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赫连月就很疑惑,为何那时一向不习惯自己动手,大小战役都丢给两个徒弟的师尊会亲临去山海界,又为何亲手打下魔界,抬手低眉间破万军的他战死得那般突然。
魔族向来无情。
失去魔尊的日子与过去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她大病了一场,婚事一再地推迟。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因魔尊之死而哀恸,还是因为本身就体弱,过去魔尊时常以灵力修补她,他一走,这灵力也散了。
于是她远离幽冥国事,在自己的寝殿闭门不出,婵娟殿内休养生息。
她在这孤寂之中调养回来,修为也有所长进,不再是从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咸鱼圣女。魔界却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间,不曾有人想起她。自己的哥哥没有,未来夫君也没有,可能大家都忙于朝堂或战事。
出关时她听说,赫连理从山海界带来一位修仙女子。
清若白莲,绝色倾城。
她看见修仙女子和自己的未来夫君青阳昭共赏花海,赫连理站在远处,窥见两人卿卿我我。赫连理妒火中烧地问她:“你怎么连自己的夫婿都管不住。”
赫连月被反派设定侵袭,黑化了。
她心有千疮百孔,恨恨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爱她?
自那之后魔界就成了琼芙的后宫支线副本,一切就开始变得鸡飞狗跳。
赫连月眉头一跳,万万不可,这等剧情绝不能再发生了。
混沌说他们都是纸片人。
眼前的青阳昭确实是这样。几百年来一道长大,不管是对顽劣的赫连月还是乖戾的赫连理,他都从未生过气。
如今青阳昭正站在她面前承诺终身。玉冠白衣,光风霁月,
赫连月想了想,说:“师兄,你知道成亲了之后我们要做什么么?”
青阳昭嗯了一声,沉吟:“共治江山?”
赫连月:“先不必考虑大事。我问的是拜过幽冥之后。”
拜幽冥等同于人间的拜堂,拜天地。魔不肯拜天,也不肯拜地,有自己的祖。
青阳昭没有多心:“洞房花烛夜么。”
赫连月问:“你知道洞房花烛夜,你我该怎么行事?”
青阳昭摇了摇头:“不必担心,元老会教导我们如何双修。”
赫连月摊开手:“喏,你看。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却听说过,此事要两个人赤身**,坦诚相见,极苦痛又极私密,事成之后才是真正的夫妻。”
她自己也不懂,阅遍无数话本,碍于尺度,对洞房花烛都掐头去尾。混沌给她选的教材也没有详写过,千言万语只剩四个字“欲生欲死”,想必极其苦痛。
青阳昭凤眸中有一丝困惑。
她接着道:“师兄无法想象与我做这种事,对不对?”
青梅竹马之情并不一定等于夫妻之情,青阳昭向来不近风月,对男女之事无心,跟山海界修无情道的人有的一拼。应下娶她只是承应师命恩赐。记忆里他始终完美又单薄,从没有自己的喜怒。
赫连月如今肯定,魔尊将他跟谁指婚,跟谁联姻,他都会答应。
她说:“师兄可以好好想想。成亲之后,夫妻就是一体的,共守幽冥江山。如果未来师兄心有所属,还望看在师尊为我二人指婚的份上,顾全大局。”
青阳昭笑了一下,并没有辩驳。认可她说的:“受教了,阿月妹妹。”
他伸手,念力在手心化作半块价值连城的璧玺,光华流转,连暗夜都多了几缕光辉。
“尊上说,他收留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两块碎裂的璧玺,是我的族亲留下的。我入了魔道,也没了之前的记忆,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血亲了。”
他送到赫连月手中:“你我各执一半,视作信物。”
赫连月也不推辞,她也回赠了一样信物,召出虚空行囊,收好碎裂璧玺。放入虚空囊的时候,璧玺上方凭空多了几个字。
“不可用 亡国璧玺”。
赫连月还以为是眼花,混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了让汝知晓任务和各项物品的优先级,更好地完成主线支线,有时吾会替你做好标记。这亡国璧玺没有实用,是以吾未标记珍稀级别。不过它确实曾经价值连城,他对这门婚事,还是很诚恳的。
她明白了,将璧玺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虚空行囊能装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常常满了就得挑不重要的东西扔掉。此去山海界要准备的东西颇多。
魔尊没有答应她随行出征,但她非去不可,只能偷偷出行,独自潜过山海关。
青阳昭早就看穿了她的密谋,见她收下信物,也有几分欢喜挂念:“此去山海界,要万分珍重。”
赫连月有点惊讶地抬头,他伸纤长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个保密噤声的动作。“放心,等你和师尊回来。一切顺遂。”
-
魔尊御驾亲征的那一日,举众欢腾。
乐师们魔音贯耳,众魔头妖精们夹道祝贺,高呼尊上称霸三界,扬我魔道荣光。
权贵们、元老诸侯们都在高耸的幽冥台上观礼,看着魔军进发,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
储君青阳昭携未来夫人赫连理祈求幽冥赐福,望魔尊所向披靡。
但大家都觉得奇怪,一向明媚热闹的圣女大人只是行礼数,一言不发。
整场下来,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并且在出征这日很久之后,魔尊拿下山海关的消息传来,她没有反应。
不久之后,魔尊生死不明,赫连月也没有大喜大悲,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像个失魂落魄的人偶。
很多人说,她是听到魔尊生死未卜的消息才这样的。
只有赫连理和青阳昭才知道,她是早就溜之大吉了,不知从哪学来的法术,捏了个人偶放在幽冥替自己装样子。
至于真身,早就不请自走,去山海界找魔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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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拿下山海关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赫连月早就在人间呆了几日。
去人界要通往一道山海关。
魔界不像凡人的国土有城墙,也不像九重天宫一样有各方天门。幽冥的边际是一团范围极广的黑雾,黑雾之中地形崎岖,有暗山,有三途川,也有奈何桥,和阴曹地府接壤。
所以山海关常常由山海盟的世家子弟镇守,防止妖魔鬼怪越界作乱。一旦要过关,少不得开打。
现在老盟主一死,正是内乱的时候,不少世家都将年轻子弟接回本家。
魔尊御驾亲征,只带了一万精锐,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关口。
她比魔尊先到,走的是不正规又不入流的方式——鬼门关,奈何桥。
俗称偷渡。
就连混沌都说:不讲规矩,汝才是真魔族啊。
一般为了让鬼早日投胎,不在山海界祸害凡人,看守也松一些。
但守备再松,鬼门关也是只进不出。
她从几百年前就开始进出鬼门关,每次都学着变成黑无常或白无常的样子。
牛头马面知道自己被骗之后常常恨得牙痒痒,放行的要求越发刁钻,连真正的黑白无常上班之时,都常常被扣下反复盘问。
但是她的骗术也水涨船高,此次依然畅通无阻。
山海界和她记忆里一样的热闹。赫连月正游走在闹市之中,听着关于山海盟盟主的消息,突然有人策马穿过街道,高喊:“山海关已失守!诸位仙家若有意相助,还请酒楼一叙。”
她回头,透过面纱打量。
整个街市中有十余位修仙者,剩下全是凡人。
修仙者们都被那人的呼唤吸引,互相对了眼神,向着酒楼聚去。
凡人摊贩和路人们都有些担忧,他们没有灵根,一直受仙门世家庇护。修仙者们在凡人中也不是秘密,无需隐藏法力。有人一口一个“仙君”“仙爷”地叫着修仙者,问发生什么大事了,那魔头怎么出来了。
但没一个收摊的。
赫连月在一个买小玩意儿的耍货摊面前停下来。
摊主是个年轻人,相貌平平,一看就是路人。他见她停下来,吆喝道:“耍货十文钱,打听消息一百文。”
赫连月正打算攀谈,先被噎了一下:“这么黑?”
很可惜,这个魔界最富裕的女子,囊中没有一文钱。
如今赫连月金银玉饰统统摘了,和那个以招摇扬名的魔界圣女毫无干系。平日她在幽冥常穿一身妃红色圣女凰羽裳,也因为太惹人注目,出发时留给了人偶。
现在一身素气青衣,又蒙了面纱,和山海界的修仙女子没什么两样。
摊主眼光毒辣:“仙子气度不凡,肯定出得起这个价。”
魔界和修仙之人的俸禄都是灵石,不用金银。
山海界的修仙者们常常要和凡人打交道,也会接私活外快,或者宫廷赏赐,才有现世的银两铜钱。
赫连月的虚空囊里倒是有点珍宝法器,上面坠了金银玉石,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切下来抵用。只是要用来打听消息,多少有点大材小用。摊主敲诈错人了,她抬脚就要去对面的摊位。
“呵呵。”她转头就走。
摊主站了一天都没进账,半死不活地伸出尔康手:“且慢,仙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今天这消息算我陆仁丙送你的,大家交个朋友,聊聊天。”
路人丙,真是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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