞳内闪过一道红,与眼眶未退去的红混在一处,被沾了一滴泪的眼睫遮挡。
他定定地看了玉霖许久,自嘲地笑了笑,后唇角竟不自觉上扬了些,带了些意味不明,“是啊,凭什么一笔勾销。”
重芜仙君用一只手禁锢住玉霖的两只手腕,抬手抚摸他的脸颊,低语道:“你当时在暗室里,很乖……很乖。”
……
冷……很冷。
明明此地四季如春,却好像只有他在冷。
玉霖拼命地睁开眼来,却突然惯性向后一仰,跌进一个怀抱里。
身后人伸出手来,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在他的额头上缱绻地留下一吻。
玉霖如坠冰窖,猛地缩回冰冷的指尖,只感觉一股恶寒。他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猛地站起身,却又被重芜仙君轻轻一拽,便拽了回去。
他手忙脚乱地去召浮水剑,却发现他连灵力都使不出来。
身后气息越靠越近,玉霖绷紧下颌,像只受惊的猫,时刻警觉。
只见重芜仙君轻轻捏着他的手腕,端详着慢悠悠道:“你以前的灵力最是纯粹,非要去沾染这些魔气做什么?”
“这些魔气……还是不要的好。”
玉霖顺着重芜仙君的视线望去,他的灵脉被封住,没有任何力气,混沌灵力只剩下灵力的部分,魔气几乎要被抽离干净了。
他咬牙,一手握拳,试图强行冲破禁锢。重芜仙君瞥了他一眼,双指贴在他的灵脉上,用力一按。
玉霖顿时瞳孔紧缩,身体前倾吐出一口血来,他瘦削见骨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灵力从四肢涌上心脉,没有魔气的阻拦,放肆地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紧紧绞着被褥,冷汗直冒。
重芜仙君在他心口一推,灵气便蔓延开来。玉霖本就被封住了灵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喉咙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无能为力。
“浮生门难道不是你的家么?为何总想着逃?”
玉霖吃力地直起身,双手支撑到青筋暴起,一字一句艰难地道:“不、想、见、到、你。”
“不想见到我?”重芜仙君轻笑一声,抬手按上他的额头,“乖顺些罢……”
耳边的声音越飘越远,往事如噩梦一般袭来,玉霖吃力地半眯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看着面前人的面容逐渐模糊。
重芜仙君见他被魇着了,才起身站着看着他许久,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玉霖的灵脉被封住,任何寒冷气候都能感知。隐隐开了春,冰雪消融,屋子里涌了一股暖意,可他还是冷。
他用虚弱颤抖的手翻找着储物戒。他翻了又翻,找了又找,也寻不到破局之法。浮水剑在他手中如同摆设一般,使不出威力来。
门被下了禁制,用剑刺也纹丝不动。玉霖只能将神明之心的碎片翻来覆去地看。传音符传不到珺媞,他只能心里暗暗着急。
幻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玉霖虽知道是假,却还是会不由自主陷入其中,就像模拟前世在暗室中被噩梦梦魇的频率,分不清白昼黑夜。
“师尊,阿霖呢?怎么不见他。”玉明疑惑的声音在重芜殿殿前响起。
玉霖涣散的瞳孔亮起微光,他一步一步挪到门前,扒着门虚虚地喊:“玉明!”
重芜仙君在门外答道:“在殿中修养。”
“可我刚才去他殿中没见到人,他来时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玉霖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一喜,拼尽全力又喊了一声,“玉明!”
“师尊,你屋内有人?”玉明听见声响,往院内探了探头。
重芜仙君不答,转身向内走去,门被开启的那一瞬间,玉明惊讶地喊了一声,“阿霖?!”他快步往玉霖的方向走来,却被重芜仙君拦在了中间。
玉霖奋起往外一扑,几乎要抓住玉明的手!
却在下一秒,重芜仙君残忍地将门关上,把玉明阻隔在外。玉霖扑了个空,几乎要跌在地上,被他揽住腰向屋内拉。
[猫头][三花猫头]悄悄洒点狗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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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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