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别以为你主子来了本宫就不敢砸。”他对上纪无妄的眼睛，说出口的话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白起见着他算是见到主心骨了，忙跑过去说：“殿下，五皇子欺人太甚了，跑到静轩来打砸。”
纪无妄没发话，就静默着同云时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透不过气的沉闷感。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没有半丝波澜的平静，就像是在这世上不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因为命运从未眷顾，他也不曾奢求谁的好心和施舍。
意识到这一点，云时的心脏莫名地开始抽痛。
他现在就想扔下鞭子冲过去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我做来骗人的！
可是不行，云时咬咬牙克制住心底冲动，然后转动轮椅背过身去，“将他抓住。”
“你们干什么，五皇子你想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白起被人大力地控制在一边，嘴里也被棉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纪无妄被两三个宫人死死摁着，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好在眼前人顺从地让她们押着，并未表现出反抗的意思。
宫人们也在心中替他惋惜，好好一个公子哥怎么就偏偏惹上了五皇子这个魔头，三天两头地被欺负。
同时也有人心里心疼着身后被砸成废墟的静轩，心说五皇子可真是奢靡浪费，好好的东西搬走不就行了 ，还非得叫他们砸干净，不想要的话随便赏了他们也够一家老小吃顿好的。
还好自己机灵，在砸的时候偷偷从屋子里顺了不少好东西。
云时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口中默念着，这都是为了纪无妄的小命。
这才转过身到纪无妄面前，他扬起手中的鞭子，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云时手腕一转竟是用鞭柄挑起了他的下巴。
如此轻佻的又带着些侮辱的举动，他应该生气才是。
“知道本宫今日为什么做么。”他看到眼前说话的人眼尾轻挑，一副薄情而又靡艳之色。或许连云时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横起来是这么一副表情，勾得人心里发痒。
纪无妄喉头滚动，暗哑着声音：“为何？”
“因为本宫就是想让你记住，你只不过是本宫手里的一条……一个玩意儿，本宫高兴时能赏你，不高兴了就能全部收走。”
他本来想说狗的，结果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云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抬眼看去，发现纪无妄脸上并没有被人羞辱过后的神色，反倒是定定地看着云时，黝黑的眸子愈发深沉。
云时心里着急，他怎么是这个表情啊，羞辱呢，杀意呢，得做给外人看啊。
这会儿他派出去打探的下人匆匆赶来，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纪无妄只见云时脸色一变，然后突然扬手，自己身上便多了一条火辣辣的伤口，皮肉往外翻着，血色从白色长袍上渗出来。
没有之前抽的疼，只是看着严重而已，纪无妄盯着鞭伤想道。
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纪无妄竟然揭开外袍的扣子，将白色长袍随手扔到地上。
“你、你这是作甚？”
“脱了衣服，更方便你打。”
两边的宫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押着他，貌似地上的人挨打的心情还挺迫切。
“谁……谁让你脱衣服了，给本宫把你的衣服穿上！”云时也没料到纪无妄会这么……逆来顺受，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过后两人彻底决裂的准备了，甚至可能导致日后纪无妄也不会再相信他，可他仍要这么做。
这次他不在乎自己未来下场如何，他只想让纪无妄好好活下去，与所谓的命运抗争一次。
就在这时，宫墙拐角走出来一群禁军，领头的是宫里掌事太监曹公公。
曹公公大老远的看到云时，掐着他那尖锐的嗓门儿“呦”了一声。
“这不是五殿下吗，老奴见过五殿下。”曹公公走到进前来给云时行礼，眼角瞥到被砸成一滩烂泥的静轩，面色不由得大变。
只听云时幽幽地问道：“曹公公带着这么多禁卫军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了本宫来砸静轩，特意叫人抓本宫归案的？”
“这哪能啊，您是主子，做什么其实老奴能干预的。”
云时瞥了他一眼，有往他手上的圣旨瞅去，“曹公公还有圣旨在身呢，父皇下了什么旨意啊，正好本宫在，也能从旁协助一二。”
曹公公心说您可快别从旁协助了，您这么一闹腾，他这张圣旨还怎么宣读。
“公公又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怎么还在这儿傻愣着。”
云时瞧着曹远那副糟了雷劈的表情就想笑，想治纪无妄的罪，那也得先找到证据再说，这招毁尸灭迹还是他从刑部侍郎身上学的。
曹公公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没什么，就是有人上书说质子殿下……想来都是误会，老奴这就带人回去秉明圣上。”
“回来。”云时叫住他，“唔哩唔噜的说什么，不清不楚的，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被点名的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五殿下，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云时有些不耐，“一个个都这样做事，怎么在父皇跟前伺候 ，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曹公公见他真动了气，这才走到他跟前小声道：“有人误会了质子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还说质子宫里全是宝贝，圣上这才叫老奴走了一趟。”
云时听后轻嗤，“你看他的静轩，像是有什么宝贝的样子吗，还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本宫一向讨厌他，你觉得本宫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是他看的起他还是太看不起本宫了。”
“哎呦哎呦，五殿下您可别动怒，老奴都说了这是误会，今日来了方知眼见才能为实！”曹公公连忙赔笑，这才换来云时的一声。
“你们回去吧，告诉父皇纪无妄在我手里，别指望他能好过。”
“诶诶是，是。”
其实景帝的心思很好猜，他无非就是想做点儿什么给纪无妄找不痛快，想让他死但又不能真让他死了，否则就会落人口实。
这种事儿还得有人替他做，云时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就算是欺负了纪无妄顶多也会被说仗势欺人，这点儿账景帝还是算得清的。
当然，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曹公公也是心里门儿清。
要不是云时前段日子表现的对纪无妄太好，景帝也不会派曹公公来走这一遭。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
“他真是这么说的？”景帝下了朝，左拥右抱地处理折子，没有哪个皇帝比他更自在了。
曹公公就站在一旁同他一五一十地讲着自己看到的。
“是啊陛下，老奴到的时候，五殿下好像还在抽质子鞭子，静轩真是被砸的惨不忍睹，怕是连人都不能住了。”
景帝结果侍女口中递来的葡萄，得意的说道：“不愧是朕的儿子，最会替朕分忧。”
“不过这件事时儿做得太过了些，他将静轩砸烂了纪无妄住哪，这不是要让梁国戳咱们脊梁骨么。”景帝煞有介事地批评了两句，“那就让纪无妄暂住到永宁宫吧，也算时儿将功补过。”
他盘算的好，想着云时是讨厌极了纪无妄，他故意将两人安排在一起，就是想看看还能闹出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于是，在云时大闹了静轩没多久，纪无妄人就住到了云时之前住过的偏殿，琅画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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